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春日一番

　　“萬分感謝閣下將我送去醫(yī)院！”

　　子彈剛好從心臟旁邊擦過，沒有傷害到動脈就從身體穿出，爆炸頭幸運地逃過一劫。

　　全程拒絕回答警察的問訊，療養(yǎng)三天后出院的爆炸頭從醫(yī)院工作人員口中得知救命恩人的名字和地址，從橫濱來到東京上門道謝。

　　“確實應該感謝我，若不是不怕招惹hei幫和不缺錢的我剛好路過，你十有八九會丟掉小命?！北M管萊爾只做到【報警】、【送醫(yī)】、【墊付醫(yī)療費】三連，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但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其實并沒有多少。

　　就以中野五胞胎為例，當晚她們發(fā)現(xiàn)爆炸頭背后有魚龍紋身后立刻意識到這是名hei幫成員，第一反應便是‘會不會遭到hei幫報復’……當然，這不是說她們內心不善良，只是做事之前應該要預估結果，將一名陌生的hei幫成員的利益放在自己和家人之上，那純屬腦殘。

　　“不過，我原本以為你會一聲不響地消失就是了，擔心我索取醫(yī)療費什么的?！比R爾笑搖頭道。

　　附帶一提，萊爾不是圣人，不會將全副身家扔出去做慈善，這一次只是有一個將死之人躺在他的面前，他出于自身精神健康考慮才決定救人。

　　爆炸頭誠摯地說道：“不，怎么會，連救命恩人都避而不見，那還是人嗎！至于醫(yī)療費用，日后我定必百倍償還?！?p>　　“百倍就不用了，但我祖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哪天你手頭充裕再原額償還吧。”萊爾擺擺手，下達逐客令，“你的感恩之心我已經看到了，但比起道謝和還錢，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都踏入鬼門關一遭了，洗心革面找份安穩(wěn)的工作，讓家人也安點心?！?p>　　“家人……我已經沒有家人了……”爆炸頭下意識地捂著自己胸膛上傷口。

　　捕捉到這個動作的萊爾錯愕道：“什么？難道說開槍的是——？”

　　“啊……”爆炸頭痛苦地閉上眼睛，‘老爹’朝他開槍的一幕歷歷在目。

　　“覺得難受的話，要不坐下聊一聊？”萊爾改變主意，想聽聽hei幫成員的愛恨情仇故事，“如你所見，我們不是R國人，不管你是哪個hei幫的成員，也不管哪個hei幫內部發(fā)生糾紛，都不會與我們有瓜葛，你可以暢所欲言?！?p>　　“不，我……現(xiàn)在大概已經不能算是hei幫吧……”爆炸頭也是心中困頓，聞言順從地坐下來，將自己近四十年的人生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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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一番，是一名由泡泡浴店的店長和風塵女養(yǎng)育大的孤兒。

　　在度過一段物質條件不充裕、精神條件不健康、以《勇者斗惡龍》為伴的童年后，隨著店長逝世，春日失去棲身之所。盡管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勇者，但殘酷的現(xiàn)實逼著他成為一名街頭小混混，終日以敲詐他人錢財為生。

　　有一天他無意中搶劫了一個近江聯(lián)合成員的財務，慘遭其成員報復。正當命懸一線之時，春日為了自保謊稱自己是東城會荒川組的人，而荒川組組長荒川真澄為了救下不相干的春日，當著近江聯(lián)合的人的面前切掉自己半根小手指。

　　也許是被荒川真澄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也許是純粹想報答其救命之恩，春日加入了荒川組，正式開始hei道生涯。但沒干多少年，荒川真澄就讓他替人頂下謀殺罪，春日含淚自首入獄18年。

　　出獄后的春日想第一時間回到荒川組，但驚愕地得知東城會已被驅逐、近江聯(lián)合成為神室町的新主人，而自己所愛戴的荒川真澄正是東城會的叛徒、如今已晉升為近江聯(lián)合的若頭代理。

　　盡管鐵證如山，但仍然對此不敢置信的春日從某前刑警口中得知荒川真澄設宴款待近江聯(lián)合眾干部，通過武力突入宴會廳，來到荒川真澄面前，最終被荒川真澄一槍放倒。

　　“看樣子，異人町的流浪漢的業(yè)務范圍很廣啊，都覆蓋至東京了……確實是不錯的人選，只要用垃圾袋一套，他們扛著尸體滿街走都不會有人注意，默認里面只是哪里搞來的垃圾。”這情報一定要分享給風太郎和成幸，讓這兩位感受一下‘流浪漢的奮斗史’的全貌。

　　“是嗎？這就是我在神室町中槍，卻被人運送到異人町丟棄的原因嗎！”春日恍然大悟道。

　　“……春日先生，你頭腦不怎么好吧？”萊爾翻翻白眼，為其后知后覺感到無語，“不，你不需要回答，看你落到這下場，我已經知道答案了?！?p>　　“嘿嘿……我沒怎么讀過書，字倒是都認全了?！贝喝杖嘀约旱谋^干笑道，三秒后才反應過來，“慢著！難道你已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嗎？”

　　“猜測而已?！比R爾攤攤手。

　　春日擺出坐姿的鞠躬姿勢，大聲道：“請務必告訴我！老爹他為什么要槍擊我！”

　　“場合問題?！焙啙嵉拇鸢?。

　　春日抬起頭來，啞然道：“場合……問題？”

　　萊爾晃晃手指：“舉個例子，有一個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說要和你做那種事情，你會怎么回答？”

　　“當然是立刻答應啊?！贝喝彰恢^腦道。

　　這個例子還有下半段，“假如你當時是在廁所里拉屎，剛好拉到一半，你又會怎么回答？”

　　“讓她等一下——啊！”這下子，春日總算意識到萊爾要傳達的意思。

　　萊爾這才繼續(xù)下面的解釋：“人是會變的，你不變不代表別人也不變，不過，即便再怎么改變，也沒有毫無征兆地舍棄忠心耿耿的小弟的道理。如果你靜悄悄的寄一封信給荒川真澄，他自然會接見你，并給你在近江聯(lián)合安排一個位置……根據(jù)你剛才的介紹，春日先生你追隨的根本不是東城會，而是荒川真澄，這一點沒錯吧？”

　　“老爹……他不是叛徒，他不是那種人。”春日的回答看上去有點牛頭不搭馬嘴，事實上卻是承認了這一點，只要荒川真澄能給出說得過去的答案、讓他在春日心中光輝的形象不崩塌，春日就會毫不猶豫地加入近江聯(lián)合。

　　“問題是你魯莽地武力沖入到近江聯(lián)合的干部集會中，”萊爾一伸手，指著春日一番的鼻子道，“那種場合你讓荒川真澄怎么處理你，對著其他干部賠笑道‘不好意思，一場誤會，這是我的下屬，我自罰三杯’嗎？”

　　“老爹說過，hei道是靠顏面和招牌做生意的，這比什么都來得重要，若是hei道露出一次弱點就完蛋了…………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啊！為什么會聽了那個胖刑警的話，做出這種蠢事??！”悔恨無比的春日用力扇自己巴掌。

　　足足扇了自己四五下，春日陡然站起來，大聲道：“不行，我要再見一次老爹！”

　　“又來了又來了~你現(xiàn)在可不是剛出獄沒有人認識的春日一番，而是在近江聯(lián)合的干部集會中遭到槍擊的人，你僅僅是被人知道存活于世就會給荒川真澄帶來麻煩。然后，你懂的……”為了解決麻煩，荒川真澄會再一次掏槍干掉春日。

　　春日呆立原地許久，突然失魂似的跌坐回沙發(fā)，捂著臉沙啞著嗓子問道：“……請問可以給我一張紙和一支筆嗎？”

　　“唔？”

　　“我想寫封信給老爹，告訴他我還活著，還有給他道歉……”并非原諒荒川真澄朝自己開槍，而是為自己逼著荒川真澄不得不開槍的愚蠢行為而道歉。

　　這就是春日一番，一個被昔日的上司評價為根本不適合當hei幫的hei幫。

　　而正是他這一句‘道歉’，讓萊爾改變了主意，收起逐客令。

　　萊爾抬抬下巴，示意阿忙拿紙和筆，面上收起之前的輕佻：“看樣子，你和荒川真澄的瓜葛理清了，那么，輪到你和我的瓜葛了?！?p>　　“欸？”正虎目流淚的春日一番困惑地抬起頭來。

　　“荒川真澄救了你一命，然后你坐了18年牢報恩，前些天那一槍代表著結束?！比R爾大拇指指向自己，昂然道，“我好像也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么給我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