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國惱怒枋頭堵住道路,大怒原路返回關中,來到潼關下,這才害怕忐忑起來,唯恐潼關守將堵住關隘不讓他入關,這才是真正要了命。
等他開始叫門時,才驚愕發(fā)現(xiàn),守關將領根本就當他是個屁,根本就對他不聞不問!
“這是咋回事?”
撓著頭皮也沒整明白,怎么連問一句都無?
陳啟國撓著頭皮,頭皮都快撓破了也沒想明白,最后也懶得再去想,帶著千余人向長安縱馬狂奔,唯恐后面有人追殺一般,來到了長安城下,也沒見到屁個追兵,心下也安定了許多。
“五將軍,俺算是真的服了!”
橫門胡厲抱拳,大腦袋直搖,看的陳啟國心跳直線加速狂跳,拉著他手臂不讓他走。
“老胡,阿爺不會是真的生氣了,要打俺吧?”
胡厲苦笑道:“五將軍,您老也莫要多問了,國公是真的不行了?!?p> 陳啟國一愣,數(shù)息后才跳上大黑身上,向著國公府狂奔,看著遠去身影,胡厲又是一陣搖頭嘆息。
一陣風狂卷沖入國公府,弓背老管家還沒開口,人影已經(jīng)不見,呆愣了下,想要去追,胡氏帶著大隊人馬已經(jīng)前來。
陳啟國顧不得身后情景,一陣風徑直向后宅狂奔。
“阿爺,阿爺……”
由不得他不緊張,自己一拍屁股跑了回來,惹了這么大的事情,若沒有老頭開口,他還真沒法子解決這種要命事情,做下的時候想的挺好,可也只是想想而已,若沒有老頭去實現(xiàn),自己也只能趕緊逃命去了。
一陣風沖入內(nèi)宅,“砰”的撞開房門,正見老頭一個人躺在床上看了過來,房內(nèi)一個人都無,看著他躺著的厚實靠枕,好像一直都是這般等待他的到來。
“呵呵……”
“臭小子,阿爺還沒死呢,又怕來個甚?”
見老頭沒死,又說出這般話語,心下頓時輕松了許多,來到跟前,撓頭坐在老頭的低矮床沿上。
“俺本想著在河邊等上幾日,誰讓阿爺病了呢,俺也只能當咱家勢弱,稍微維持下阿爺?shù)耐谰蛪蛄?,可那苻洪、姚戈仲根本就是想要直接逼迫阿爺臣服,這個就不行了,阿爺還沒死呢?!?p> “原本俺想著趁夜偷偷從他們夾縫里穿過,直接在枋頭趁機搶上一把,然后再跑去鄴城,可俺想了,不成啊,這會激怒了枋頭二十萬胡人,阿爺又病了,撐不起俺的鬧騰,所以俺只能跑了回來?!?p> 石日歸微微一笑,說道:“你就這么有信心,在枋頭近側(cè)搶一票而不被捉???”
陳啟國想了下,點頭道:“差不多吧,枋頭距離鄴城并不是很遠,若非當前冰雪還未消融,也就一兩日的奔襲,枋頭囤聚了二十萬雜胡,單以實力而言,絕對算是大王之下第一,如此之處是沒人敢輕易招惹的,恰恰正因如此,突然襲擊下,他們是很難有效防護住的,而且,阿爺莫要忘了,枋頭在鄴城之南,而正好在上林苑大王狩獵之所,如此之地,孩兒至少有八成機會搶一票逃脫,八成機會,又有啥不敢的?”
“呵呵……”
石日歸微微一笑,算是認可了他的說辭,事實也確實如此。自八王之亂后,胡族紛紛進入中原之地,屠各五部是早先年南遷入并州的五部,是遷入并州泫氏、祁、蒲子、新輿、大陵五縣匈奴的稱呼,當然也有些匈奴依然留在草原,比如“父親是匈奴人,母親是鮮卑人”的雜胡“鐵弗”族。
羯族人數(shù)很少,但自石勒、石虎崛起后,一些白膚雜胡也被并入了羯族,是盧水胡。
匈奴、羯胡、鮮卑都是白胡,此三胡以游牧為主,羌族、氐族是關中周邊本土部族,與關中百姓幾乎沒有太大區(qū)別,只不過受到的教化較少,較為原始一些,羌族好一點,生活的范圍較廣,從青海到西域、河套都有散落,算是半農(nóng)半牧,氐族與這些人都不大一樣,氐族生活在關中與川蜀之間的秦嶺谷地中,相比其余胡人,氐族更多的是耕種,是步卒。
對枋頭較為熟悉的石日歸,還是很贊同陳啟國的話語的,枋頭的胡人太多了,以至于他們的村寨也不似漢民村寨堡壘,幾乎就是開放型的,對于閃電式劫掠并非太難。
劫掠容易,可造成的后果卻不是陳啟國能夠承受的,除了轉(zhuǎn)身打道回府外,剩下的就只有向“家長”告狀了。
聽著他的“告狀”話語,石日歸只是微笑不語,直到他眨巴著眼睛,等待老頭最后裁決時,老頭一句話語又把他雷的里外焦黑。
“阿爺要死了,護不住你小子了,去并州吧。”
“???”
陳啟國哪里會想到,快死老頭竟會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語。
“與阿爺說說,你今后想要什么,是一個人活命,還是想要這個天下?”
陳啟國更是一呆,他不明白老頭這是怎么了,一時間腦子如同短了路呆愣。
“上洛郡,盧氏縣背靠澠池山中近萬乞活軍,一見不妙,可迅速退回山中?!?p> “退可守,進可奪上洛郡。”
“豐陽,由此沿河谷可入川蜀,可奪漢中,奪益州,可為天下諸侯其一?!?p> 石日歸看向走入房門的胡氏,又盯著他雙眼淡淡一笑。
“阿爺可有說錯?”
陳啟國呆愣看著眼前成了一把骨頭的老頭,當日石法孝返回長安時,他就提出啥都不要了,只給他一個縣養(yǎng)活陳家寨數(shù)百老弱,盧氏縣或豐陽縣,沒想到,眼前老頭竟然一眼就把他的目的看穿。
深吸一口氣,陳啟國說道:“阿爺既然知曉俺的意圖,為何還要把上洛郡給俺,甚至還要加上一個進入關中的藍……”
看著陳啟國張大嘴巴,最后一個“田”字生生卡在喉嚨里,石日歸咧嘴笑了起來。
“呵呵……想明白了?”
陳啟國像是被徹底打敗了一般,嘆氣道:“阿爺,俺討要盧氏縣,正如阿爺所想,盧氏縣正式奪取上洛郡的橋頭堡,奪了上洛郡,而豐陽正是為入川蜀準備的,不過阿爺,俺真的還沒有自大到憑這點人去搶關中,除非俺真的腦袋被門夾了。”
石日歸點頭說道:“正因你小子想要入川蜀,阿爺才決定給你整個上洛郡,因為……你小子頭腦足夠清醒,若你只是想著入關中,阿爺可不會讓你活到現(xiàn)在。”
陳啟國心下震驚,但又有些不解,問道:“阿爺,這是為什么?。堪晨墒窍胫粤?,難道這不應該被您老抬手拍死嗎?”
石日歸點頭說道:“若阿爺無病無災,自然是不會允許的,但阿爺快死了,你有數(shù)萬兵馬,又可虎視長安,就算阿爺死了,襄城老兒也不會因為阿爺死了而吞了上庸公府,這會激怒了你,對于襄城老兒來說,這并不是很好的選擇。”
陳啟國一陣沉默,細細思量后,又不得不承認,雙方都不愿引起鄴城注目,結(jié)果只能是雙方達成一個默契,哪怕眼前老頭死了,他也只能依舊使用老頭賦予他的身份。
不使用上庸公府的名義,他就是叛亂,上洛郡面臨的就不再是關中兵馬,還要加上河南、荊襄、鄴城兵馬,一個窮的叮當響的上洛郡,根本支撐不了石虎全力一擊。
不想讓石虎介入關中之事,他也只能繼續(xù)背負著上庸公“五將軍”三個字,只能奮力護住長安城的上庸公府,只有相互威脅、妥協(xié),兩家才能一同發(fā)展,各自保護各自想要保護的東西。
陳啟國無奈嘆息一聲,說道:“姜還是老的辣,俺狗娃真服了您老!”
石涉歸微微搖頭,胡氏端著湯藥坐在床頭,正要服侍他飲藥卻被搖頭拒絕。
“要死了,吃不吃藥都沒了意義,服氣與否,終究還是一死,人一死,事情也就由不得一個死人說的算了,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小子能看在阿爺幫你的份上,盡可能護住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兄長而已。”
陳啟國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來,只是他還是覺得老頭有些不妥,畢竟自己與他相見也只短短幾個月,若是真的想要護住他的兒子,直接……
一想到石涉歸,又是一陣苦笑,若沒有一個合適的人來牽制,石虎肯定是不會安心的,而這恰恰就是倆老頭擔憂地方。
明白了上洛郡一事上的原委,可老頭咋又要把他扔去并州?
見他如此,石日歸輕聲說道:“石虎大王的幾個兒子,沒一個能夠繼承大位的,都是狂妄且愚蠢至極,石虎大王一死,與劉淵大王、石勒大王結(jié)局并無不同,石虎大王就是以強卒而王,枋頭之盛又豈會看不在眼里?”
“所以,今日你做下了此事,確實幫助了我上庸公府大忙,至少石虎大王和不少人是要承阿爺?shù)娜饲?,你那兩個兄長也會因此而仕途通暢,但你就危險了,阿爺身死后,無論是關中,還是上洛郡,你都無可避免的成為苻家、姚家仇視之人?!?p> “能夠保住我兒一命的,只有前往祖地,只有前往祁縣!”
早先時,他就已經(jīng)知道老頭的出身地在哪,可一聽老頭又要將自己扔去并州,苦笑道:“阿爺,有你這樣的嗎,從上洛郡開始,之后是長安,再后是鄴城,如今又要把俺送去并州,你能不能別老是這么折騰俺???”
石日歸不可置否笑了笑,說道:“或許……這是最后一次了,今后阿爺就是想折騰你也折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