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典上了樓,敲敲門,叫著陶安安的名字,沒一會兒就聽到門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陶安安開了門,顧典就沖上去抱住了她。
陶安安也是一個熊抱上去掛在了她身上,顧典拖著行李箱進了門,就看見客廳里放著幾個大的行李箱。她眉頭一皺,覺得不大對勁,指著那幾個大箱子問道:“你這是,要出門?”
陶安安一下變得羞澀起來,對著顧典道:“我們,要去三亞玩幾天?!边€咳嗽了幾聲。她說完還一臉向著顧典炫耀的模樣,顧典實在拿她沒辦法。
“你和林深……”顧典早就猜到她這個“我們”肯定有林深。她看了一眼陶安安。
“我們,準(zhǔn)備結(jié)婚了。等從三亞回來,就辦婚禮。”
陶安安說得時候,眼里仿佛閃著對于她和他的未來憧憬的光。
“這次,就算蜜月了?!?p> 她說完看著顧典會心一笑,那模樣,美極了。
“蜜月不是在婚禮之后么?”顧典發(fā)問。
“是他決定的,可能之后回來沒有太多時間,所以就決定現(xiàn)在了。我也很長時間沒工作了,回來之后,我想再去別的公司試試。”
陶安安說起工作,忽然眼里有些失落,顧典看著她失落的眼神,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告訴她真相。
“安安,你一定會幸福,因為,你真的很好很好?!鳖櫟湔f著,眼里有些些淚花。
陶安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摸著,說道:“叔叔的忌日也要到了,我知道,你回來是為了這個事,好好和他說說話,他知道你結(jié)婚了一定很高興?!?p> 陶安安的聲音格外的溫柔,溫柔的不像是她從前認識的她。
“他,知道你回來干什么?”陶安安又繼續(xù)問道。
“沒,還沒有?!鳖櫟涞难垌盍讼聛?。
“你們是夫妻,什么都可以說的。”陶安安語重心長得說道。
顧典看著她點點頭,陶安安這才放心得拖著行李箱走了。
陶安安走了之后,顧典一直窩在房間里,看著視頻,看著書。
冬天的夜,總是暗得格外得快,顧典看著平板上越來越暗沉的屏幕,才反應(yīng)過來,沒抬頭一看,只剩路邊的路燈長亮著,帶來一絲絲光亮。
她起身合上了房間里的落地窗簾,又躺到了床上。這時,她的手機里來了一條微信,來自夏芷。
最近會有一場關(guān)于婚禮策劃的創(chuàng)意比賽,我希望你參加,我看了你在考試?yán)锏谋憩F(xiàn),的確不錯,不要讓我失望。
顧典看著手機,立馬秒回:嗯,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發(fā)完一看,又覺得自己太過官方,有點敷衍,又糾結(jié)了好久想發(fā)個表情,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思前想后,還是算了。
她剛把手機放下,沈未意就來了電話。
“吃飯了沒?”剛一接通,沈未意就問著。
顧典這才想起來,自己從早上在那邊吃過早飯后到現(xiàn)在都沒有再吃過任何東西,她怕沈未意知道,急急忙忙說著:“吃過了,吃過了……”
沒想到沈未意接著問道:“吃了什么?”
顧典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面條!
她聽見沈未意在電話那頭哼笑了一聲,又追問道:“什么面?”
顧典絞盡腦汁想著編個什么樣的他才會相信,干脆腦筋一轉(zhuǎn),說:“方便面!”
沈未意在電話那頭,還是一如既往的眉頭深鎖,只不過,眼神里多了些柔和與愛意,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棉花糖一樣甜。
沈未意在電話那頭不說話,顧典馬上就掛了手機,長長嘆了口氣,又禁不住被自己逗得笑起來。
她的身體往后一靠,瞥見書桌上立著的老相片,她本以為一張照片都留不住,卻沒想到能從家里廢棄的角落里找到這樣一張全家福。
那是一張浸滿茶漬的相片,背景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相片里的顧典和她的父母對著鏡頭微笑著。
記憶里關(guān)于媽媽的模樣總是從這張照片里獲得,也許是因為隔了太久,她好像想不起媽媽的臉,只記得那火光越來越大,燒到她再也看不見媽媽朝自己呼喊……
顧典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她好像不會太想起那跳樓的畫面,父親的臉也越來越模糊,她好像漸漸淡忘那些曾經(jīng)令她痛苦的傷疤,慢慢的,疤上結(jié)了痂,好像,沒有那么痛了……
第二天一早,顧典就坐車去了墓地,她靜靜站著望著墓碑上里兩個人的名字,微微彎下腰,放下了他們最愛的紫羅蘭花束。
她就那么靜靜站著,好像沒有多余的話要說,其實已經(jīng)在心里過了千遍萬遍,可到說出口的時候,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不想多說那些敷衍的話,對于她來說那些都是無用的語言。站了好一會兒,仿佛是終于決定要開口說點什么,先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嘆出:“我結(jié)婚了,爸媽。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是幾個月前?還是三年前?我的生活好像漸漸習(xí)慣了有他,習(xí)慣他躺在我枕邊,習(xí)慣在他開車的時候睡覺,習(xí)慣默默看著他出神。就算是有那么多不好的我,在他眼里,好像都是合理的?!?p> 顧典說著說著,臉上漸漸帶了笑,眼里,都好像是可觸及的星光。
顧典想不到,不遠處,一直有個身影望著她,等她走后,他悄悄走進墓碑,在紫羅蘭的旁邊放下了一束櫻花,單支的向日葵靠在墓碑的一角,櫻花的花束下還放著雙支藍色妖姬,看上去格外明媚動人。
那身影在墓碑前也站了好久,到臨走時也沒說一句話,只是抬起一只手摩挲著袖口時露出了那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早上顧典出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冰箱里空空蕩蕩,心想,果然是陶安安的風(fēng)格。
從墓地回來就去超市里走了一圈,買了好些東西,大包小包拎了回去,到家時,已經(jīng)夜里快近十點。
剛進門,沈未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顧典劃了一下屏幕,接了。
“在干嘛?”沈未意的聲音里帶著依稀的慵懶和疲憊。
“我剛剛才到家,去超市買了好多東西?!鳖櫟鋵χ娫捳f著,臉上還有抑不住的笑。
沈未意坐著書桌旁,桌上放著攤開的畫冊,他一只手拿著畫筆轉(zhuǎn)著,一邊笑一邊說:“你打算什么回來?新婚夫妻,長期分居不太合適。”
顧典換下高跟鞋,剛走到沙發(fā)邊,就聽到沈未意說這番話,心下一想:長期分居?自己怕不是失憶了?
她往沙發(fā)上一癱,說:“你說得好像我們分開很久了一樣,可是,可是明明才一天都不到誒。”
沈未意在那邊輕輕笑出聲,剛閉上眼的顧典聽見他在電話那頭笑著,又睜開眼,坐了起來。
“你不在一天,我都像是過了一年?!鄙蛭匆庹f得以為認真,語速慢了許多。
顧典在這頭聽著都仿佛看見了他說著話時的眼神。她臉一紅,一聲倒想不出怎么回他。猶猶豫豫了一會,說:“哪有那么夸張!”她也笑了起來。
沈未意一聽,轉(zhuǎn)筆忽然掉在畫冊上,沈未意眉頭一蹙,說:“你不在我身邊,我怕,有一天你被拐跑怎么辦?”他又重新拿起畫筆轉(zhuǎn)著,嘴角彎起。
“你那我當(dāng)小朋友啊還被拐跑……”
顧典一邊說,一邊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走到冰箱旁,從里面拿出一瓶飲料。
沈未意笑了笑,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顧典放下手機,把易拉罐打開,“嘶——咻——”聲音好聽極了。她一手拿著飲料,一手拿著手機,朝著沙發(fā)往回走。
“你在干嘛?”顧典喝了一口飲料,問他。
“在和我老婆說話?!彼穆曇艉鋈蛔兊玫统疗饋?,說得極慢,一直手還在畫冊上來回描著。
顧典害羞得臉又一紅,這下,真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
她嗯了一聲,沈未意又繼續(xù)說道:“我明天還有事,不在海市,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時刻告訴我你的消息。還有,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好?!鳖櫟涔怨詰?yīng)著,又說道:“你,又要出差么?注意身體?!彼Z氣里都是擔(dān)心。
沈未意一聽,在電話那頭壞笑著,說:“我的老婆,也要注意身體?!彼穆曇艟d綿沉沉,讓人上癮。
顧典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只手捂住臉,耳朵也變得通紅,對著電話那頭說:“好了,你休息吧,晚安?!?p> 沈未意還沒來得及回她一句,顧典早已掛斷,他望著手里的手機,桌上的畫冊,嘴角都攀到了耳邊。
顧典被初冬日的陽光喚醒,透過薄薄的米色紗布窗簾照在她的床上,她揉揉眼,按下開機鍵,已經(jīng)快要十點多鐘了。
手機里還有一條來自沈未意的消息:記得吃早飯。
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洗漱好后習(xí)慣性得去冰箱里看看還有什么,隨便拿了一瓶飲料來墊墊肚子就又跑回房間泡在電腦前做起策劃來。窩在房間里看了一下午資料,肚子早就已經(jīng)咕咕叫了起來,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半躺下,拿起手機叫了個外賣。
訂單剛下好,沈未意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在?”
沈未意一如既往的綿沉語氣,讓顧典聲音都不自覺變得甜了起來。
嗯。
沈未意在電話那邊點著頭。
“在干什么?”沈未意問得溫柔。
“叫了一份外賣,嘻嘻?!鳖櫟淝椴蛔越α似饋恚矝]有個理由。
電話那頭的沈未意聽著她的笑聲,剛剛還繃著的一張臉也揚起了嘴角。
“才起?”沈未意明知故問。
顧典想,他明明都知道,還這么問自己,簡直“可惡?!?p> “我們,好像昨晚才剛剛打過電話誒?!鳖櫟湫⌒牡膶χ娫捘穷^,慢慢說著。
“哦,是么?難道不是這樣每天都要打電話的么?”
沈未意一邊說,一邊笑,等著聽顧典要怎么回他。
顧典聽著他的話,頭上起了三條黑線,心里默默想著:沈未意是不是吃錯藥了。不過這話她是萬萬不敢當(dāng)著他面說得,只能在在他看不見的電話這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你,今天不忙么?”顧典覺得是時候自己要轉(zhuǎn)個話題了。
“還好,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鄙蛭匆庹f得干脆,顧典聽著又忍不住臉紅起來。
“那,現(xiàn)在聽到了怎么辦?”
“你不要掛,就在旁邊和我說說話就行,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事情,我一直都在。”
沈未意的聲音又變得低沉起來,顧典也不明白,他就是讓人有拒絕不了的魔力。
“好?!?p> ……
通話時間:4小時52 分鐘
……
入職夏芷工作室的前一晚,顧典有些激動得睡不著。
第二天一早,叮鈴鈴的鬧鐘吵醒了正在睡夢中的顧典,她揉揉眼,起身去床邊拉開窗簾。
她努力睜睜眼,惺忪之間仿佛看見了沈未意的車停在了樓下,她望著,就像朝著太陽的向日葵一樣,忽然有了方向。
利索得收拾好了自己,從房間了換好了衣服快走出來,出了門。
顧典的身影還未從樓道走出來了,沈未意就伸出他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中,直到顧典的手搭上他的手,沈未意才緊緊握住,從她手里接過了行李箱。
“你怎么會來?”顧典整個人躲在厚厚的棉服和圍脖里朝沈未意笑著說道。
沈未意輕輕上手,摸摸她的頭發(fā),那笑仿佛向日葵一般,說:“第一天上班,我送你?!?p> 沈未意把顧典的行李放進了后備箱,牽著她上了車。
剛上車,他就從后座上拿了一個紙袋遞給了顧典。
顧典馬上會意,沖沈未意壞笑著,“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币贿呎f,一邊從袋子里把早飯拿了出來。
沈未意依然笑著不說話,車開了一會,他淡淡說了一句:“我先送你去上班,再去致心叫人把你的行李送回家?!?p> 顧典一邊吃著,一邊點頭,看著他,不說話。
車停在了夏芷工作室的樓下,顧典迫不及待得想要下車走進去,剛想推開車門的手就被沈未意拉了回來。
“這就走了?”沈未意的嘴角閃過一絲壞笑。
顧典裝傻,一副不懂他再說什么的樣子,沈未意上手摸摸她的頭,說:“晚上,我來接你。”
顧典點點頭,開了車門就往樓里走。
沈未意目送著她進了電梯,才緩緩發(fā)動了車,朝致心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