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死,不重不輕,緩緩下落如人間雨,打在身上有感覺,但是時間一長人們就都忘了?!眳侵O標志性地笑了笑,說了這么一段有點意思的話。
但是,他的話里并沒有人到死時的絕望和慌亂,兩人從他的神色里看不出一絲悲喜。
這使得兩人很奇怪。
梁大白問道:“吳諳兄看起來是勝券在握呀,怎么?你有把握把那個畫仙斬于馬下?”
斬于馬下?
吳諳還是那個笑臉,說道:“斬畫仙于馬下?大白兄,你莫不是喝醉酒了吧?天下能有把握面對畫仙全身而退的就沒聽說幾個,你還幻想我一個使毒的渣渣將他斬于馬下?瘋了吧你!”
使毒的一般都武功不咋地,只是比一般江湖中人更會殺人而已。
吳諳武功很不錯,但是也得看和什么人比,在什么人面前秀。
如果是在畫仙面前,吳諳覺得自己還是算了吧。
梁大白哈哈大笑,說道:“這不是從未見過吳諳兄的手段嘛,總不得高看吳諳兄幾眼嗎?”
這時,李牧也放下了碗,湊了過來問道:“啞巴,你就交個底兒,你有沒有想過弄死畫仙?”
弄死畫仙!
這是不少自負于天下的江湖中人的畢生夢想。
聽到這幾個字,梁大白像被打了雞血,亢奮不已。
吳諳挑了挑眉,說道:“我除了使毒,其實還會配藥?!?p> 配藥?
兩人聽到這兩個字,眼前一亮。
李牧猜測道:“你不會配那樣能吃了讓人功力大增的藥吧?”
梁大白也激動不已。
“若是如此,那我們豈不是有戲?”
但是,吳諳搖了搖頭,他不會配這種藥。
“那有啥用?一般的療傷止痛藥來得及用嘛我們?”兩人大失所望,異口同聲。
“要不,干脆我們明天一起上吧,我也不走了。”
梁大白想了想,相比于一走了之,他還是覺得聯(lián)起手來打死畫仙更能讓他興奮。
既然已經(jīng)搞清楚了,一人之力無法戰(zhàn)勝那江湖畫仙。
那就多人合力,賭上一賭。
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搏一搏那最后一線生機。
“對啊,免得我一個人面對畫仙兩腿發(fā)抖,孤木難支。”李牧聽到有人愿意明天幫自己對付強敵,雙手雙腳贊成。
“對,要抖咱們仨一起抖?!绷捍蟀撞[起眼睛,對兩人擠眉弄眼。
但是,面對兩人的慫恿,第九天出手的人啞巴還是搖了搖頭。
只見他喝了一大口酒,安逸地打了個酒隔說道:“我想多活一天?!?p> “多活一天?不是吧你,你就貪那一天嗎?說好了我們是兄弟呢?”梁大白感到索然無味。
李牧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好吧,沒人愿意幫自己。
吳諳笑了笑:“你們稱兄道弟的時候,我可一直都沒說話。”
李牧:“得得得,不指望你。我一日黃泉路也敢走,來,喝酒。”
吳諳看到李牧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笑得更深了。
吳諳說道:“我有自己的打算,兩位兄弟的情誼我認了,但是還是抱歉了?!?p> “誒,話可不能這樣說,你這幾年救我無數(shù)次,我李牧背負蒼龍,可不是個小氣的人?!闭f著李牧還特意將背上的紋身露出來給兩位看。
吳諳笑得更深了,喝起酒來顯得更加歡快。
他們?nèi)齻€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此時說什么都不過是消遣而已。
小院橋上。
渡人間倚靠在橋上欄桿上,捂住自己的胸口,胸口一片赤紅,鮮血在不停地往外溢出。
方才交手,渡人間被洛寒天很輕易的刺了一劍。
渡人間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亂,越來越漂浮不定。
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他有話想說。
“畫仙,我快死了,我想自我了結(jié)?!?p> 洛寒天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老人,有些納悶。
為什么老人家也被招了安?
難道朝廷連老人家都不愿意放過,非要去榨光他們的剩余價值不可?
洛寒天想不太懂,問道:“告訴我,你為什么也穿上了這身飛魚服?”
老人苦澀一笑,說道:“畫仙知道我是誰吧?”
洛寒天想了想,說道:“你來自江行客,是江湖人稱擺渡老的渡人間,對不對?”
江行客,一個江湖勢力,大多時候都藏身在大江之中的孤島之上。
他們組成復(fù)雜,幾乎包含了世上三教九流之人,極其混雜。
他們有的行俠仗義,有的逍遙自在,有的一意孤行,他們自稱江行客。
久而久之,江行客成了他們的代號。
老人點了點頭:“不錯,我是一名江行客?!?p> 洛寒天再次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老人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咳,那畫仙也知道江湖令號召天下英雄入主江湖廟的事吧?”
洛寒天點點頭,說道:“知道,但是我不明白為什么江行客拜入朝廷的是是你。你們年輕后生呢?”
按照一般來說,被點名的江湖勢力派出的代表大多都是門中頂梁柱的年輕后生。
像渡人間這般老態(tài)的人,朝廷收下能干嘛?
洛寒天看了眼渡人間,心說你都七老八十了吧?
老人譏笑道:“怎么?難道相比于用劍捅破我這把老骨頭,畫仙更喜歡用劍捅穿年輕人的身體的手感么?”
面對渡人間的譏諷,洛寒天微微皺眉。
“那倒不是,我雖然殺人如麻,但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了這個地步?!甭搴炜丛诶先耸潜凰騻姆萆?,好心解釋一句。
“既然如此,我來這里不是更好么?”渡人間面色蒼白,最后一口氣尚在,遲遲不肯離去。
“此話怎講?”洛寒天順勢問道。
“江湖是年輕人的地盤,我這樣的老骨頭遲早會死,時日不多了。”渡人間看著洛寒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是因為眼前的白衣男子,他江行客無奈重新隱于水霧之中,再次過起了不見天日的鬼日子。
洛寒天有些不耐煩,說道:“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我將江行客解散了,我是最后一人。”
說完,老人看了洛寒天一眼,執(zhí)劍自刎。
倒進了池塘里,激起一大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