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知道他的所有

　　輕妤藕荷色洋裝裹著她窈窕身材。她緊緊依偎著他，將臉埋在他胸前。

　　遠遠看他們，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在親昵地說著悄悄話。

　　楚遠喬挽著她的纖腰，樹影遮擋著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他低頭望著她，眼眸中冒著寒意，甕聲甕氣地問：“你好像有備而來。你怎會知道我來參加日本人的晚宴？”

　　“陳叔叔說的哦，不過，我并不知道有英國人參加?！?p>　　夏輕妤狡黠地望著他，“陳叔叔將你來這的消息告訴我爸，我自然也知道了。你的一舉一動，我可是密切關(guān)注的！

　　日本人到夏府也遞了請?zhí)?。我爸和我哥都不愿意來，夏府總要派代表，我就自告奮勇地來了?！?p>　　“陳永杰？”

　　楚遠喬眸子一閃，估計陳永杰也不能知曉日本人的心思。

　　陳永杰與夏家的關(guān)系。一個出錢豪闊，一個維護治安，互為利用互相幫襯罷了。說不上什么真感情。

　　不過，陳永杰堂堂警察局長，為何事事向夏初實報備？

　　夏初實是生意人，不可能總給他好處，是什么驅(qū)使陳永杰做這些呢？

　　難道，是輕輕在搞鬼？

　　楚遠喬低眸，疑惑地望著她?！澳闩c陳局一直保持有密切的聯(lián)系？”

　　“是呀！我通過爸爸問你的任何事。陳叔叔帶你來日租界，自然會告訴我爸的。你是我未來夫婿，一舉一動，我自然是特別關(guān)心的?！?p>　　夏輕妤迎著他的目光，如寶石般烏黑的眸子一眨一眨，毫無畏懼地盯著他，“遠喬哥，你心里是不是挺恨的！我早知曉你的一切，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輕輕，你？……你這是在玩火！這，是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明智的做法是遠離！遠離我，就是遠離危險！”

　　楚遠喬蹙眉，內(nèi)心在激烈地抗?fàn)幹?，這丫頭捏住他的死穴。

　　現(xiàn)在，該怎么辦？

　　“你說，從我大哥那得到我的消息？大哥為人謹(jǐn)慎，怎會將我的行蹤告訴你？”

　　楚遠喬知道大哥的脾氣，怎會莫名相信她。

　　“大哥自然不會說！”

　　夏輕妤得意地笑，“我報了一個班學(xué)英文，然后，順利地考入了哥大。我在校園里到處找，沒人聽說過你……后來，大哥才不得不說，你壓根就沒來美國。我想來想去，遠喬哥，你定是去了北邊，……”

　　楚遠喬不由一震。他自以為做得隱秘，卻沒逃過這丫頭的算計。

　　他悻悻地說道：“有多少人知道這事？”

　　“除了我，還沒人知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夏輕妤望著他冰冷的面孔，冷如寒星的眸子，不由打了個冷顫。

　　她昂起頭，說道：“遠喬哥，我不后悔自己做的事！若要除去我，我沒意見！我喜歡你，一直一直就喜歡。如果不能嫁給你，我不知道要嫁給誰……若，真的不放心我，輕輕也認(rèn)了！遠喬哥，為了你，我，無悔！”

　　夏輕妤決絕地昂起頭來。

　　昏暗的路燈透過樹枝的縫隙，照著她緊閉的雙眸上睫毛上亮晶晶的，眼睫毛上暈染的光澤微微顫抖著。

　　她，心里也是害怕的。

　　楚遠喬望著她的臉龐，微微嘆一口氣，

　　“輕輕，我豈是那狠心絕情的人？不過，你要明白，我并不愛你，只是將你當(dāng)成妹妹！就這樣子，你也愿意嫁給我嗎？”

　　他想起來，為了潛伏工作順利，他是應(yīng)該找一位伴侶，不能不顧她的危險放任她不管。

　　她知曉了太多秘密，沒有更好的方法去安置她。那，他只能娶她！

　　對！她守住一個秘密，守了好幾年。

　　一名特工人員要做到的守口如瓶，她是完全勝任的。

　　娶她，并不是要她做什么，只需她那個身份。他有家室，會為以后的工作免去很多麻煩。

　　他身邊必須有一位太太在。

　　日偽軍層出不窮的考驗中，其中，有一項就包括女人。

　　一個男人，拒絕一兩個女子不奇怪，若對拒絕所有女人，那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遠喬哥，你要敢娶，我就敢嫁！”

　　夏輕妤睜開眼，如黑墨一般的眸子閃著光澤。

　　她說道：“放心，我依然會守口如瓶，會為你保密的！”

　　“輕輕，娶不娶你，我還要再想想！”

　　楚遠喬一時難以抉擇，低聲道：“同樣，你也一定要好好想，是不是非得嫁給我，……這世界上，男人很多，你還可以選擇更好的。”

　　“我選遠喬哥你！”

　　夏輕妤毫不猶豫，“楚喬哥，我從十歲那年，就喜歡著你，……不嫁給你，我真不知嫁誰！我，非你不嫁！”

　　楚遠喬心情很復(fù)雜，“輕輕，你不了解，不了解我是這樣的人。我做的事有多危險，……”

　　“楚喬哥放心，我不是小孩了，能分辨出誰好誰壞?！?p>　　輕妤斷然說道：“喬哥哥去的地方，一定是光明而充滿希望的。我雖不能親眼見到，但，心里景仰的。你所做的任何事，我都義無反顧地支持！”

　　……

　　遠喬將輕妤送回家后，返回了楚宅。

　　回到家里，他明明很累，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想了很多，……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夏輕妤已知他的行蹤。他沒有去美國這件事，若是讓更多的人知道，勢必會影響整個紅色狂飆計劃的實施。

　　他思來想去，像顧語霓說的，他娶了夏輕妤，多對她教導(dǎo)和感化，使之成為革命隊伍中的一員。

　　他若不娶夏輕妤，組織上又該如何處置這件事？將夏輕妤軟禁送到某個不為人知的鄉(xiāng)下？

　　那，他楚家公子的嫌疑是最大的！很多人都知道，他與夏家小姐即將完婚，夏小姐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反而會引起敵人的注意。

　　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他只能向上級組織領(lǐng)導(dǎo)請示，請求上級組織批準(zhǔn)他與輕妤完婚。

　　事情事關(guān)重大，他必須親自向上級領(lǐng)導(dǎo)匯報。

　　……

　　萬熙園茶樓前，楚遠喬在報亭買了一張申報，慢慢踱進了茶樓。

　　他們的聯(lián)絡(luò)地點，萬熙園茶樓，他知道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除非有特別重要或者很疑難的問題，他一般不能夠主動與組織聯(lián)絡(luò)的。

　　可，這一次不一樣，事情重大，他覺得必須與上級領(lǐng)導(dǎo)溝通請示。

　　萬熙園茶樓，一樓大堂內(nèi)座無虛席。穿著長袍馬褂油頭粉面的男人，還有打扮得風(fēng)姿妖嬈的女子圍桌而坐，慢悠悠喝著茶水，品評著那婉轉(zhuǎn)的曲調(diào)。

　　前方的舞臺上，有位蘇州評彈藝人，左手按著琴弦，右手撥弄著琵琶，咿咿呀呀唱著蘇州評彈。

　　楚遠喬心情有點煩躁，完全靜不下心聽那個曲調(diào)是啥。

　　他低下頭沿著回廊上了二樓。他來到那間包廂外停住。他伸手叩了叩門，大門是沉悶的回響，里面并沒有人應(yīng)答。

　　他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屋子里空蕩蕩的。他沒有看見任何人。他慢慢地走進去，將外衣披開在凳子上斜坐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悉悉嗦嗦聲音傳來，……聽起來依稀是女人走路的腳步聲。

　　他抬眸望去，……那窈窕美好的女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

　　他站起來迎上去，“語霓，你來啦？”

　　“這時候，你怎么會來？”

　　顧語霓望了他一眼，低聲說道：“現(xiàn)在，你不是該在保安司令部嗎？”

　　“嗯，沒事兒！”

　　遠喬靜靜地望著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我，遇到了棘手的事！”

　　“你說！”顧語霓道。

　　“夏輕妤，她早就知道我沒去美國！”

　　“哦？……那可真有趣了！她還一直在掩護你，秘密工作做得好，外人都不知道，就連她夏家老小也不知？她真是用心良苦，在幫你遮掩！”

　　顧語霓吃吃地笑道：“你別難為情！昨兒晚上，在日本人的公館內(nèi)，她輕松幫你應(yīng)對了英國人，可是為你做了許多！她，真的很可以啊！”

　　“咦，傳得這么快，連你都知道？”楚遠喬愕然。

　　“日本公館舉行這么大的宴會，……咱們要是一點不知道，那豈不是太笨啦？”

　　顧語霓笑道：“你來這，是不是夏小姐對你逼婚了？”

　　“語霓！我，我……，我心里拿她當(dāng)小妹妹，怎么能夠娶她？”

　　“為什么不可以？她那么愛你，為你漂洋過海，萬里追夫！然后，又能扛下所有的重任，這樣的女子多好的賢內(nèi)助啊！”

　　“語霓，你稍等！”

　　遠喬走近她，像個青澀的少年般激動而顫抖地說道：“我……我想說，我心里有一個人，我憧憬著能與她一起相攜共行白頭到老。她，是和我有著共同追求的同志，………”

　　“遠喬，別再說了！”

　　顧語霓果斷打斷他的話，她望著窗外，

　　“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艱巨！你不能左思右想，只能往前行！夏小姐有正義感，對你又一往情深；……你們會成為一對幸福的革命伴侶！”

　　“語霓，”

　　“遠喬同志，任重而道遠，……組織上相信，你能夠出色完成任務(w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