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有陌生人,尤其對方是敵非友,時七完全沒辦法安心睡去,但穆言昭有功夫在身,寢宮內(nèi)又足夠安靜,他完全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呼吸狀態(tài)。
時七擔(dān)心自己躺在床上卻一直沒睡著,會讓躲在暗處的穆言昭起了疑心,若是不小心觸到對方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時七真擔(dān)心自己會被他殺人滅口。
她雖有足夠敏銳的戰(zhàn)斗意識,但宋靜慈的這具身體并不支持她與上過戰(zhàn)場的穆言昭戰(zhàn)斗,即便是大聲呼救引來禁軍趕走穆言昭,時七也不覺得自己能從此事中全身而退。
穆暉心心念念要抓她的把柄,逼得宋靜慈在這后宮里如履薄冰,時七可不認為,從自己寢宮里搜出來本該遠在東郡的莊親王時,穆暉不會借機發(fā)作。
房間里隱隱的血腥味慢慢淡去,時七翻身坐起,沒有傳宮女進來,也沒有點燈,在黑暗中摸索著過去點燃香爐里的安神香。
緩緩升騰而起的香霧中,原本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女子終于沉沉睡去,在她平緩的呼吸聲里,房間角落的柜子無聲無息的被打開,一身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從柜中翻出來。
黑沉沉的寢宮內(nèi),縱然他夜視能力極好,也沒辦法看清楚,在他從柜中出來的那瞬間,層層疊疊的幔帳掩映下,床上面朝墻壁側(cè)躺著的女子微微顫動的睫毛。
穆言昭比穆暉大了整整十歲,今年已有三十五,致力于造反的他常年習(xí)武,身材高大挺拔,躲在狹小的柜子里實在艱難,眼下出來后,四肢已經(jīng)有些僵硬,動作間卻依舊毫無聲息,顯出極高的武學(xué)素養(yǎng)來。
裝睡的時七豎直了耳朵聽著他的動靜,黑暗中難以視物,其余五感反而被放大了數(shù)倍,尤其如今集中了精力,穆言昭那些近乎無聲的動靜,也能被她清晰的感知到。
寢宮內(nèi)沒有宮女值夜,通往后院的窗戶時七特意沒有關(guān)緊,眼下夜色已深,宮里的巡守也不如初入夜時森嚴,正是適合跑路的時機。
時七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如此配合的給穆言昭安排好跑路的時機,對方怎么也該趕緊離開坤儀宮了,卻不曾想,舒展了四肢的穆言昭,反而一步一步動作輕靈無聲地朝著床邊走來。
說實話,這場景有點嚇人,穆言昭已經(jīng)把自己的呼吸壓制到最緩,行動間又沒有半點動靜,倘若不是時七早知道他的存在,睡夢中一整眼發(fā)現(xiàn)床邊站了個黑黝黝的人影,只怕是心臟病都要嚇出來了。
可即便是她知道那是個活生生的人,在對方的氣息慢慢逼近時,時七的心臟還是因為緊張而控制不住的開始加速跳動,錦被掩蓋下的嬌軀已經(jīng)繃緊到極致,枕在臉側(cè)的手一點點慢慢挪向被她藏在枕頭下的金簪。
她不想刻意挑破穆言昭的行跡,本就是存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念頭,但她同樣也很清楚,穆言昭心底,大概是對她抱有仇視心理的,畢竟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宋楚兩家不會管穆暉。
如果穆言昭存了除去她的念頭,那么縱然會讓穆暉抓到自己的“把柄”,她也絕不可能引頸就戮,哪怕沒有內(nèi)力在身,她也必然是要與穆言昭搏上一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