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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夢

焉知夢

寫風(fēng) 著

  • 古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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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1-01上架
  • 307003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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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顧

焉知夢 寫風(fēng) 2922 2020-01-01 00:44:26

  早春的雨淅淅瀝瀝又下了一夜,肅州城內(nèi)外寒意逼人。

  這里是大周西北的一處城池,坐落在陽關(guān)之內(nèi),是連結(jié)邊境到京城的重要樞紐,城防固若金湯。

  幾日不停的小雨驅(qū)散了各路行人,街道上分外冷清,只有巡甲兵來來回回的腳步聲。

  一陣微風(fēng)吹過,屋檐下的一個小巡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即便穿著厚實(shí)的布甲也擋不住纏綿的細(xì)雨飄進(jìn)衣服里。

  “頭兒,要不找家店子休息會兒吧?!币粋€巡甲就勢提議道。以往值更時大伙兒都時不時找個地方偷懶,怎么這幾日下著雨還格外盡責(zé)了?

  被稱為“頭兒”的隊正停下腳步白了他一眼,低聲警告道:“最近城里不太平,說話做事都上點(diǎn)心,別犯了忌諱。”

  方才還在說笑的兵丁見一貫溫和的隊正這副樣子心里隨之一驚,想了想最近城里好像確實(shí)怪怪的,不光是封了城門,還讓巡衛(wèi)們沒日沒夜地在城里巡邏,搜查什么可疑之人。

  “聽說是和顧家有關(guān)?!币粋€巡甲神神秘秘地低聲說道。

  唯一知道個中詳情的隊正再次呵斥道:“不該說的別說了,做好自己的事?!?p>  正說著,一輛馬車遠(yuǎn)遠(yuǎn)地飛馳近前,隊正連忙招呼手下人截停查驗(yàn)。

  趕車人見狀連忙勒住韁繩,馬蹄收起,雨水卻濺了巡甲一身。

  “來時不是檢查過了么?”穿著厚實(shí)冬衣的小廝小聲嘀咕道。

  攔車的隊正到底給了兩分面子,好聲好氣解釋道:“近些天城里有些不太平,上邊再三申令要加強(qiáng)查驗(yàn)?!备鼊e說是顧家的馬車,更要謹(jǐn)慎對待。

  “還是算了吧?!壁s車的小廝好心勸道:“車?yán)锟墒侵菽痢咀?】夫人?!?p>  方才車?yán)镏挥蓄櫦业逆九?,查也就查了,現(xiàn)在車?yán)镒目墒顷懼菽恋姆蛉?,這樣矜貴的身份可不是能隨意冒犯的。

  巡甲們手足無措地看了看隊正。

  隊正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想起上邊的吩咐,謙卑但固執(zhí)地堅持道:“我等職責(zé)所在,還請夫人見諒?!?p>  這話剛一落地,馬車?yán)锞蛡鞒銎蛬D的呵斥:“好大的膽子,我家夫人也是你……”

  只說了一半就止住了,似乎被主人攔下。

  “巡甲也是例行公事,讓他們查看便是。”車?yán)飩鱽頌橹鞯膵D人柔和的聲音。

  巡甲們頓時松了一口氣,心說這位高門顯貴的陸夫人竟然這么好說話,不免有些感激這位夫人的通情達(dá)理。

  車內(nèi)的仆婦掀開簾子,探出頭沒好氣地瞪了巡甲一眼:“請罷?!?p>  隊正的示意下走上前查看。

  馬車木架牢固,裝飾繁復(fù)華貴,車廂內(nèi)沒有刻意遮擋,除了掀門簾的仆婦外還有兩個人,年長些頭頂珠翠氣質(zhì)雍容的是陸夫人,另一個素布冬衣的隊正也見過,是顧家的婢女。

  隊正不敢多加冒犯,確認(rèn)沒有什么可疑人物藏匿連忙收回視線。

  “看完了吧?”掀簾子的仆婦又瞪了他一眼催促道。

  隊正連連告歉躬腰行禮,抬手示意手下們讓開。

  小廝不滿地冷哼一聲,側(cè)身坐上車頭,一揚(yáng)馬鞭趕著馬車離開了。

  車廂里,放下簾子的仆婦小聲咒罵道:“這些無禮的兵莽!”

  端坐著的陸夫人倒是很平靜,不輕不淡地道:“人之常情,不足為怪?!?p>  說著眼神飄向了一旁的婢女身上。

  “到底是不能讓顧小娘子再遇到閃失了。”陸夫人刻意將“顧小娘子”四字加重了。

  另一旁的婢女看著一唱一和的主仆倆依舊一言不發(fā)。

  這死丫頭,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故意給她臉色看?一向是甩臉子給別人看的陸夫人看著依舊繃著臉側(cè)坐的婢女,不免有些惱火。

  自己好言好語一路了,這小婢怎么沒有一點(diǎn)兒反應(yīng)呢?

  雖然手中的錦帕已經(jīng)快被絞爛了,但陸夫人面上還是得揣著溫和的笑容。

  怪只怪陸家失責(zé)在先,讓轄區(qū)內(nèi)混入了刺客。刺殺了誰不好,偏偏還是顧懷的女兒……

  顧懷本是陛下潛龍時期的舊人,曾有從龍之功,后憑著神乎其技的用兵之法和陛下的重用,搖身一變成了今日的大將軍。

  此人草根出身不通禮數(shù),除了陛下誰的面子也不給,為官多年少有交際,彈劾他的奏章摞起來比人還高!

  可惜陛下始終寵信顧懷,即便有彈劾也只是小懲大戒,從未有過實(shí)際的處罰,縱得顧懷權(quán)勢更盛,儼然成了西北的土皇……咳咳……

  疾馳的馬車終于停下,趕車的小廝在車外喊著:“到了?!?p>  陸夫人輕輕拍了拍心口,舒了口氣,由仆婦扶著下了馬車。

  顧家的宅邸很是氣派。這氣派不僅僅是因?yàn)樵簤Ω吆駴]有破敗之處,更主要的是顧家雖然沒有幾個人,但宅子卻是肅州城最大的。

  ——畢竟顧大將軍的身份擺在這里,旁人怎敢壓得過他去?

  只是此時圍滿了駐軍護(hù)衛(wèi)的顧家的高門大院外,卻不見有人來接。

  照理說顧家既然派了人到陸家送消息,就該算著時辰提前讓人來迎,這才算知禮數(shù)??上ь櫦页祟櫺∧镒又?,當(dāng)家的只剩下一個什么嬸母陳氏,想來是指望不上了。

  這個陳氏說是嬸母,但陸夫人覺得不過是個身份略高些的下人。顧懷沒有兄弟姊妹,顧小娘子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叔叔嬸嬸。大概是因?yàn)轭櫡蛉嗽缤龆檻延殖D暾鲬?zhàn)在外,需要有人照顧顧小娘子,才佯稱嬸母罷了。

  聽說陳氏的夫君只是顧懷手下的一個普通將官,并不足以和顧懷稱兄道弟。

  陸夫人本就不指望這樣鄉(xiāng)野出身的婦人能知道什么禮數(shù),現(xiàn)下的情景更落實(shí)了她的想法。

  這時長久不說話的婢女忽然上前行了個禮,開口道:“夫人請隨我來。”

  陸夫人瞥了她一眼,輕輕“嗯”了一聲,抬腳跟上。

  小廝牽著車馬在門房等候,三名女眷走進(jìn)宅院,穿過幾處回廊,在東廂的一間屋子前停下。

  “陸夫人。”帶路的婢女看著將要進(jìn)門的陸夫人忽然說道,“之前婢子去得急,所以沒來得及告訴您……”

  告訴我什么?

  “我家娘子醒是醒了,但,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p>  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什么意思?是不記得刺殺的事?還是都不記得了?

  驟然聽到這個噩耗的陸夫人不知該如何消化。

  但不待她冷靜,就又嚇了一跳。

  “娘子,我是張裕?。 狈被楀\屏風(fēng)后,一個虛弱的男聲幽幽傳出。

  還有男人!陸夫人剛踏入屋子的腳頓時又收了回來。

  “是我家的護(hù)衛(wèi)?!辨九灰詾楣值溃澳侨找彩芰酥貍?,還不能下地呢,聽了消息非要過來……傷口說不好又要裂開了?!?p>  什么護(hù)衛(wèi)也不該進(jìn)內(nèi)院!真是武將家!全無禮數(shù)!陸夫人面皮跳跳。

  重傷未愈的張裕被婢女們攙扶著退出去,抬袖掩面避讓的陸夫人這才恢復(fù)臉色,放下袖子走上前去。

  紅木雕花矮床上,顧小娘子正靠著幾個枕頭呆呆地半坐著。

  雖然柳眉杏眼一副好相貌,但她的眼神是渙散的,神情也有些木然,像是廟里僧人常說的“神魂不在”的狀態(tài)。

  就連屋子里進(jìn)了人也沒什么反應(yīng)。

  這叫醒來了?除了睜著眼,和前幾日有什么區(qū)別?陸夫人一手揪緊了手中的錦帕。

  “有知覺的,只是反應(yīng)慢一些?!卑策叿痰逆九姞钫f道,“剛醒時還知道要水喝?!?p>  只是反應(yīng)慢一些嗎?陸夫人有些質(zhì)疑。

  “陸夫人?!贝策叺膱A臉?gòu)D人頷首行禮,看上去淳樸忠厚又帶著幾分怯懦。

  向來自矜的陸夫人收起了眼中的傲慢,與陳氏虛與道:“陳娘子辛苦了?!?p>  “是啊,原不用這樣的?!标愂陷p聲接道,見陸夫人嘴角的笑有些許僵硬,連忙掩住了嘴,“哎呀,我這人不會說話,陸夫人你可別見怪?!?p>  陸夫人緩緩吸了口氣,轉(zhuǎn)口道:“無妨……我還是先看看顧小娘子罷?!?p>  說罷走近床榻喚道:“顧小娘子?!?p>  呆坐著的顧小娘子沒什么反應(yīng),恍若未聞。

  “顧小娘子?”她提高聲音又喊道。

  過了好一會兒,病床上的顧小娘子才艱難地,緩慢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來人。

  “這是雍州【注2】州牧陸家的大夫人?!标愂先崧曊f道。

  “陸夫人?!鳖櫺∧镒泳徛畹溃曇羿硢〗?,全然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發(fā)出來的。

  “顧小娘子可還記得我?”陸夫人聲音顫顫,不甘心地問道。

  呆坐著的顧小娘子許久沒有動作,好一會兒才又緩緩開了口:“不?!?p>  一旁的陳氏偷偷抬袖抹了抹眼角:“醒來就這樣了,這會兒已經(jīng)算好的了,剛醒那會兒動也不動?!?p>  陸夫人看著屋子里的人,心里五味雜陳。

  失憶了,反應(yīng)也遲緩,聲音又怪怪的,但好在能聽話答話,可見意識是清醒的。

  那這是該喜還是該憂?

  她剛想再詢問兩句,半坐著的顧小娘子又啞著嗓子開了口:“累了,困?!?p>  全然不顧聽話的人怎么想。

  陸夫人的臉色于是有些尷尬。

  “夫人見諒。”陳氏不輕不重地賠罪道。

  陸夫人暗暗吸了口氣,壓住不滿又恢復(fù)了端莊微笑的表情:“無礙?!?p>  難不成她要跟一個剛醒來的小姑娘計較?顧懷不跟她計較就謝天謝地了!

  本以為顧小娘子醒來了刺殺一事也好交代了,卻不想這狀況并沒有好到那里去,顧懷若是回來看到自己女兒變成了這樣……

  陸夫人不由得脊背發(fā)涼。

  “大夫怎么說?”退出房門的陸夫人憂心忡忡地問陳氏。

  “說是暫時無性命之憂了。”陳氏又抬袖抹了抹眼角,“只是脈象虛弱元?dú)獯髠俨坏靡謴?fù)些時間,短則幾個月,多則數(shù)年?!?p>  說起來這大夫還是陸家特意請來的,是個女醫(yī)。

  在這個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的時代,女醫(yī)本就少見,能夠得到陸家青眼的更是得有些真本事在身上。

  這女大夫扎針問藥治療了三天,熬盡心力把顧小娘子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這會兒才得空下去休息,中間也沒有空閑去陸家說一聲。

  聽著陳氏所言,陸夫人憂心更甚,又問道:“可有快速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

  陳氏于是答道:“倒是開了兩個,都是補(bǔ)氣的方子,大夫說若想恢復(fù)得快些可用第二個方子,只是其中一味藥材難求?!?p>  什么藥材?陸夫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

  “說是要以人參調(diào)養(yǎng),佐地黃、芍藥、防風(fēng)等以臣……”陳氏說道,意有所指地瞟著陸夫人,“旁的也就罷了,這人參可是不多見的,千金亦難求矣?!?p>  這刁婦果然無禮!陸夫人攥緊了手心。還敢旁敲側(cè)擊要東西了!

  忍住,忍住,忍??!哄著她們,就是哄著顧懷了。

  她咬了咬牙,臉上依舊掛著微笑:“正巧,我家前些年收著一株山參,待我回去教人送來?!?p>  就當(dāng)是破財免災(zāi)了!

  “那怎么敢當(dāng)……”陳氏一臉受寵若驚,緊跟著就接了句:“多謝陸夫人了?!?p>  笑容僵硬的陸夫人攥著皺巴巴的錦帕帶著仆婦坐車離開了。

  屋子里的顧小娘子早已沉沉睡去,等她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半夜了。

  ……

  【注1:州牧。中國古代漢代至宋代的官名,為朝廷委派的州郡最高行政職官。《書經(jīng).周官》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nèi)有百揆四岳,外有州牧侯伯?!?p>  注2:雍州?!队碡暋酚涊d的漢地九州之一,區(qū)域內(nèi)包含了其他下級州郡縣等,如上文的肅州城便在雍州轄區(qū)內(nèi),朝代不同轄區(qū)大小也略有不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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