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遙清就已經(jīng)可以在房里聽到外面喧鬧的鑼鼓聲了,那鑼鼓聲貫穿南北,熱鬧非凡。
遙清走出房門,拉住廊中的店小二。
“哎,小二哥,這是開始了嗎?”
“是啊,要是想去呀,可得趕早,一會兒就沒了地方?!?p> 沒地方?遙清一樂,“人這么多嗎?”
“當然咯,還有許多外地人專門來我們這兒趕清酒會哩!”小二一臉驕傲。
“好,那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遙清回到房間換了身深藍色衣衫,放下了一直吊起的馬尾,換了個舒適的發(fā)髻,又束住了胸前,為今晚以男子身份“大干一場”做準備。
此時翊明早已聽見了外面的吵鬧,正在房中焦急等待遙清來尋他,當遙清推開門的時候,翊明是十分激動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的,畢竟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矜持穩(wěn)重的人。
只是這份矜持與傲嬌未能掩飾的很好,早就被遙清看穿,她心里了然,表面卻依然裝作無事發(fā)生,配合著他淡然如常的表情。
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燈飾繁多,月亮已經(jīng)升上天,和一眾俗世燈火一起照耀著世人,道路兩邊的出攤位置,早就被人們占滿,龐大的人群,不斷朝著一個方向涌動,而那個方向的終點,則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臺子,臺子上面又是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慶。
他們順著人流朝臺子的方向走,臺子邊上,還有一個大蒸鍋,鍋下燃著柴,鍋上冒著熱氣,也不知道蒸的是什么,離得過遠,遙清連味兒都聞不到。
她拉著翊明,七拐八拐,才勉強在擁擠的人群中找到一個位置,她扶了扶剛買的半張臉面具,這面具是半張夜叉精,只露出嘴和下巴,而且涂繪有點兒恐怖,就說剛剛吧,只要附近有小孩子,都被她嚇哭了。
“嘶~。”身邊翊明不安地動了動。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遙清回頭看著他。
“鼻梁這里,不太舒服?!彼麆恿藙幼约耗樕系娜樏婢?,還是覺得有些壓鼻梁。
“你戴的不對,我來吧?!边b清說著就上手將過于向下的面具戴正。
他一動不敢動,溫柔的手指也將他心里的情絲越纏越緊。
“好啦?!?p> “嗯,站過來點兒,你旁邊人多,剛剛都把我碰到了。”他一邊說,一邊摟上她的肩膀,往自己身邊輕輕帶了一下。
這一摟,頓時讓氣氛異常起來。
“.....”她沒有掙扎,也沒有繼續(xù)說話,順著他用力的方向由著自己被帶過去,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臺子上。
所幸,清酒會的鑼聲響了。
一長袍男子領(lǐng)著一個丫鬟和一排小廝走上臺中,丫鬟手里捧著一個矮壺,壺里好像有什么東西。
“各位各位!冀州清酒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各位壯士英雄,豪杰好漢,有想要上臺一決高下的,可從這壺中抽一支簽,最后角逐出三名贏家!三名贏家均可獲得賞金!而且在下已經(jīng)和松竹苑的媽媽聯(lián)系好,第一的贏家還可以和花魁嫣凝姑娘共度良宵!
“好!”話一出口,人群中便一片叫好聲,大家歡快地鼓起掌來。
隨后,小廝們便從臺下,搬上了許許多多張桌子椅子,丫鬟則開始在臺子周圍走動發(fā)放酒簽。
不得不說,大家是真的熱情,遙清險些以為自己搶不到酒簽,結(jié)果那壺中的簽一旦空了,丫鬟就再添新的進去,她這才放下心來,安安靜靜等在自己的位置,等著那丫鬟發(fā)簽。
“師妹,我就不必了。”翊明深知自己酒量差。
“哎~你就隨便喝幾口,反正免費參加,我看那個鍋里還有菜的樣子,就當樂呵樂呵?!闭f罷,也不等他拒絕,就從那壺中抽了兩支簽,塞給了翊明一支。
等到酒會正式開始,早已有人引著參加的人們到席間坐好,那鍋中冒熱氣的東西也被揭開面紗,原來是蟹!
遙清眼睛都亮了,她可真是太久沒吃海鮮河鮮了,當螃蟹上桌的時候,遙清不由感嘆一聲:“我可想死你們了!”
這一桌全是陌生人,除了遙清全是男子,而且放眼望去,也沒有一個女子在其中,遙清慶幸自己稍微修飾過,才不會在此時引人矚目。
先上螃蟹后上酒,大家都把簽子別在腰間,然后該吃螃蟹的吃螃蟹,該喝酒的喝酒。
“師兄,你自己會扒嗎?”遙清一邊扒螃蟹殼一邊問。
“我,應(yīng)該,可以?!瘪疵鞒粤Φ拿髦π返牟课?,要知道從前在家里,都是吃人家扒好的,他哪兒自己親自扒過螃蟹?
“你吃這個吧,我扒好了,里面肺葉剔過了。”說著她接過他手里的“慘不忍睹”的螃蟹,換上了自己手里盛著黃燦燦蟹黃和白蟹肉的殼。
翊明接過蟹肉蟹黃,卻沒有急著吃掉,雖然自己是師兄,可不知何時起,他就意識到,其實一直是她在照顧遷就他,無論是這一路的行程,還是這手里的蟹黃蟹肉,她處處都要照顧自己這個眼盲的人,而自己連親自為她剝一個螃蟹都做不到。
“腿放你碗里了直接吃,雖然我覺得這蟹的腿沒多少肉?!彼欀矍俺院?,不曾注意到翊明的情緒變化,說著就開了一壇酒,然后灌了兩口。
這酒還真不烈,清酒清酒,果真對得起一個“清”字,回味甘涼,又解油膩,再加上壇子又不算大,她很快就喝完了一壇。
旁邊看著的小廝,眼尖的很,看見遙清空了酒壇,連忙換上了手中新的沒開封的酒,然后在遙清的酒簽上,記上一筆。
話說已經(jīng)過兩刻鐘了,甭說一杯酒,翊明連半杯都沒喝完,倒是遙清,吃吃喝喝連帶著給翊明和自己扒螃蟹,算是大飽口福。
那主持酒會的男子再次走到臺子中央。
“請幾位留下,其余的好漢們!吃好喝好之后,便可離開啦!”
吃瓜群眾就等這句話,而就像她一開始設(shè)想的那樣,她想讓翊明隨便蹭頓飯吃,而大多數(shù)吃瓜群眾也是這么想的!這就造成了第一局過后,風卷殘云般的酒桌上,只留下了不到十名競選者。
“這位大哥,可否準我把我哥哥送到臺下,我哥哥他腦子不太靈光?!边b清恭敬地給那男子行了一禮,心里想著要是翊明知道自己找了這個理由把他安排下去,他會不會氣急敗壞。
那男子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不為別的,只為遙清雖然盡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被他聽了出來,是個姑娘。
“好?!蹦凶狱c頭,目送著她扶著另一戴面具的男子下臺。
遙清把翊明安頓在西南角的鼓架邊,這里燈火較多,位置又是她在臺上剛剛好可以看見的。
“師妹,莫飲太多,也不要逞強和人家爭?!瘪疵鞑环判牡貒诟?,他不覺得遙清的酒量會有多驚人,但對于她有些爭強好勝的性子,還是很了解的。
“放心啦,我懂得見好就收的!”遙清安頓好了他,復(fù)又走上臺前,臺上的桌子布置已經(jīng)換了一個樣,現(xiàn)在一共八人,桌子并排擺著,一人一桌,桌上沒有螃蟹,換了些其它的下酒小菜,酒壇子也是真不少。
遙清挑了緊靠西側(cè)的位置,又掃了幾眼臺下的翊明。
“好,各位開始吧!”那主持男子一聲令下,眾人都開始喝了起來。
這八人里,有的人急功近利,喝的快,有的人,猶如遙清,安安靜靜慢慢喝,比賽以是否趴下為準,而一刻鐘過去,首先就喝趴了一個,于是那喝趴的男子很快就被小廝扶走了。
主持男子時不時掃向遙清這邊,但眼見著一個又一個人被扶下場,偏偏都不是這個女扮男裝的姑娘,主持男子不由得對其心生敬意。
經(jīng)過一番激烈角逐,場上留下了僅剩的三個人以及他們身后的一大堆酒壇子。
酒壇子不大,和遙清往日在只劍門的小藥罐子差不多大,但她喝著喝著就覺得這酒的后勁兒才是壓軸戲,雖然作為僅剩的三個人之一,但她已經(jīng)覺得有些暈了,不知道一會兒這后勁兒還會怎么折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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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影篩月
嗯,想吃螃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