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俺咋辦?”
“除了七弟跑去了建康,你們都成了異姓王……俺去找八弟,讓狄大滾出兗州……”
趙封、騰?、崔震三人大驚,忙要上前拉住鼻息粗重的牛闞……
“牛大,你敢踏入娃房門一步,敢尋狄大麻煩,老頭子鎖你一輩子!”
一聲冷哼聲傳入四兄弟耳中,牛闞抬起腳步猛然頓住,回身一看,正見趙氏推著陳九,身后還跟著胡氏、抱著曦兒的九娘、一群婦人、孩子……
“九……九叔……”
陳九面無喜怒,冷漠看向趙封、騰?、崔震。
“龍亢虎、骷髏司馬臺(tái)……周橫、楊六郎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發(fā)了,怎么?你們就是這般對待娃對你們的信任?”
趙封、騰?、崔震三人額頭冷汗頓時(shí)冒了出來,忙低身抱拳。
“外敵入境不知抵御,卻一個(gè)個(gè)前來煩病了的娃,哪個(gè)允許你們可以擅闖娃府邸的?”
“滾!”
趙封、騰?、崔震不敢直視暴怒的陳九,忙抱拳低身。
“諾!”
三兄弟不敢再摻和大哥封王之事,忙又向趙氏、胡氏抱拳,默默大步離去。見三兄弟離去,見到陳九冷漠無情的表情,牛闞也怕了,他不擔(dān)憂八弟惱怒,知道八弟惱怒也就幾日間事情,可眼前老人不同,真的可以將他鎖在山洞一輩子。
牛闞低頭,陳九冷冷不言。
十?dāng)?shù)息,牛闞默默跪在輪椅前。
“啪!”
胡氏、趙氏、九娘,一干數(shù)十婦人全一臉震驚看著暴怒老人,任誰也沒想到陳九下如此重手。
“愚蠢的東西……除了沖動(dòng)易怒,除了兩把子力氣外,你有什么?”
“龍亢虎是人杰,冉閔勇武天下皆知,石虎縱橫中原幾十年,手下悍將無數(shù),那冉閔能闖出陣前無敵,龍亢虎卻可硬扛不敗,你以為娃為何要二子前往,為何要用周橫、楊六郎持重老將前往?不用他們,用你這般蠢貨嗎?”
“不喜與你五千步卒……給你一千卒都是多了!”
“混賬東西,哪個(gè)讓你不滿攀咬自己生死兄弟的?五千騎……留守將軍封王……你沒五千騎不滿,不滿你為洛陽留守沒封王……”
“你活該——”
……
“從現(xiàn)在起,你不許插手任何軍務(wù),不許領(lǐng)帶一兵一卒,滾回府上,過些日學(xué)堂開設(shè),去學(xué)堂教娃娃識(shí)字!”
牛闞大驚,大手臉頰“啪啪”,口角鮮血滲出,趙氏張嘴想要?jiǎng)窠庥植桓?,一干婦人不知所措,胡氏心下嘆息一聲,上前拉住牛闞手臂。
“陳將軍,正值用人之時(shí)……”
“夫人莫?jiǎng)瘢@混賬越來越不知天高地厚,前次與二子鬧騰,娃沒有重處他,如今剛擊敗了石虎,娃還病著呢,混賬竟敢踹娃的房門,當(dāng)著群臣面不滿,娃不與他一般見識(shí),念著往日情分,可這混賬竟不滿他人憑功勞所得,竟攀咬自家兄弟,攀咬軍中老將,若今日不重處,來日必身首異處,再無兄弟之情!”
陳九身子俯視跪地低頭牛闞,面上無悲無喜。
“牛大,自幼你比常人所食較多,娃每次所得都會(huì)偷偷私下里多與你一些,若非娃年幼將所得分于了你,分于了你們幾兄弟,娃今日身量定會(huì)過丈!”
“娃十一歲入山,一人獨(dú)斬十一頭群狼,你們相斗定長幼,莫要以為生死相斗,你的幾個(gè)兄弟斗不過你,只是因?yàn)楸榷凡皇嵌ㄉ?,不愿與你生死相拼而已!”
……
“娃放六子于草原,放小五于晉陽,放二子前往關(guān)中,娃放二子、小五、六子千百里之外,放他們獨(dú)鎮(zhèn)一方,牛大,你長了這么大的腦袋,難道就沒有想過,這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nèi)值芸梢元?dú)鎮(zhèn)一方,而將你放在身側(cè),娃又為何要留在開封?為何要就近留守在你牛大、小三、小四之側(cè)?”
“你究竟想沒想過?”
陳九如同十?dāng)?shù)年前,枯瘦手掌揪住牛闞耳朵,冷冷瞪著牛闞雙眼。
“若非你魯莽、沖動(dòng)、自大性子,若非你很容易牽連了小三、小四,讓他們跟著將過錯(cuò)撕裂更大口子,若非你不能讓人完全放心,娃又何必身在開封?”
……
“你牛大為寨子左旗帥,二子為司馬;你為并州左將軍,與石虎大戰(zhàn),你牛大守井陘關(guān),二子不僅要守天井關(guān)、壺口關(guān)、十八盤嶺,還要為你之右翼,時(shí)時(shí)盯著你有無危險(xiǎn),娃還要讓李元旦長老前往監(jiān)督……”
“為什么?”
“就是看著你牛大莫要沖動(dòng)犯渾——”
牛闞一臉慘白若死,他從沒想過這些事情,手腳不可抑制顫抖……
“世上人無完人,知道自己短處,時(shí)時(shí)提醒自己,警戒自己,竭力避免因性情而犯下不可饒恕過錯(cuò)……你牛大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犯錯(cuò)!與娃犯渾,娃不與你一般見識(shí),就算在旁幫襯,也盡可能顧及你這個(gè)當(dāng)大哥的感受,可你怎么當(dāng)?shù)睦洗???p> “攀咬他人,攀咬自家兄弟,攀咬我乞活軍一脈之人,你這個(gè)老大,就是這么與弟弟們做的榜樣?”
陳九一陣氣惱,見牛闞一臉灰敗,面上依然冰冷無情。
“九叔今日只與你牛大說一次,過些日,老老實(shí)實(shí)教授娃娃讀書寫字,啥時(shí)候想明白了,性子改了,啥時(shí)候回兵營!還有,再讓九叔聽到一句你打了家中女人,你這輩子也甭想再入軍伍,九叔生生打斷你手腳,情愿看著你一輩子躺在床上,九叔情愿親手給你喂食,也不愿你害了他人!”
“聽明白了?”
“俺……俺聽明白了?!迸jR低頭。
陳九看著低頭的牛闞許久……
“這些日不許出府門一步,老老實(shí)實(shí)在家中讀書,過些日九叔考較,若發(fā)現(xiàn)偷懶,別怪九叔惱怒!”
“去吧?!?p> “諾?!?p> 牛闞低頭耷腦離去,陳九一陣沉默、感嘆搖頭,胡氏一干婦人又不知該如何勸解。
一干人來到陳啟國默默房門外,房門打開,看到消瘦了一圈的娃,陳九老淚縱橫……
“娃,你這事何苦啊……”
一干女人抹淚,兒子曦兒無知無覺,爬到床上,鉆到懷里一陣亂拱,“爹爹”一陣亂叫,反而把心下情緒拱的支零破碎……
“九叔莫要擔(dān)憂,俺沒事。大哥……九叔話語是不是重了些?”
“哼!”
陳九擦拭了兩下眼角,一陣?yán)浜邜琅?p> “越來越混賬!再不下了重手,今后必惹出大禍端來!娃就莫管此事了,有寨里老人,牛大還翻不了天!”
陳啟國一陣沉默,心下一陣嘆息,自知大哥牛闞是個(gè)什么性子,整個(gè)寨子,除了眼前只能坐在輪椅中老人,即使是自己,也只能用蠻力強(qiáng)行制住。想到今后,微微點(diǎn)頭。
“教娃娃讀書、寫字最是磨性子,或許對大哥來說也是件好事。”
對于幾兄弟來說,陳九就是父親一般的存在,真正惱怒發(fā)火時(shí)候很少,但每一次都很可怕,牛闞如此蠻橫性子,也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跪著。
陳啟國沒有詢問陳九,如何剛來就得知了牛闞所有事情,孩子們一一上前見禮,而這一次,石單竟然老老實(shí)實(shí)跪在地上,依然沒有任何稱呼。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要登基為帝,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所有名義上女人、孩子都顯得極為緊張,除了最為年幼的兒子,無知無覺跟個(gè)皮猴子一般鬧人。
將搗蛋兒子提到九娘懷里,嘆氣一聲。
“在俺攻打函谷關(guān)時(shí),石虎將狄叔吊在城頭,后來被麻秋救了,在阿娘老宅里修養(yǎng),俺也一直未能前往看望,九姐帶著曦兒,代俺照顧一二吧?!?p> 九娘早在十日前就知曉了爹爹被救下,只是因關(guān)中離不開,這才強(qiáng)忍著性子,聽了他這么說,再也忍不住,帶著兒子前往胡府老宅,一干女人也各自帶著孩子前往已經(jīng)備下的小院。
陳啟國尚未登基,雖在洛陽城內(nèi),也未有住進(jìn)皇宮內(nèi),而是在上庸公府在洛陽的宅院中,宅院足夠大,安置一干女人孩子綽綽有余。
陳九沒有理會(huì)宅院,更為在意曦兒姓氏正統(tǒng),看到躺在床上娃的疲憊,猶豫著說道。
“雖在上洛郡時(shí),娃允下了曦兒姓狄,可狄蠻子并未隨后一同入了并州,并州上下皆知曦兒姓陳……”
陳啟國看著老人臉上的擔(dān)憂、鄭重,不由笑了。
“九叔放心,曦兒姓陳,正名叫陳萬曦,字德厚,小名狄德厚?!?p> 陳九再次得到肯定答復(fù),提起的心才放松了下來,笑道:“讓九叔把自家孩兒給了狄蠻子,俺心下總是覺得不舒坦,現(xiàn)在算是放下了塊大石頭?!?p> “呵呵……”
陳啟國咧嘴一笑,又眉頭微皺。
“石虎在函谷關(guān)將狄叔吊在城頭,卻未有英兒出現(xiàn),若英兒出了意外,石虎為了刺激了俺,也定會(huì)讓著數(shù)十萬軍卒面前大肆羞辱,而石虎卻沒有這么做,英兒當(dāng)安然無憂?!?p> “石趙十州之地,今日當(dāng)有三百萬人丁左右,并州、秦、雍、關(guān)中京兆人丁百萬,淮水之北、黃河之南,或南逃入建康,或被強(qiáng)行遷入黃河之北,又經(jīng)此一亂,五州之地很難有百萬之人?!?p> “此戰(zhàn),我軍先破漢民數(shù)十萬,后斬二十萬胡,隨后是函谷關(guān)五萬‘羯族’胡,石虎逃離時(shí),尾隨斬?cái)?shù)萬,俘虜數(shù)萬,所謂的‘羯族’胡,是石虎短期內(nèi)吞并名下各將精壯兵卒,不僅有雜胡,也有漢民精壯,如此算了,咱們頂多斬殺、俘虜三十萬雜胡,鄴城周邊依然有六七十萬胡,漢民當(dāng)還在四五十萬,河北之地當(dāng)還有百萬以上人丁。”
他陳啟國提出“陳英兒”時(shí),又言說河北人丁多寡時(shí),陳九就知道他想要說什么,直接搖頭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