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你愛我嗎?你……會永遠(yuǎn)愛我嗎?”
——莎莉,懷特邁恩。
……
騎士長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再加上于兩側(cè)的席位稍隔了一段距離,所以烏瑟爾和本尼迪塔斯并未聽清騎士長的問話。
他們只看到了,騎士長輕笑著說了些什么,然后那個立在誦經(jīng)臺前,沉默寡言的騎士,忽然爆發(fā)出了異??駚y的怒意。
他就像是一只紅了眼的猛獸,不顧一切的向前撞去,那嗜血通紅的雙目令勇武過人的騎士長都為之色變,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兩步,避開了卡爾的沖撞。
誦經(jīng)臺被推倒在地,年輕的騎士從上方踏過,他一手攥緊自己的青銅圣印,一手本能的扶向自己的腰間——如果此刻他的戰(zhàn)錘還在的話,恐怕已經(jīng)被他握在了手中,并且毫不猶豫的揮出!
“我和莎莉會這樣,這一切分明就是你造成的!”
年輕的騎士用手指著騎士長,話語中的每一個字都似乎是從牙縫之中硬生生的擠出來,此刻他的心中充斥著無盡的悲痛和憤怒,他身上最為脆弱的傷口被硬生生的撕開!
他痛恨自己,為什么三年之前不能守護(hù)自己的愛人,令她只能遠(yuǎn)去萬里,在清冷的修道院中苦修。
他痛恨自己,為什么手中沒有劍,為什么此刻手中的圣印沒有回響?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正義之光,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向這個面前的惡人揮出決然的一擊!
“我造成的?難道……三年前是我逼迫你認(rèn)罪的嗎?難道那個褻瀆圣女的人是我嗎?武士!請你注意你在跟誰說話!”
站穩(wěn)之后的騎士長看著眼中這個在瘋狂邊緣徘徊的騎士,陰冷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他又輕飄飄的加了把火,想要將他徹底推向深淵。
年輕的騎士果然中計(jì)。
“我正在和你說話!騎士長!賽丹-達(dá)索漢!教廷之中的第一騎士!你用了卑鄙的手段陷害我和莎莉!我要向你發(fā)出神圣的……”
快說啊,繼續(xù)往下說!
騎士長眼中的笑意越發(fā)濃烈,他就在等著對方說出那句話,哈,一個圣力全失的人,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將要賭上一切的尊嚴(yán)和榮耀!
但就在這時,光明騎士烏瑟爾忽然出聲打斷了這一幕的發(fā)生,令騎士長的笑容凝固了。
“請注意你的言辭,卡爾?!睘跎獱柊欀碱^,他對著即將陷入瘋魔的騎士,語氣中帶著些許責(zé)備,想要點(diǎn)醒他:“你不該對騎士長無禮,他是教廷的領(lǐng)袖?!?p> “謙遜和容忍,是你的美德,我的孩子。”大主教本尼吉塔斯也開口說。
“赫……赫……”年輕的騎士站在原地,他的胸膛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大口的呼吸。在厚實(shí)的鎧甲之下,汗水已經(jīng)遍布了他的面龐。
過了一會。
在達(dá)索漢失望的目光下,他總算恢復(fù)了些理智,克制住了內(nèi)心的瘋狂。
但他眼中的怒意仍然沒有褪去,他看著像山一樣高大,佇立在他面前的騎士長,他無法再說服自己的內(nèi)心,無法選擇再一次的向他低頭,他的話里蘊(yùn)含著瘋狂之意,他說:
“你又在編織著什么陰謀!我明白你的真正目的,你激怒我,不過是因?yàn)槟阋恢痹谟J覦我的英勇圣印,你想要得到它,對嗎?”
在騎士長漸漸變的陰冷的目光中,年輕騎士高舉圣印,搖著頭說:“你不該拿莎莉來威脅我,我不會再像三年前那樣受制于你?!?p> 他說著,昂著頭,向著提爾之手,高聲說道:“如果我注定將要墮入深淵,與其令這枚正直,英勇之印落入你的手中,被你玷污,不如就在今日親手將它毀掉!”
騎士長的雙目猛然一睜,他的兇厲再也無法隱藏,他快如閃電的將腰后的長槍握于手中,那鋒利的槍頭瞬間就劃過卡爾胸前的鎧甲,一絲火花迸濺而出。
“你敢!”
他怒喝著,將閃耀著冰冷鋒芒的槍頭抵在的頸脖之處,只要輕輕一動,就會輕而易舉的刺入,要了他的命!
騎士長的聲音顯得無比陰寒,他說:
“如果你這么做,我會親手殺了你。”
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年輕的騎士眼中沒有半分懼意,他輕蔑的說:“先賢往圣的傳承,英勇和正直,我能夠喚醒,自然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抹滅。”
“您手握著裁決之印,做以勢壓人的事情太久了,恐怕根本就不明白,英勇這二字究竟代表著什么意義,我就用我的性命來告訴你,達(dá)索漢。你盡管殺了我吧,對于死亡這件事,我根本就不在乎!”
……
一場處于光明之下,本該公平公正的審判,竟然發(fā)展到了要生死相逼的地步,這是旁觀中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他更加不敢相信,那個站立在審判席之前,眼神陰冷,風(fēng)范全無,用長槍脅迫著自己兄弟同胞的人,居然會是那個萬千騎士的楷?!掏⒌念I(lǐng)袖!
他寧愿是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而不是圣潔的光輝被可恥的褻瀆!
但這事真實(shí)的發(fā)生了。
他已經(jīng)忍不住的起身,心中在飛快的默念圣經(jīng),他將圣力凝聚在雙手之中,但他沒有十成的把握阻止騎士長的出手,阻止血濺當(dāng)庭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件發(fā)生。
然后,他便看到了——
在他的對面,一直穩(wěn)如磐石的坐在監(jiān)督臺上的光明大騎士烏瑟爾,緩緩的,站起身來。
那個一向?qū)捄袢蚀鹊墓饷鞔篁T士,此刻的雙目之中是壓抑著怎樣的失望和憎恨,他的手輕輕按在劍柄上,光輝流轉(zhuǎn),卷起了銀海漩渦。
那是教庭之中的至高審判之劍,真銀圣劍!
騎士長被至純至凈的銀光吸引,側(cè)過頭,便見到了將圣劍拔出的光明騎士,用劍指著他,冷然道:“放下你的武器!你要挑戰(zhàn)圣劍的權(quán)威嗎,騎士長!”
在審判圣劍的照耀之下,所有的圣印都失去了光芒。
騎士長咬著牙將長槍放下,不甘愿的回應(yīng):“他有罪!”
“什么罪!即使有罪,也無需你來審判!”
圣劍豎起,正對提爾之手的徽記,劍鋒指向穹頂,劍刃將大教堂一分為二,左側(cè)是光明教會歷代先賢往圣的雕像,右側(cè)是一條條騎士恪守的準(zhǔn)則。
“我才是戒律騎士團(tuán)的領(lǐng)袖!一切審判由我來決定!”
審判長烏瑟爾說。
“到此為止吧,不論你是否同意,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之前,我不容許你污蔑他對圣光的虔誠。”
騎士長沒有回答,他將雙手抱胸在胸前,目光轉(zhuǎn)向別處,冷聲說了句:“我仍然保留我的意見。”
便大步離去。
光明騎士烏瑟爾冷冷的目視他離開。
坐在一旁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嘆了一口氣,在慶幸的同時,也在思索著,從剛才他們的對話來看,那場發(fā)生在三年前的審判,恐怕真相并沒有那么簡單。
但是他不明白,為什么三年前這個年輕的騎士要甘愿認(rèn)罪。
如果他沒有那么做的話,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任菲斯特的位置了成為洛丹倫的主教了罷……
大主教有些惋惜的轉(zhuǎn)過目光,想和年輕的騎士說些什么,令他不要在意今天這場鬧劇。
但年輕的騎士已背過身,緩緩走出了大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