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妖氣(1)
福爺蹲在河邊的垂柳上看著那白須胖子夾著兩個人向城中走去，自知絕不是那胖子的對手，悄悄跟上。
外城城中一道約有三船寬度的河流柔曲穿過，掌燈紅暈燈籠的小船曲水流觴在河道中緩行，商鋪酒樓妓院延河排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兩岸街道均是石板鋪道，石橋聯(lián)通，每一夜都像是新年般張燈結(jié)彩，置身其中不覺就要迷醉在這燈紅酒綠里。
無有道人腋下夾著兩人，在橋上東張西望，笑的合不攏嘴，青神島那個破地方就連這一寸之地的熱鬧也比不上啊。
司南虎的一身盔甲實在太過顯眼，早就被無有道人脫去扔進(jìn)了護(hù)城河，只剩一身白麻布衣。
無有道人夾著兩人下橋逢人便打聽珠月酒樓，行人見他腋下兩人倒也不甚驚奇只是好笑，無有道人也不顧忌他人哄笑，大咧咧道“喝多了，喝多了，莫怪莫怪哈”
沿著河岸街道走了約半里路，無有道人駐足望著面前這處四層之高，檐壁凸出的酒樓笑道“我這師弟真是尋了個好去處啊”
珠月酒樓對面則是一處更為繁鬧的妓院，打情罵俏聲波浪似的傳來。
無有道人轉(zhuǎn)頭對著妓院的方向輕聲一嘆，妖人如此橫行，看來自己此行要多有一番糾纏了。
此時妓院頂樓一扇鏤空著精細(xì)圖案的木窗半開，一個打扮妖艷的婦人以扇遮面，側(cè)身盯著無有道人，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意。
“蛇妹哦，看來剛才城外那道靈氣是真的嘍，陳家那小子果真被奪舍了不成”
一桿紅燈籠在樓梯處的陰影里搖晃著。挑燈說話之人的聲音很古怪，像是喉嚨里在不停的吹出泡泡一般。
嬌艷婦人有些惱怒“閉上你的嘴，成天呱呱個不停。那胖子看起來不簡單，今晚只能去試試運氣了”婦人見無有道人已經(jīng)走進(jìn)珠月樓，扭動著細(xì)腰便下了樓。
挑燈籠的人在樓梯口被婦人用小圓扇打了兩下，嘿嘿笑了兩聲。
紅燈籠移到窗前，一雙鼓起的大眼向樓下張望，這街上胖子很多，也不知哪一個是蛇妹口中所說的不簡單。
昏暗中，燈籠泛出紅色的光，映照出窗臺前逐漸顯現(xiàn)的本體面貌，一只蛤蟆精！
珠月樓乃是這外城繁華處最有名的酒樓，十多年前從一間小鋪子到如今這四層氣派樓棟，靠的是掌勺老板那一手秀絕的刀功。
尋常菜品在他的精細(xì)刀功之下也能品出不凡的滋味。
柜臺里，頭戴棉布圓帽的管賬伙計低頭噼里啪啦打著算盤，今天自家的那位呆子少爺那么晚了還沒回來，老板差了個伙計去尋，本來他只負(fù)責(zé)收錢入賬，現(xiàn)下還得管著客官登冊，滿臉不悅。
“兩間上等客房，好酒好菜一桌”。
管賬伙計抬眼看了看，算盤不停。
眼前的胖子一身土麻布衣，看著不像有錢人，也不是本城人，口氣倒是不小，但在這都城討生計，不僅需要眼力還不能少了心力。
“客官，我們這里的幾間上等房都已客滿了，中等房普通房倒還有各有一間臨街的，您看如何”
“那也可以，不過這一桌好菜可不能少”伙計拿了房牌鑰匙扔在柜臺上，無有道人抬手去接，嚇得伙計一聲驚呼。
司南虎被無有道人提在腰胯處，無有道人去柜臺上拿鑰匙，這司南虎自然也被提到了柜臺齊高，一顆閉眼腦袋磕在柜臺沿，把伙計驚了一下。
喝多了莫怪莫怪，無有道人依然是這一句。
珠月酒樓的第一層是完全通堂敞開的，過了門口一道屏風(fēng)就是寬敞的大廳堂。兩道樓梯一上一下，分列左右，一樓大堂擺了數(shù)十個方桌，最里則是一塊小戲臺，此時臺上正表演雜耍銀槍刺喉，臺下方桌客滿，喝彩聲一片。
無有道人步態(tài)輕快，提著陳爾司南虎上樓，二人軟癱癱的托到樓梯咚咚直向，打算盤的伙計見那胖子手中又多一人，仔細(xì)看去總覺得眼熟。
那不是自家少爺嗎，看這胖子夾著兩個人無所顧忌，伙計也不敢當(dāng)場聲張，忙去尋告老板陳無聲。
無有道人先是把司南虎扔進(jìn)了那件普通客房里，又在門窗處結(jié)了幾個靈印，轉(zhuǎn)身離去時看到司南虎腫脹的腳踝，便從懷里掏出一小瓷瓶藥水，把斷骨接好，將藥水敷上。
隨后無有道人提著陳爾進(jìn)了上等房，也不關(guān)房門，將陳爾胡亂的扔到床上，不一會兒便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走來。
無有道人背對房門坐著，店小二端著托盤，一碟牛肉，一碟當(dāng)下時蔬小菜，一壺玲瓏白玉瓶裝的小酒。
“客官久等了，您請慢用”珠月酒樓的老板陳無聲打量著此人的背影。
“不久不久，不過匆匆十五年啊師弟”
陳無聲假扮店小二本想探探虛實，聽那人冷不防的說了這么一句，再細(xì)看那人身形體態(tài)，匆忙繞到這人面前，立即嬉笑顏開。
待看見床上躺著的陳爾卻又滿面愁容起來。
陳無聲叫來店小二吩咐再上幾個菜弄兩壺酒來。
無有道人見師弟這般情形心里自然明白，先是將城外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喝盡了一杯酒又接著道“我想師弟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猜到了，我呢就是來赴那十五年之約的，如今看來時間剛好，晚來一步就要釀成大禍”
陳無聲再沒有接這位師兄的話，只是喝酒不語。
雖然十五年前陳無聲便被逐出青神島，但在青神島的二十年間卻也只見過這位無有師兄幾面而已，即使在人魔兩界大戰(zhàn)僵持之時也沒有出現(xiàn)。
若不是其身為青神島三大內(nèi)門弟子之一，幾乎就要被忘記存在。
當(dāng)年師父在剛出生的陳爾身上封印靈力時這位師兄也不在，雖說十五年之約已到，但又怎么會是他來赴約呢。
無有道人看出陳無聲顧忌的神色“賢侄體內(nèi)的殘魂已醒，師父封印的靈力大概也撐不了多久，其中利害師弟你應(yīng)該清楚。
我也是在外云游回島不久，收到大師兄從閉關(guān)洞中傳出的消息才來赴這十五年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