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保姆(2)
翠姑到朱長庚家做保姆已經(jīng)兩年了,初來朱家時翠姑乖巧伶俐,做事勤快,不僅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凈凈,整整潔潔,而且還會揣度人的心思,來朱家沒多久對譚艷菊的脾性喜好就摸得清清楚楚,話揀她愛聽的說,菜揀她愛吃的做,下班往沙發(fā)一坐一雙布拖鞋已經(jīng)擺在腳邊,下雨出門一把雨傘就遞過來了。翠姑還勸說譚艷菊做美容做身體,還陪譚艷菊去過幾次美容院。那種貼心勁兒強(qiáng)過女兒幾倍。譚艷菊被翠姑侍奉得熨熨帖帖,兩人雖是表姐妹,譚艷菊卻把她當(dāng)自己的女兒看待,除工資外還給翠姑買了不少的衣服和一雙價錢不菲的皮鞋。
翠姑在朱長庚面前有幾分活潑有幾分調(diào)皮,卻很有分寸。若朱長庚與譚艷霞有什么小爭執(zhí),她往往幫譚艷霞說話。
翠姑來到朱長庚家的第二年的三八婦女節(jié),譚艷菊工作的單位搞活動,工會主席組織女同志游資水湖。早上出門時譚艷菊說:“翠姑,中午我不在家吃中飯不要等我?!?p> 翠姑正在廚房搞衛(wèi)生,脆脆地回了聲“姐,知道了?!?p> 翠姑去市場買了烏雞殺了,除毛洗干凈準(zhǔn)備煲湯。再買了兩根藕和半斤青椒。她知道這是朱長庚最愛吃的。
朱長庚今天中午回家比平時要早,翠姑說:“表哥,今天嫂子不回來吃中飯。”
朱長庚說:“嗯,知道,去資水湖了?!?p> 翠姑把烏雞煲湯和藕片炒青椒端到餐桌,擺好碗筷,朱長庚在餐桌旁坐下夾了一片藕放在嘴里點(diǎn)點(diǎn)頭:“嗯,好吃?!?p> 翠姑來了這么久單獨(dú)與朱長庚在家里吃飯還是第一次,有些不習(xí)慣。她不說話,低著頭吃飯。朱長庚夾了塊雞肉放在她碗里說:“你吃菜呀?!?p>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卻看到他火辣辣的眼神,她又把頭低下了。
“翠姑,在我家里習(xí)慣嗎?”
“哥,習(xí)慣?!?p> “你嫂子說你有男朋友了,帶他來讓我看看?!?p> “還沒定呢。”實(shí)際上她與男朋友已經(jīng)分手了,她不想告訴他們。
翠姑仍然低著頭,朱長庚問一句她答一句。
翠姑今年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男女間的事她已經(jīng)歷過,對朱長庚那種眼神很熟悉,她知道朱長庚想要什么。她內(nèi)心就像有一只兔子在撞。她惶恐,害怕,有幾分罪惡感,甚至還有幾分期待。她與她男朋友曾不止一次地有那種男女之間的體驗,雖然談不上感情,但那種身體上的愉悅曾使她欲罷不能。
兩人吃了飯,翠姑站起收拾碗筷,朱長庚似乎是無意碰了一下翠姑的一只手。翠姑臉通紅,她小聲說:“哥。我不會做對不起嫂子的事,你永遠(yuǎn)是我的好表哥!好嗎?!?p> “好,好,對不起!”朱長庚站起,去了自己的房間。
從此后,朱長庚反而更加信任她。每每老板提著編制袋進(jìn)來,翠姑動作麻利的接了,把它放到該放的地方。老板開始看見這種情況很吃驚,等朱長庚帶著翠姑參加幾次老板的飯局之后也就不吃驚了。老板們慢慢地掂量出翠姑的價值,漸漸地有人托她辦事。每每托她辦的事真辦成了。
一天,朱長庚與譚艷菊為兒子的事情去省城了,只有翠姑在家里。中午她煮了面條煎了蛋,把昨天的半碗剩菜熱了簡簡單單地吃了午飯。洗了碗筷來到了一樓。靠著床頭看了一會兒中學(xué)課本,這是潭艷菊交給她的任務(wù)。翠姑小學(xué)只讀了四年級,譚艷菊平時總是說,你多認(rèn)點(diǎn)字啊,讓你表哥給你找份好點(diǎn)的工作。表嫂的好意她也不好辜負(fù),可翠姑不是讀書的料,拿了書就打瞌睡??戳藥醉撁悦院恼胨X卻聽到有人輕輕地敲門。翠姑來到這里已經(jīng)快兩年了,一樓的房間也只有譚艷菊敲過幾次。表哥表嫂不是去省城了嗎,會是誰呢?翠姑滿腹狐疑地起來打開門探著頭往外面瞅了下,人影都沒有一個。她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剛?cè)胨班洁洁健庇智昧巳?。翠姑起來穿好衣服問了聲:“誰呀?”門外卻沒了應(yīng)聲。翠姑就納悶了,這是誰家的小孩惡作劇?平時沒這種現(xiàn)象啊,這是市委大院,其他的人也進(jìn)不來呀?,F(xiàn)在正是夏天,干部們都有午睡的習(xí)慣。翠姑索性不睡了,她今天非要看個究竟,她出了門來到門前的林蔭道,順著林蔭道眼睛往兩邊搜索著,大概走了三十多米,濃蔭下有一個六角亭,亭子的凳子上面坐了位男子。翠姑走近,見男子濃眉大眼,紫銅色四方臉,穿件黑色夾克舊軍庫,蹙著眉頭在吸煙,看樣子不像壞人。翠姑客氣地對這位男子說:“大哥,剛才是不是你在敲那幢2號樓的門呀?”
男子抬頭看了翠姑一眼說:“是呀,門衛(wèi)說朱書記住2號樓。”
“你找朱書記?”
“唉,”男子嘆了聲說:“我是實(shí)在沒辦法才來找他,有些事情也是太不公平了,想找他反映反映?!?p> “朱書記今天不在家,要不你明天去他辦公室找他吧。”
“算了,我就知道不該來,現(xiàn)在世道都變了,沒有人給我們老百姓作主?!蹦凶诱酒?,嘴角有一絲無奈的苦笑。走出亭子讓一塊石塊絆了下,他把石塊狠狠地踢了腳,石塊飛出老遠(yuǎn)。翠姑看出男子心情不好受,可能遇上了什么難事,心里有了幾分同情。而且聽口音他家與自己家應(yīng)該不遠(yuǎn)。于是說道:“大哥,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你跟我說說,朱書記來了我轉(zhuǎn)告他吧?!?p> 男子猶豫一會,返身重新在亭子間坐下,然后從一個小背包里拿出了紅的綠的大大小小的證件剛要說話,翠姑卻說道:“把這些東西放進(jìn)去吧,我不看這些。還是去家里說吧,下午馬上就要上班了,這里來來去去的人多,說話不方便?!?p> 原來這位男子是陳家莊何芳老師的愛人陳杰。何芳老師轉(zhuǎn)正的問題一直沒有解決。論條件她百分之百的符合,有些不夠條件的都轉(zhuǎn)了正就她的沒有辦。她去縣教育局跑了很多次,那些辦事的愛理不理,斜著眼瞟她一眼或說今天領(lǐng)導(dǎo)不在,或說今天電腦壞了,可又明明開著電腦在看股票行情??偠灾傄覀€理由就是不給她辦。何芳情緒一天比一天壞,差不多會急出病了,近來天天對陳杰發(fā)脾氣。說他不關(guān)心她,說他立了戰(zhàn)功有那么多獎狀有什么用啊。這個在戰(zhàn)場上毫無畏懼的漢子,要他去干些找關(guān)系托人情的事卻抹不開面子,比上戰(zhàn)場還難。他現(xiàn)在的心情就如同宋江去京城找李師師的心情一樣,無奈和憋屈。他去了教育局把他的那些軍功章,還有何芳那些優(yōu)秀教師獎狀拿出來,人家看都不看,臉上擠出的笑容是那般的不屑和輕藐。他萬般無奈之下才來到市委找朱長庚。他見過朱長庚,知道朱長庚是村里八爺?shù)耐馍?,說起來他還是遠(yuǎn)房的表哥呢。
到了朱長庚的家里,翠姑倒了杯水給他,他喝了水慢慢說起愛人何芳教師轉(zhuǎn)正的事情。并把去教育局的經(jīng)歷詳詳細(xì)細(xì)地說了一遍。翠姑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人,聽了陳杰的述說后,很理解、同情他們夫妻。心想,自己家距陳家莊也不遠(yuǎn),他與表哥還是遠(yuǎn)房親戚呢。該幫忙還是幫幫吧,就算是做件好事。像他這樣老實(shí)巴交的男人不幫他,恐怕這事真的難以解決。
翠姑說:“陳大哥,這事你不要跑了,沒用。你不要急,朱書記明天就回來,我會給他說說你的事,只要你說的這些情況都是真的,我看還是有希望的。你還是早點(diǎn)回去吧,這么遠(yuǎn)來來去去夠辛苦的了。”
陳杰聽了翠姑的話,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樣:“謝謝你,謝謝你。我就回去?!彼麖目姘锩髁撕靡魂?,拿出了兩千塊錢雙手遞給翠姑說道:“一點(diǎn)小意思,錢是少了點(diǎn),是我們的心意請你務(wù)必收下。”
翠姑笑了下,說;“陳大哥你還是收起吧,你多不容易,家里有兩個小孩,你身體又不好,我怎能收你的錢?!?p> 一個堅決要給,一個堅決不收。兩人推來讓去,最后翠姑誠懇地說:“陳大哥,我不是講客氣,大老板的錢我還嫌他的少呢,你家真的不容易,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的事了。”
這位剛強(qiáng)的漢子眼里竟然有了淚花,他把錢放回挎包說了句:“你是好人吶。”
陳杰回到家里,何芳迫不及待地問他事情辦得怎樣,他便把當(dāng)天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說了遍。何芳又問:“錢送了沒有?”陳杰答:“她不肯要?!焙畏紘@了聲:“你呀,她不收你的錢會給你辦嗎?唉——你真是,你就不會動腦子,你把錢塞到沙發(fā)墊子下面,出門再提醒一下不就好了,唉,送禮都不會……”
陳杰默默吸煙,他不再說話。
三天后,縣教育局打來電話要何芳去縣教育局辦理轉(zhuǎn)正手續(xù)。何芳才知道錯怪了陳杰。辦完手續(xù)何芳買了肉,又買一瓶瀘州老窖,中午吃飯時敬了老公兩杯酒,這是自結(jié)婚以來沒有過的事。晚上還主動地和他親熱了一會,他們很久沒有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