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等援
明,弘治八年,閩、粵、湘、贛四省交界地區(qū)盜匪作亂頻繁,刁民甚多,使百姓流離,商賈不敢過境,特設(shè)南贛巡撫維護地方治安。經(jīng)年累月,仍不得根除。嘉靖二十五年,朱紈在四川平息烏都、鵓鴿等部的叛亂中表現(xiàn)突出,經(jīng)舉薦,擢升為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鎮(zhèn)壓惡水刁民,剿滅匪盜。上任前,回蘇州祭祖,祭祖結(jié)束后,立即趕赴南贛
“大人,水路更快,為何不走水路?”盧鏜善戰(zhàn),多次抗倭有功,奈何無大員庇蔭,只做個千戶。幸得朱紈慧眼,把調(diào)他到身邊,可顯其能,盡其力
“你有所不知,若走官道自然慢,若走小路,可快于行船”
“是嗎?大人怎么對這里的地形如此了解?難道以前來過?”
“沒來過。是我從接到命令起,便派人探路,圖已繪好,只管行走”
“大人未雨綢繆,真大將也”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然不知出路,何以至千里?南贛流離失所者甚多,需盡早平定,不可一誤再誤”
“大人說的是”
“快馬加鞭,天黑前還有五座山要過,駕~”
“駕~駕~”
朱紈沒有帶太多人,只有親兵十余名,胯下都是優(yōu)等戰(zhàn)馬,行動迅速,即便翻山越嶺也不在話下,平坦處更能奔蹄如雷,按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兩天就能到任
翻過一座山,還有四座,時辰尚不到中午,可一路顛簸,人難免饑餓
“人不離鞍,邊行邊食”朱紈說完,第一個帶頭,從腰間扯下串在繩子上的光餅,一口咬下去,胯下四蹄不慢。上行下效,親兵們也備受鼓舞,依葫蘆畫瓢,眼看過了山腳,來到山谷,意外突發(fā)
嘩啦~噼啪~
“小心落石,緊貼崖壁!”
南方多山,秋季雨多,常有石碎滾落,然而眼前的情況,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山谷兩側(cè)的滾石大小均衡,顏色有深有淺,干濕不同,只落石不滾土,草木不見滑落,顯然是人為的
“有埋伏!大家小心!”
這十幾名親兵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了,不用說也看得出來,全都緊貼崖壁一動不動,盡管落石不少,卻無一人受傷。就在落石結(jié)束后,從前后谷口涌進不少手持利刃的家伙,這些人大多拿刀,穿著隨意,看不出誰是領(lǐng)頭的
“大人,怎么辦?”
“別慌。好漢們!不知頭領(lǐng)是哪位?為何攔住我等去路”
一位長相毫不出奇,穿著與旁人無異的家伙,回答道:“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托夢告訴我吧,今天你們必須死”
一邊搭著茬,一邊沖向朱紈。由此,基本可以斷定,他們攔截官員,只為殺人。朱紈自知,多年為官,因為不愿同流合污,加上性格耿直,得罪的人不少,卻想不出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奮勇迎敵!等待援軍!”
聽見朱紈的話,親兵們心想:援軍!難道大人早就知道有這出戲?怪不得大人氣定神閑,看來是引蛇出洞啊,好!拼死也要等到援軍。劫匪們心想:援軍?難道計劃被泄露了?還是他故作鎮(zhèn)定?不管了,抓緊殺了他,省得多生變故
朱紈一句話,既激發(fā)了己方的斗志,又擾亂了敵人的軍心,隨機應(yīng)變的能力可見一斑。然而,他的心底卻不像表面上那樣鎮(zhèn)定。進退維谷!必須要人沖出去到最近的駐所求援,虛張聲勢的計策維持不了多久。派誰去呢?轉(zhuǎn)眼盯住了盧鏜
“盧鏜!”
“大人,有何吩咐”
“拿著我的腰牌原路沖出去,向最近的東北方駐所求援,我們的命都在你手里”
“大人!援軍?”
“你就是我們的援軍!”
“啊~”盧鏜瞬間驚了個透心涼,孤立無援,九死一生,這該如何是好
“快去!你不沖出去,我們必死無疑!”朱紈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想,一言將之驚醒
“大人!務(wù)必等我回來!務(wù)必!”
“好!騎我的馬!”
“是!駕~殺~”
噗噗~盧鏜的離開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盡管他大張旗鼓,但所有人都陷入了死戰(zhàn)中,只知道揮刀、揮刀、揮刀……
盧鏜順利沖到谷口,兩側(cè)同樣有埋伏,十多個人圍過來,面目猙獰,殺氣凜凜。盧鏜身負重任,安敢罔顧大人、同僚的性命?拼死,也要沖出去!如果是平時,他最多能對付四五個,今天,瞬間紅了眼
不需要知道你是誰,不需要看你長什么樣,認準你的脖子、心臟,我只需要快點、更快、再快。盧鏜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不僅是為了自己活著,還有身后的朱紈大人,十幾位弟兄,都得活著,肩膀上的腦袋瞬間層層疊疊,缺一不可
一番血戰(zhàn),眼白被鮮血染紅,雙臂刺痛到麻木,牙齒腿腳并用,強行上馬
“駕~!”
戰(zhàn)馬似乎覺察到了主人的心情,高高揚起雙蹄,撅起泥土,踏碎蹄鐵,不用操控方向,奔著它認為對的地方前進
朱紈已年近五旬,能文會武,身體還算硬朗,可應(yīng)對眼前的危險情況,年齡成了他最大的障礙。算上自己,己方共有十四人,對方少說六七十人,以一敵五,不!八個,十個,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張龍!”倒下了,第一個
“大人閃開!”
噗~
“啊~”又倒下了,第二個。我們還剩多少人……青山啊青山,你何不變坦途?
“兄弟們,加把油,他們撐不住了!”
語言沒有刀劍明晃晃的鋒刃,但它能殺人于無形,弱人心智,指鹿為馬。本來就處于極限狀態(tài)下的士兵們,受到言語的影響,手上的力氣瞬間一落千丈
“將士們!援兵馬上就到,堅持!”
“別聽他胡扯,我們只為朱紈而來,放下手中刀劍,饒你們不死。家里的妻兒老小還等你們回去呢,犯不著替他送死”親兵們的頑強超乎想象,久攻不下的匪徒用上了心理戰(zhàn),時機恰到好處,果然有些效果,對攻的態(tài)勢急劇收縮,眼神中多了一絲游弋
“哈哈哈哈哈~今日沙場為國死,他日馬革裹尸還。只恨我朱紈死在你們這等匪盜手中,將士們!我只求諸君把我的尸首帶走,葬于青山古松下,待來生,我殺賊依舊!絕不低頭!殺!”
聲聲血淚,擲地有聲。朱紈帶頭沖鋒,原本生出怯懦的親兵再次橫眉冷厲,跟在大人身后,掀起陣陣血華
“一群臭骨頭!半個不留!”
呼啦~又從谷口殺來一群生力軍,親兵們像混進稗子里的甜高粱,腳下的土被搶走,一顆顆倒下??粗磉叺挠H兵戰(zhàn)至最后一人,朱紈萬念俱灰,看著身后的山,心中不禁想到:盧鏜,看來你只能為我收尸了
“匪類!我朱紈安能死在爾等之手!圣上,微臣去也~”提劍便要抹脖子
啪~
遠處飛來一顆石子,正打在拿劍的手腕上
“大人!盧鏜前來救駕!”
“斬字訣~”
“神龍吸水~”
“混元五行手~”
“螳螂雙斬刀~”
朱紈只見從谷口處殺來五人,一女四男,自己只認識盧鏜。一位近丈許高,拿刀漢子領(lǐng)頭,跟著一位手持長槍,身披寶甲的年輕小將,再次是那位消瘦的姑娘,手持雙刀的年輕小伙子在最后。眨眼的功夫就把密密匝匝的人群鑿穿一條通道,徑直走向自己
“大人莫慌!援兵到了!”
“你從哪里請得義士,救我性命”
“朱大人,都是緣分使然,此等宵小,我殺之如切瓜砍菜。待片刻后,我們再續(xù)”郁莊說著,振臂一呼
“賊頭聽著,你們是誰人治下?膽敢截殺朝廷命官”
“休要多管閑事,快快離去,不然連你一塊殺”
“還啰嗦什么,都急著去投胎,我送他們一成!星芒千針~”
咻咻咻~
銀針如急急落雨,毫光淡芒,一閃而沒。周遭之匪如萬箭穿心,倒地不起
“是妖!撤,快撤!”
殷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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