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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旗

第五十章 庶女

酒旗 薄霧掩 3600 2020-02-18 21:03:02

  “那是郭大人家的嫡女郭妙,唐大哥若是想結(jié)識,我可以代為引薦?!鼻搴尚τ目粗圃螺p。

  唐月輕連忙說道:“清荷你什么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我是看那郭小姐喝酒頗為豪邁,不如你把我們登臨意的二鍋頭推薦給她。讓她給我們宣傳宣傳?!?p>  清荷莞爾一笑,說道:“唐大哥,那二鍋頭性烈如火,女子飲之頗為不適,還是算了?!?p>  唐月輕撓撓頭,說道:“那你們玩,我們幾個要去打些野味回來,一會見?!?p>  聽了這話,清荷還沒有說什么,歌笑先古靈精怪的對唐月輕說道:“哥,加油哦~”。還比了一個握拳的手勢,便拉著清荷和問兒走了。

  唐月輕連忙逃離了三個女子這里,溜到樹林的另一邊,王師定和石允追了過來,唐月輕看著他們倆個盯著自己的古怪眼神,很想解釋什么,但是又一想,越描越黑,罷了!

  這時候,唐月輕才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草叢的石板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大的女子,這女子看著溫婉賢淑,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沒有一點瑕疵,淡青色的紗衣,系了條白色的羅帶。秀麗的青絲,被鑲有翡翠的絲綢束起,斜斜別了一支描了金花的玉簪。一張雪白的鵝蛋臉,透露出攝人的微笑,宛若清風(fēng)。峨眉纖細(xì),目若清泓,淺淺抬眸,令人身心一顫。

  她身旁就跟著一個小侍女,二人坐在石板上吃著蜜餞,似乎是與他人格格不入,好像被孤立了一般。女子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慌忙的收起吃食,擦擦手,向著三人盈盈一福,唐月輕拱手還禮,王師定和石允也跟著還了一禮。女子看了似乎有些驚慌,唐月輕緩緩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為何不去那邊人多處,獨自在此?”

  女子絞著手絹,銀鈴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回公子的話,奴家是洛陽節(jié)度使劉廷讓之女劉凝,只因不及其他姐姐地位尊貴,便獨自來了此處,免得煩擾他人?!?p>  唐月輕看著劉凝,劉廷讓的女兒?雖說劉廷讓出身寒門,可如今也是地方重臣,手握雄兵,節(jié)制洛陽,虎牢關(guān),三門峽等咽喉要地,是深的趙匡胤信任的新秀之臣,他的女兒不說眾星捧月,那也該是左右擁簇,怎么她……

  王師定似乎看出唐月輕的疑惑,悄悄俯手在唐月輕耳邊說道:“老唐,劉將軍是新起之秀,搶了很多老臣的利益……”

  唐月輕看著劉凝,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被人這樣排擠???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問道:“你是庶女?”

  劉凝點點頭,輕聲道:“嗯?!?p>  唐月輕看著劉凝,雖然在這個嫡庶有別的制度下,這女子受到排擠,可臉色毫無卑微之色,恭疏有禮,不卑不亢。獨自和侍女在這邊自得其樂,這個劉凝,給唐月輕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像是一條進(jìn)了山林的蝴蝶,躍入池中的鯉魚,不被世俗所擾,反觀其他人,不過爾爾。就連唐月輕,面對劉凝都有些慚愧。

  這時,一個高家護(hù)衛(wèi)過來,拱手對幾人說道:“唐公子,我家老爺有請幾位過去?!?p>  三個人面面相覷,唐月輕答道:“我知道了?!闭f完唐月輕回頭對劉凝一笑:“一起過去?”

  劉凝眼神中微微有些訝然,又釋懷的一笑,點了點頭。

  幾個人跟著護(hù)衛(wèi)來到樹林里的宴桌旁站定,唐月輕把劉凝介紹給清荷,問兒和歌笑便把她拉到一起,那些不想理劉凝的女子,看到了各個都吃驚不已。

  林子里投斛的,射箭的,烤野味的,眾人坐定,主桌立于山中亭子之下,高懷德,石守信,還有兩個唐月輕不認(rèn)識的人,四個人坐在主桌,亭子苔蘚斑駁,年歲悠遠(yuǎn)。上面的牌匾是新?lián)Q上去的,上書“流退亭”三個大字,落款是藏用,正是高懷德的字。唐月輕看著這流退二字,急流勇退……呵呵,高家老頭子還挺會表明心跡,急流勇退,跑山里來游獵,讓京城那位放心,有心了啊。

  “諸位,前些日子老夫游獵至此,見此亭環(huán)山繞水,定是高雅之士所筑,可惜已不可考。今日春暖花開,邀各位同賞春景,共享太平。請滿飲此杯!”

  底下眾人紛紛舉杯:“謝都尉大人!”

  高懷德一飲而盡,放下酒杯說道:“今日之盛會,當(dāng)如王羲之蘭亭游戲一般,老夫獵得一頭黑熊。諸位都是飽學(xué)之士,老夫的意思是,各顯身手,我與三位大人評議,諸位在場之人見證,選一魁首,將此熊獎勵給他,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七八個高家護(hù)衛(wèi)用木車費(fèi)力的拖著一頭已經(jīng)死了的黑熊尸體過來,那黑熊體壯瞟肥,眼睛中插著一箭,爪子鋒利無比,下身沾著泥漿,三四百斤重的樣子,在場之人無不贊嘆高懷德武藝絕倫,更是對這個提議頗感興趣。

  “高大人既有此意,晚輩便獻(xiàn)丑了!”

  “我也來,定要將此熊得手,送與在場的一位姑娘!”

  “楚天詞不在,誰能與我爭鋒?某來了!”

  當(dāng)下便有數(shù)人上前,下人端來紙筆,幾人便迫不及待的寫了起來。

  高懷德笑著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么,抬頭尋了一圈,眼神定在唐月輕的身上。

  王師定和石允連忙推了推唐月輕,唐月輕無奈的苦笑,這個逼他不想裝,樹大招風(fēng),老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以前做個布店掌柜還富態(tài)些,如今忙前忙后腳不著地,日子好了,人瘦了。

  唐月輕慢吞吞的上前,想著寫個啥,一旁正在寫的人里,卻有人發(fā)出疑問:“這人是誰?怎的從未見過?”

  “看著是和王師定,石允一起的,想來是哪個地方的武將之后吧?”進(jìn)一個桌子的人說道。

  “武將上前做什么?畫一套耍棍的招式嗎?”

  “哈哈哈哈?!北娙寺犃硕夹α似饋?。

  唐月輕看向那出言嘲諷的年輕人,問道:“不知閣下是?”

  那年輕人見唐月輕問自己,以為這人憤憤不平,想要理論,心下得意,想著在自己愛慕的李元媛姑娘面前刷刷存在感,便說道:“我乃國子監(jiān)少丞之子秦左傳?!?p>  唐月輕點點頭,又回到桌子前,提筆寫了起來。秦左傳不明就里,不屑的撇撇嘴,提筆寫了起來。

  正在眾人埋頭書寫的時候,唐月輕放下筆,轉(zhuǎn)身而去。高懷德輕輕一笑,說道:“來人,把這頭熊送到唐府去。”高家的護(hù)衛(wèi)早就對唐府輕車熟路,唐月輕也不是陌生人。便自顧自的準(zhǔn)備要抬。

  “慢!”

  “慢著!”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的響了起來。

  唐月輕疑惑的看著秦左傳,秦左傳搶先對高懷德拱手說道:“高大人,我等還未寫完,怎能先將獎勵送與他?難道這是比誰寫的快?”

  高懷德皺了皺眉,面帶同情的說道:“來人,把月輕的大作念與大家聽聽?!闭f罷搖著頭回到座位坐下。

  高家護(hù)衛(wèi)頭領(lǐng)高松上前,攤開紙緩緩念了起來:

  “環(huán)汴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百崗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于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回路轉(zhuǎn),有亭翼然臨于泉上者,流退亭也。作亭者誰?古之隱者也。名之者誰?都尉自謂也。都尉與客來飲于此,飲少輒醉,而性又最怯,故自號曰流退也。流退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云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fā)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fēng)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于負(fù)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后者應(yīng),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汴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都尉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勇貫絕倫,怡然乎其間者,都尉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都尉歸而賓客從也。樹林陰翳,鳴聲上下,游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都尉游而樂,而不知都尉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邀客作文者,都尉也。都尉謂誰?常山高懷德也?!?p>  ……

  四座皆驚,鴉雀無聲。

  良久,石守信率先起身,撫掌大笑:“好小子!”

  秦左傳手中的筆掉在地上,在場所有人都立在原地,安靜的聽到筆掉在草叢的沙沙聲。

  高懷德滿意的撫摸著胡須,和藹的看著唐月輕問道:“你剛才要說什么?”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為什么他寫完,高懷德直接宣布結(jié)果了。他這一篇已經(jīng)足以傳世的絕佳之作,讓在場眾人無一人能升起與之一爭的心思。剩下正在寫的人也自知難以望其項背,無心寫下去了,紛紛停下了筆。

  “我想把這熊送給劉小姐,麻煩伯父把熊送到劉府。”唐月輕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眾人齊齊看了過去,劉凝臉色微紅,緊張的看著地面。

  高懷德哈哈大笑,說道:“高松,把熊送到這位姑娘府上去,來來來,月輕,你上來。”

  秦左傳懵了,徹底懵了。因為他看到唐月輕在高懷德,石守信等開國大將的身旁坐下,毫無拘束和禮貌,甚至還膽大包天的拍了拍高懷德的肩膀,而高懷德那是個什么表情?居然像是很受用……

  懵的不光是秦左傳,還有一群豪門貴女。那個劉凝乃是寒門之后,更是庶出之女,這羨煞旁人的頭籌獎勵,竟然被那才華橫溢男子送給了她?!更讓人費(fèi)解的是,高清荷和楚天問可是天之驕女,還有那不知姓名的女子,看相貌,衣著,還有和高清荷楚天問交好的情形,身份家世必然也是不俗。這些人竟然和劉凝走在一起有說有笑!

  王師定見秦左傳一臉的難以置信,嗤笑著對石允說道:“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妄想和老唐爭,這下傻眼了吧?哈哈哈?!?p>  秦左傳聽到了王師定的話,扭過頭不甘心的問道:“王師定,他究竟是誰?”

  王師定和石允相視一笑,雙雙轉(zhuǎn)身欲走,秦左傳趕忙追到二人面前攔住去路,緊緊盯著王師定問道:“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石允不耐煩的一把撥開秦左傳,說道:“等你什么時候比得上楚天詞了,就有知道他的資格了!”

  二人離去,只留下秦左傳呆立在風(fēng)中,難以置信的望著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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