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東北往事
土匪出身的張大帥,手段當真了得,在停工兩個半月后,大批的優(yōu)質(zhì)鋼材就被重新運到了工廠。同時,一座自有的煉鋼廠也結(jié)束了籌劃,進入了實質(zhì)性的選址施工階段。
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面,也不知張大帥和日本人日如何談的,大量的各式日本機器被運到了工廠,軍械廠就此擴編,成立了生產(chǎn)火炮和炮彈的車間。
火炮的生產(chǎn),雖然剛開始還沒有達到生產(chǎn)槍械槍械那樣,形成完整的閉環(huán)。可是購買炮管組裝生產(chǎn),也算是自力更生的開始了。
就這樣,忙碌又充實的生活過去了半年,工廠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數(shù)量也由一變?nèi)?,變成了筑槍,炮彈,火炮等三個工廠。
張百順也從剛開始的鍋爐房里,跳了出來,進入了新成立的火炮工廠。巨大的炮口,和成排的機床,讓張百順看到了工廠的光明前景,于是他就拿出了積蓄,在城里購置了一座小院子,用來安家。
有了一座新房子之后,張百順又托人將孔氏和兩個孩子也一起接了過來,畢竟那是南方有些混亂,這種勢力輪番登場角力,還不如奉天太平。
就這樣,他們一家四口人和和美美的過了半年的小日子??资嫌纸o他增添了一個驚喜,又懷孕了。
只不過,驚喜并沒有在他家里持續(xù)太久,就發(fā)生了一件讓人悲痛的事情。孔氏因為懷孕,行動不便,因此不能很好的照顧女兒張春花,以至于在那年冬天,張春花發(fā)生意外。
當時,她和幾個小朋友一起在外面的河邊玩耍,因為河水已經(jīng)冰封,孔氏就沒有叮囑她不能到河邊玩耍。意外就此發(fā)生,凍結(jié)的河面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冰窟窿,張春花在玩耍時失足跌落進冰冷的河里,雖然當時被人發(fā)現(xiàn),救了起來,可是年小體弱,還是感染了嚴重的風(fēng)寒,一病不起,拖了一個多月,最后還是離開了他們。
就這么輕易的失去了一個女兒,讓懷孕的孔氏非常自責(zé)和傷心,以至于動了胎氣,肚子里的孩子也因此早產(chǎn),索性早產(chǎn)的孩子,是個堅強的人,活了過來。
新生的小女兒被張百順起名秋雨??资细菍λ亲o備至,一刻都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就這樣,小女兒成了孔氏的全部寄托,也讓她從大女兒的悲傷中走了出來。至于大兒子張有志,則被張百順送進了小學(xué)。
雖然家里出了這樣和那樣的變故,可是并沒有影響到張百順的工作,隨著工廠的擴建,他的工作變得越發(fā)的忙碌了。
尤其是鋼鐵廠投產(chǎn)以后,原材料的問題基本得到了解決,原來的工廠也就不能滿足新的發(fā)展需求了,變革隨之產(chǎn)生。
擴建,擴建,再擴建。
短短幾年的時間,從一開始的一家軍械廠,就發(fā)展成了一個可以生產(chǎn)鋼鐵,槍炮,機器,甚至能夠生產(chǎn)飛機和裝甲車的重工業(yè)基地。
張百順也深深的扎根到了火炮工廠,成為了一名合格的造炮技師,并升任了車間主任一職。
負責(zé)工廠的上層領(lǐng)導(dǎo),也從剛開始的丁廠長,變成了韓總辦,最后又換成了魄力更大的楊督辦。
就在那個一切看起來蒸蒸日上的時候,張百順的小兒子張平安也出生了。之所以被取名叫做平安,那時因為他姐姐張秋雨,小時候的身體非常不好,足足到了五歲才養(yǎng)過來。
而他們夫妻希望小兒子張平安,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可惜,在那個時代,想要一番風(fēng)順就崛起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發(fā)生的。
因此,在張大帥的工業(yè)和軍事實力,日漸強盛的時候,終于招來了禍患。他在返回奉天的路上,被日本人用炸藥偷襲了,最后重傷不治,給死掉了。
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張大帥那時可是好多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英雄被殺,所造成的震撼,是十分劇烈的。
一些激進的軍官揚言報復(fù),只可惜,最后不知道雙方是怎么談的,只能不了來之了。這就讓很多人,在私底下議論,喜歡風(fēng)花雪月又愛鬧緋聞的張少帥,是個沒膽魄的小男人,沒資格繼承張大帥的地位,因為他缺少張大帥的那種骨子里的狠勁。
憋屈的氣氛,不僅僅在士兵們中間傳播,甚至在張百順他們那些工人中間也廣為流傳。
還是那間酒樓,張百順,曾凡,王輝和羅軍,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三碗酒下肚,什么思想包袱都不存在了,什么話都敢往外說了,就開始發(fā)泄心中的不滿了。
在槍械廠當車間主任的羅軍,率先開口抱怨道:“我現(xiàn)在都懷疑,我們每天生產(chǎn)的那些步槍,到底是不是燒火棍。大帥被人暗殺了,他們竟然不敢去報仇。真是一群小娘養(yǎng)的娘們,只知道窩里橫。讓他們用13式那么好的槍,簡直是在侮辱我們的勞動。”
火炮車間的張百順隨聲附和道:“要我說,直接拉上百十門大炮,擺開陣勢,給那些小鬼子來上一輪炮擊,看他們還敢不敢相互推諉、相互扯皮了。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大炮?!?p> 身在機械廠的曾凡說道:“真是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怕什么,槍炮他們有,咱們也有,那些機器現(xiàn)在咱們也可以自己造,甚至飛機和裝甲車都能造,除了軍艦造不了之外,還有什么可怕的。他們的軍艦又開不到岸上來。有功能這么齊全的兵工廠作為后盾,真是不知道,那些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們說,少帥是不是掉進那個四小姐的溫柔鄉(xiāng)里出不來了,都不知道什么是男人了?”
在總辦工作的王輝說道:“你們?nèi)齻€就別發(fā)牢騷了,咱們在這里說這些有什么用呢,楊督辦他們不是不想替大帥報仇,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曾凡好奇的問道:“有什么身不由己的?”
王輝說道:“這幾天,我偶爾有時候會看到,楊督辦愁眉不展的坐在辦公室里發(fā)呆,恐怕大帥一去,他現(xiàn)在的日子也不好過了。我感覺少帥和楊督辦他們的矛盾已經(jīng)升級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對楊督辦下手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少帥心里恐怕是怎么想的?!?p> 羅軍聞言后,立刻罵道:“真他娘的憋屈,都什么時候了,還不齊心協(xié)力共域外辱,還在搞窩里斗。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看咱們這些工廠遲早會改姓?!?p> 原本大家以為,只是心有不滿,發(fā)了些牢騷,并沒有被他們真正的放在心上。
可是接下來三年所發(fā)生的事情,無不驗證了他們當日的牢騷。尤其是在南滿鐵路的一聲巨響之后,徹底應(yīng)驗了羅軍最后的預(yù)言。
那些日本關(guān)東軍,用武力開始讓那些工廠改姓了。
大戰(zhàn)剛開始的時候,原本工人們還以為發(fā)揮自己特長的時候到了,可惜在有限的抵抗之后,迎來的卻是,少帥膽怯了,最后更是帶著大軍撤退了。
撤退,撤退,撤退了?恐怕用“逃跑”一詞來形容,更為合適吧。
他們“逃跑”了不要緊,可是留下了成千上萬個不足所措的工人,傻傻對著工廠里的機器發(fā)呆。
倉庫里堆積如山的槍炮,擺放的整整齊齊的裝甲車,還有剛剛組裝完成的飛機,就那么成了擺設(shè),成了敵人的戰(zhàn)利品。
對此,張百順、曾凡,王輝,還有羅軍,非常的氣憤,當即組織同樣不甘心的工人,拿起武器一起保衛(wèi)工廠。
可惜,他們面對的是職業(yè)軍人,只是一個照面,就被精銳的關(guān)東軍給擊潰了。
曾凡當場戰(zhàn)死,王輝重傷不治,羅軍被敵人俘虜,只有張百順逃過了敵人的魔爪,化裝成難民和家人一起逃離了奉天。
逃跑并不是一件無法忍受的事情,尤其是在張有志的身上還藏了不少錢的時候,可是令人悲痛的事情再一次發(fā)生了,孔氏在逃亡的途中突然病逝了。
孔氏的病逝對張百順的打擊很大,以至于整個人都變得木訥起來,在接下來逃亡的途中,只是一心背著張平安,帶著張有志和張秋雨,一步不停的往老家的方向走。
因為他始終不明白,為什么他都能造槍炮了,他們好需要逃亡,忍受人間悲苦。小時候,義父于青山留在他心底的話,又重新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了。
遇到列強,千萬不要硬拼,要躲起來才能保命。
他的心氣,也在逃往老家的路上,一點點的被消磨干凈了。從此變成了一個膽小怕事,而又木訥的中年人。
那一年他39歲。大兒子張有志16歲,小女兒張秋雨9歲,小兒子張平安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