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微博炸了。
因為我的筆名與頂流偶像的名字捆綁在一起,后面尾隨一個圖標(biāo)“爆”。
天臺好風(fēng)景,一眼可見東方明珠。風(fēng)呼呼向我灌著寒氣,手機(jī)開了震動模式。不知道是我在抖,是消息的作用,還是太冷。
“你炒作不要帶上我家哥哥好嗎!真不要臉!”
“心機(jī)婊!為了推廣自己的新書不擇手段!”
“求求你做個人吧,放過我家哥哥!”
“你踏馬是死了嗎?為什么不出來解釋一下?”
“快滾吧!別臟了作家圈!”
……
最后一次。
我避開去看那些消息,再打最后一次電話給尹清皓的經(jīng)紀(jì)人。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jī)……”
在關(guān)閉手機(jī)的瞬間,一個用戶的消息彈出:“快去死吧!”
幾分鐘后,我下樓了?!拔以趺椿?,與你無關(guān)。”,我想回復(fù)那位言語激烈,恨不得穿越手機(jī)來到我面前撕碎我的人,害,還是刪除了,這時候少說話比較好。
回到十二平米的出租屋里,倒頭在床。我不會喝酒也不會抽煙,我只會哭,哭到聲音漸失,呼吸均勻,做一個夢。
我猶如處于晨間山林,四面煙霧繚繞。全是經(jīng)過他肺部二次加工吞吐出的迷蒙,胡攪蠻纏隨在我身邊。我平生最聞不得煙味,他知道的,可現(xiàn)在他不知道。腳下七零八歪的酒瓶子,跟發(fā)火打過架一樣,大多都是慘烈,好點(diǎn)的是半身破碎。
他像以前或是說清醒時那樣摟著我,狀態(tài)似被奪了舍失了魂,舌頭打結(jié)還是被阻斷,唔吞說好一大段可我都聽不明白。
“為什么?”
凌晨四點(diǎn)十六分,我終于聽清楚,他好像在哭。
我以前看抖音,見女孩子把男朋友弄哭的視頻,我會看得很開心,心生羨慕。我曾希望他也會為我哭,以此證明他在乎且愛我?,F(xiàn)在我想撤回那個想法,我感覺他哭了,我沒有當(dāng)初設(shè)想的那樣開心或是欣慰,反而壓抑難過暈在心頭。
“不愛了。”
這是個證明題,句號結(jié)尾的疑問句,他是出題者。我無法解開,這比我二十四年來做過的任何一道數(shù)學(xué)題都難。
他側(cè)過臉,重重的把煙霧散向我。
“謝謝你。”
我不敢回沒關(guān)系,等他清醒吧,再等等,馬上就可以沒關(guān)系。
早晨六點(diǎn)五十四,我們一夜未眠,沙發(fā)收留我們整晚,被熏染煙酒氣。
“我先走啦。”,我唯一的說詞。
“好。”,他也如我愿的放開手。
我走在清晨的路上,感覺像喝了一杯重糖的奶茶,坐上一輛停停走走的小汽車,暈車感十倍十倍。
我多疑不自信,幼稚加愚昧,萬事喜留心,斟酌難自渡。口上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每每遇事愛求菩薩問神。我想要他愛我,極其羨慕小說里奮不顧身一往無前的愛,愛慘了的愛。在感情中賣力的尋找解題思路,求求你給我一個證明題目的答案,證明你愛我。
他證明后結(jié)果是結(jié)束。
我在努力。
念舊多慮是我的重病,治好的那天我打電話,你接我,出院,見人間。
……
“抱歉李姐,還是被拍到……”
“你知道你們干了什么嗎?!我他媽這邊已經(jīng)被撤去三個代言了!我花六年時間,只帶出來這的一個頂流,就一天!就一天你幫我全部推翻!”
“對不起……”
“你的對不起能有什么作用!能賠我這幾年的努力嗎!能賠給他幾千萬人的喜愛嗎!”
……
“你去死吧!”
嘟…嘟…嘟……
“喂!我們已經(jīng)把解約合同寄給你了,你簽完快點(diǎn)返回來!記得去微博上解釋清楚,你以后和我們公司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
“謝謝,麻煩了。”
咚咚咚!“林溺?”,是房東的聲音。
慌忙從夢夾回憶中清晰過來,打開門房東她臃腫的身體豎在我面前:“林溺,嬸跟你說件事?!?p> “好?!?p> “你看雖然你還有三個月才到期,但是……”
“嬸兒,你直接說,沒關(guān)系的?!?p> “昨天那幾個小姑娘又來了,個個帶著黑口罩,手里還提著紅油漆。哎,這也不是重點(diǎn)……主要我兒子馬上就要高考了,你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p> “嬸兒,我其實(shí)今天就在收東西,明天一早的飛機(jī)票,想回家了?!?p> 房東她反復(fù)扳著手指關(guān)節(jié),說話間不時舔嘴唇,不像以前與我聊其他時那樣眼目放光。我讓她為難了,很抱歉?!罢O好,那孩兒你先忙著,如果要我?guī)兔秃饍陕??!保f完她轉(zhuǎn)身上了樓。她可能是在東窗事發(fā)后唯一對我溫言柔語的人,帶著東北的爽朗性子嫁在上海,我曾以她寫過一個人物,可惜沒能完善下去。
次日中午,我托上行李箱便悄悄離開。到樓下一推開門就見房東的丈夫在用白油漆刷墻,嘴里碎著什么話我沒敢聽太清。行李箱的車輪滾動在石子路上,和叔叔腳提油漆桶的聲音挺配的。
沒有飛機(jī)票,與房東說的那句話除了想回家了其他都是假的,行李都是早上收好。肚子在嘆氣,我尋思去哪條小街小巷里的小館子吃個飯。走這條不行,人多,走那條不行,消費(fèi)不起。在我覺得我可能要逛到吃宵夜時,“支付寶到賬8000元?!?,房東把后面的錢還給了我,不知道該不該開心。
“砰!”
我猜測是一個易拉罐打在我頭上,踉蹌兩下扶住行李箱,抬頭便見一個穿黑衣的人影朝我猛踢一腳,這下可好,后腦勺生疼,給我逼出兩條眼淚。
“臭婊子!”
那個女人的書包從她手上的高度砸在我臉上,我還看清書包上的圖標(biāo)是尹清皓的應(yīng)援圖案。
隨后,我耳邊只有人與人之間的吵鬧聲,反映在我腦海中。他們變成下身有健壯馬腿的豬頭,被蝙蝠翅膀長頭上的母羊拽著,好多蒼蠅飛來飛去身體是牛的眼珠子,穿虎皮的麋鹿來護(hù)住我……
“嘖嘖嘖,小姑娘對小姑娘怎么能那么狠,那書包砸頭就算,書包里還裝板磚?!?,粉色海豚用天鵝手在幫我包扎,從手上動作感覺,她應(yīng)該是個溫柔的人。
“人被抓起來了吧,天哪,太可怕了。”
“你說,這個社會,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都能有那么大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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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地霓散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