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竹林回來后,高笑笑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不肯見人也不肯說話。
高芝樹專門請人來治傷,但她的傷口還是在不停惡化。她后來干脆直接帶上了面紗,不再用藥,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看診。
高芝樹還知道,凡是給她看過病的大夫,離開時臉上也都帶著傷。
當那些人或來自江湖或醫(yī)館出身,他都能睜只眼閉只眼地拿錢消災,但他今日請的是太醫(yī)院之首田阡陌。此人年紀輕輕,醫(yī)術(shù)十分精湛,頗得皇上重用。他若是在府上出事,笑笑只怕會獲罪。
可當他下朝回到府上,發(fā)現(xiàn)田阡陌并沒去看診,只是在相府挑了間屋子,還是離笑笑最遠的房間,舒舒服服地坦然大睡。
田阡陌上門是客,加之身份特別,高芝樹暫只先吩咐下人好好照顧,至于心中疑問留待他醒來再詳談。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相府的人差不多都休息了,除了幾個值夜的提著油燈在走動,府內(nèi)都已經(jīng)早早安靜下來了。
“相爺,田太醫(yī)找人要了豬血,還特別強調(diào)是生豬血,正獨自往水池那邊去,小姐派了人跟在他后邊。”葉義突然在書房外著急稟報。
“除了生豬血,他是不是還要了稻草?”
高芝樹若有所思,他曾在書上看過,有垂釣者以血為餌,用干稻草作配,收獲頗豐。
“相爺料事如神?!?p> 葉義偷偷看過,那桶豬血里的確浸泡著一捆稻草。
“來人??!不好啦!有人落水了!”
水池邊傳來陣陣叫喊,打破了相府原有的平靜。
等高芝樹他們趕到時,池邊是鬼一般的寂靜。落水的人被救時,已然昏迷。周圍的小廝,無一人敢上前。有些膽小的承受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個干凈。
葉義提著燈籠,想走近一些,看清楚是誰。
可當他撥開被濕噠噠的頭發(fā)覆著的面容時,只覺得自己的整個頭皮都像是遭了雷劈,陣陣發(fā)麻,頭疼欲裂間慌忙撤了手。
蠕動著的,半指長的,渾身黑褐色的“蟲子”,正在那人七竅處“飽餐”,更可怖的是,“蟲子”如人飲水后,“身體”逐漸圓潤??蓻]人知道它是如何吸食的,有“蟲子”甚至鉆進了那人的身體,橫行無忌。
將生豬血注入到草把里面,利用血的腥味兒捕獲“蟲子”。田阡陌大費周章做這些,在府里惹出這樣的亂子,他人倒是“消失”的很及時。
高芝樹立即派人去尋,請他速來醫(yī)治。
回來的下人,顫巍巍稟報:
“田太醫(yī)說,他為小姐的傷而來,其他疑難雜癥,他亦無能無力。他還說,請相爺約束好府內(nèi)諸人,若再有人動了不該動的東西,耽誤了小姐用藥,他只怕是要愧對相爺?shù)膰谕校 ?p> 葉義還想再去請,卻被高芝樹攔下來:“他既不愿意救,我們也不勉強。我聽民間百姓傳言,此物最怕鹽,你去拿幾罐來試試?!?p> 當鹽撒在“蟲子”身上,它們瞬間無法動彈,就連身體里的血也慢慢流出,鼓鼓漲漲的“身子”卸了氣,一點點從人身上掉下來。
等“蟲子”全部驅(qū)除干凈,葉義也看清了地上躺著誰。
她叫葉雙,是小姐的貼身丫鬟。估計是嚇壞了,一直都沒醒過。“蟲子”吸了她不少血,又“吐”得她身上、臉上都是血,還好相爺當機立斷,撿回了她這條命。
葉義叫人送她回去就醫(yī),免得血腥氣再引來其他東西。
“別讓這些臟東西,污了小姐的眼睛?!?p> 鹽粒裹著的“蟲子”滿地掙扎,高芝樹嫌惡地直接下令全部火焚,并讓人連夜將相府所有水池填平。
一時之間,府內(nèi)的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火勢一起,明亮的火光沖天而上,那些“蟲子”就這么無比清楚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想到“蟲子”嗜血傷人,大家甚至還覺得這火不夠旺,“蟲子”死得不夠徹底,應該再拿些石灰粉把這里鋪滿。
“燒不得!燒不得!快救火,快救火!”
火光引起了田阡陌的注意,他立馬跑過來阻止,可現(xiàn)場沒有人聽他說話。
高芝樹已離開,他剛拒絕救人,大家都看得清楚。物傷其類,自然同悲。
田阡陌手里拿著竹罐,尋找還活著的“蟲子”。
相府的人,動作極快,不消一炷香,“蟲子”就已死傷過半,剩下的都奄奄一息,根本無法再入藥。
“田太醫(yī)受驚了,此等穢物,不該再留在世上。太醫(yī)若喜歡吃魚,我命人多買幾條回來,何必自己動手!”
葉義只當他被人壞了釣魚的雅興,心中不滿才沖動摔了手里的竹罐。
不懂還上趕著添亂,幫倒忙還一臉無辜,對著葉義,田阡陌火氣更甚:
“你懂什么!天育萬物,相生相克!要是沒有這些水蛭破瘀,我怎么為你家小姐治傷!”
葉雙昏迷不醒他見死不救,竟還大言不慚為小姐治傷。地上的血跡還沒有清干凈,他視而不見,還想用穢物去害小姐。
“水蛭破瘀?田太醫(yī)腳下踩的是人血,要不是相爺博學多聞,被咬的人已經(jīng)血竭而亡。在下雖不通醫(yī)術(shù),但此物嗜血成性,于人有害,在下看得很清楚?!?p> 夜色暗涌,葉義雙手成拳,田阡陌臉色鐵青。
“夏蟲不可語冰,我要見高大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