玫紅的陽光渲染著。
那一切的安寧突然被打破,鋼琴聲結(jié)束得倉促。
顧溫時低下頭,她手觸向琴架上的鴨舌帽,神色那樣冰冷。
“讓開。”
她利落站起身,輕輕吐出那兩個字,自禹舒珩身側(cè)擦肩而過。
禹舒珩手指微微一動,剛想抬起手,卻發(fā)現(xiàn)顧溫時已是飛快地下了樓。
他薄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只有那抹寧靜漂浮在琴房里,純色又夢幻的光圈浮動著。
她的輪廓被虛構(gòu)出來,微微笑著,沒了那絲乖張與叛逆,又或許這才是她原本的模樣。
唯美又莊重,翩入他生命,是不容侵犯的純白。
禹舒珩的眸光漸漸復(fù)雜起來,慢慢的,他抬起手覆在額頭上,有些抑制不了的情感扭曲地涌出來。
他身周沒了往常令人熟悉的溫柔氣質(zhì)。
男生有些擔(dān)憂地看向他,卻發(fā)現(xiàn)禹舒珩神色回暖,乍一看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般。
詭異的不自然。
……
藝術(shù)節(jié)很快就到了。
學(xué)校的大禮堂內(nèi),實驗班的學(xué)生坐在臺下正中間的位置。
班長清點著人數(shù),直到她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趕忙朝老師匯報著,“老師,顧溫時好像缺席了。她請假了嗎?”
“哦。”老師推了推鏡框,似乎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我知道?!本妥氐搅宋恢蒙稀?p> 臺上的女學(xué)生熱舞,帥氣的男生唱著歌,重金屬的聲音充斥著耳膜。
玖安琪跟唱著自己熟悉的歌曲,她一邊拍手打著節(jié)拍,一邊微微笑著看向身邊的禹舒珩,“舒珩,你喜歡哪一個節(jié)目…”
她話音未落,忽然一愣。禹舒珩不為所動地坐在那里,目光看似專注卻似乎在游離。
“舒珩?”
禹舒珩下意識地回過神,他柔和笑著,低下頭聽她說話。
“最近怎么了,怎么感覺你心不在焉的。”
“…我沒事?!?p> 禹舒珩不愿回憶起近來的焦灼,他眸光微動,看向舞臺。
藝術(shù)節(jié)進(jìn)行到了壓軸階段。
“最后一個節(jié)目是實驗班帶來的節(jié)目。”
男主持人報著幕,眼底也難掩激動的神色,“歡迎實驗班,程夕微同學(xué)帶來‘玫瑰人生’!”
底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實驗班的學(xué)生被包裹在掌聲中有些莫名奇妙地面面相覷,“程夕微誰???”
“是不是報錯了,咱們班有這么一號人嗎?”
“話說咱們班到底是誰出的節(jié)目…”
禹舒珩聽著竊竊私語,微微攥緊了拳。
幕布被重新拉開時,星空浩渺的背景,略暗的打光下,隱隱能看見貼著細(xì)閃碎片的三角鋼琴。
就好像是夜幕里的星一樣。
直到那人走上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昏暗的燈光下,沒有人能看清她的樣子。
黑發(fā)柔順地垂到腰間,銀色織就的長裙,仿佛銀河點綴在她的裙擺。
她的耳邊別著一枝鮮艷的玫瑰。
少女扶著胸口,朝底下微微鞠躬后,坐在鋼琴前。
纖細(xì)的指搭在琴鍵上,緊接著,深呼吸后,她微笑地按下了第一枚琴鍵。
場景明明那樣昏暗,她發(fā)垂落在雪白的肌膚上,指尖彈奏的琴音流落出來卻是綻放出了玫瑰般的鮮艷。
好像就如同歌詞那樣,純白卻熱烈,讓人望見了玫瑰色的人生。
曲子逐漸轉(zhuǎn)入主旋律,一圈圈暖黃的光亮從棚頂暈染下來,她的樣子剎那間明亮起來。
裙擺上銀色的細(xì)閃耀目,同鋼琴交相輝映著。
側(cè)顏半遮隱在發(fā)間的玫瑰下,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卻能輕而易舉地看見她的笑容。
那樣純美的,不帶任何雜質(zhì)的。
她輕聲低語地唱著,口型對著琴聲。
禹舒珩看著她,似乎在唱到某句歌詞后微微一頓,那種不知名的傷感牽引著她,讓她沒能再保持微笑唱下去。
琴聲失了某種潤色,禹舒珩過于專注,捕捉到了那份情感。
不是彈給這里的人。
他看著周圍被驚艷的男生與女孩子,輕輕地?fù)u了搖頭。
她只彈給了某個人…是誰?
他快速地排除著,卻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臺上那人鮮艷明亮著,將琴聲送給了遠(yuǎn)方,他不知道的地方。
禹舒珩的心似乎有些疼痛般,他自嘲地伸出手,捏緊了胸口的衣服。
“這算什么?”
他望著她發(fā)間那簇鮮艷的玫瑰,只知道這朵玫瑰會或許綻放在他到達(dá)不了的地方,他似乎有些胸悶般,站起身,獨自走出了會場。
他離開的瞬間,表演結(jié)束了,臺下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不少人竊竊私語地重復(fù)著‘程夕微’三個字。
實驗班的學(xué)生被問之后也是一臉無奈與迷茫,只得連連擺手道,“我們班壓根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p> “那你們班有誰沒來嗎?”
“顧溫時…不過她絕對不可能。”
“為啥?”
“她就是一個…嗯,怎么說,就是一不良。”
實驗班的男同學(xué),號稱吃屎的那位男生率先出來發(fā)言,“我跟你講,別猜了,真就不是顧溫時,她除了學(xué)習(xí)好,人叛逆得厲害,怎么可能安安靜靜坐在臺上給你彈鋼琴,把椅子甩起來砸你還差不多,總之絕對不是她…”
?。#?p> 后臺。
班主任拿著一小捧白色雛菊捧花等在休息室門口。
她和藹笑著敲了敲門。
“誰?”
里面那人似乎有些警惕般,直到班主任開了口,“是我,吳老師?!?p> “請進(jìn)?!?p> 休息室里,顧溫時已經(jīng)換好原來的衣服,她手里轉(zhuǎn)著那頂假發(fā),看起來有點滲人。
班主任將花束遞給她,“辛苦了,表演很成功。”
顧溫時將花放在化妝鏡前,她看著班主任,許久輕嘆一聲,“說實話,我還是不懂,為什么您堅持要讓我上臺?!?p> “鋼琴新星大賽,兒童組全國第三名,程氏財團總裁的掌上明珠程夕微。”
班主任緩緩開口道,她看著顧溫時現(xiàn)在的這副樣子,頭發(fā)染成亂七八糟的顏色,耳朵上三枚耳夾,“不知道你父親看到你現(xiàn)在這副樣子會有什么感覺?!?p> 顧溫時微微瞇著眼,似乎若有所思,班主任看著她疏離的樣子,手搭在她肩上,“你父親很想你,他很好奇你現(xiàn)在的樣子,有空去看看他吧?!?p> “…原來是演戲?!鳖櫆貢r嗤笑一聲,“您折騰這么一大圈,不如原方不動地給他看看我現(xiàn)在到底什么樣子,肯定會嚇一跳吧?”
顧溫時站起身,拿好自己的東西,“今天這場表演跟我顧溫時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哪來的程夕微…我不認(rèn)識她。”
“傷害我媽媽的人,我沒辦法原諒?!?p> 顧溫時回頭看向班主任,微微勾起唇角,“您知道嗎?我媽媽,一個時代新銳鋼琴家,嫁給他之后,人生變得一團糟,夢想地位甚至是尊嚴(yán),為他放棄了一切又一切?!?p> “可他最后用什么答卷來敷衍我母親?”
“您肯定想不到?!鳖櫆貢r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般,笑起來。
“兩次出軌,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