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在座神仙們還沉浸在《鸞鳳和鳴曲》的余韻里久久難以自拔的時候,一道不和諧的冷哼響起。
“不就是一支破曲子么,算不得什么,這也配出來賣弄!”秦浩天一臉的不屑,語氣之中充滿了嘲諷之意。
“就是,堂堂男子漢,總是拘泥于這些琴棋書畫之類的,實在是有失體面?!鼻G棘跟著附和,這兩人一唱一和,顯然是想給蕭云起難堪。
“是嗎?”蕭云起笑道,“這好話可都被二位給說盡了,說讓我獻藝的是你們,說我賣弄的還是你們,好,我們今天拋開琴藝不提,那我問問你們,不拘泥于琴棋書畫,那要拘泥于什么?武藝么?要是我記得沒錯,上次秦少尊可是敗給了我,難道輸不起不成?”
秦浩天聞言,頓時臉色鐵青,表情像是吃了蒼蠅似的,暗罵荊棘太蠢,這個時候挑起的話頭,分明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秦浩天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卻仍舊倔強的說道,“上次是本少尊讓著你,不和你一個小仙一般見識。”
“堂堂子虛少尊,還會怕你一個小仙不成?且不說武藝,單單論姿容,秦少尊這般氣宇軒昂,也勝了你不止一籌?!贝藭r,已然在秦浩天不遠處落座的晚寧仙子跟著幫腔,但其中巴結的意味明顯。
蕭云起只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暗嘆這個晚寧仙子真會見風使舵,“這位仙子,你是瞎了嗎?居然覺得秦浩天比我好看?再怎么說,本公子也算得上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在這六界美男子排行之中,怎么也得占個前三吧?你這為了討好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實在是令在下汗顏?!?p> 拋開身世不提,柳亦然的容貌,的確是那種讓人一見便會覺得驚艷的類型,膚色白皙,找不到一絲瑕疵出來,細密的長眉,眉峰處微微上揚,多了幾分瀟灑不羈,一雙桃花眼,眼尾上挑,眼白稍多,圓圓的眼仁仿佛是藏著無盡秘密的黑洞,一顰一笑間,風流又多情,讓人望之淪陷,高挺的鼻梁,在整張臉的輪廓上,勾勒出優(yōu)雅的弧度,薄厚適中的唇部,泛著自然的赤色光澤。
這樣的姿容,無論如何,都是沒有辦法與丑字產(chǎn)生關聯(lián)的,能夠壓倒這樣的容貌之人,恐怕少之又少。
“你……”晚寧仙子氣不過,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還從未有人敢如此無禮的對她說這種話。
“這曲子的確不錯?!睎|瀾大帝反應過來,為了緩和氣氛,連忙拍手叫好。
東瀾大帝一開口,頓時有不少神仙跟著附和,也就沒有多少人關注幾人的斗嘴,紛紛夸贊起蕭云起的琴藝來。
在這歡快的氛圍之中,玄都大帝忽然起身,頓時吸引了一眾目光,他本就身材高大,這一站起來,雖然沒有刻意流露,還是無形之中給了一些小仙壓力。
“東瀾,這是本座送你的賀禮?!毙即蟮壅f著,在場的神仙們只感覺眼前一陣刺目的光,不由閉上眼睛。
待睜開后,只見一顆人頭大小的碧綠色珠子,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上。
“蒼海龍珠!”晚寧失聲道,在場的神仙們面面相覷,這蒼海龍珠乃是龍族至寶,十萬年才能孕育一顆,玄都大帝好大的手筆!
東瀾大帝自然是識貨之人,起身收了龍珠便與玄都大帝寒暄兩句,順便敬酒。
玄都大帝沒有推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東瀾大帝微微一禮。
一眾神仙的目光落到了兩位大帝身上,卻沒有人去注意在場的第三位大帝,蕭云起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的掃向君臨,發(fā)現(xiàn)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凝視著一個方向出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除了一層薄云之外空空如也,那正是剛剛蕭云起彈奏《鸞鳳和鳴曲》的地方。
在場的神仙們紛紛起身敬酒,唯有君臨還在出神,但大家絲毫沒有覺得她無禮,畢竟身為一方大帝,還是天帝,沒有人敢對她指手畫腳,除非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東瀾,本座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就此別過。”玄都大帝沖著東瀾大帝拱了拱手,冷冷瞥了一眼君臨,這才化作一縷流光消失在原地。
蕭云起反應過來,發(fā)現(xiàn)玄都大帝已然不見,連忙追了出去,有的神仙唯恐天下不亂,紛紛議論起來。
“玄都大帝走了也就走了,他一個小輩怎能如此不懂規(guī)矩?說走就走,這分明就是不把東瀾大帝放在眼里!”
“這小子實在是太張狂了,我行我素的,早在他針對秦少尊的時候,我就看不過去了,等拂生天尊出關,讓他好看!”
“少年心性,如此行事,早晚會吃虧啊?!?p> 這些議論聲中,有貶低的,有褒獎的,有嘲笑的,更多的,則是同情,畢竟,如此作為,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出了離憂宮,蕭云起遠遠便望見了玄都大帝那一抹騷氣的粉影,連忙御風加把勁跟了上去。
“玄都大帝,請留步!”
離憂宮這頭,有的神仙覺得無趣,便退出了宴席,眼看著人越來越少,東瀾大帝暗松了一口氣,把呆鵝叫到了身邊,陪他喝酒。
“舅舅,我喝不了?!贝豉Z推脫著,卻還是被東瀾大帝給灌了半杯酒,半杯酒下肚,呆鵝只感覺喉嚨一直到胃里,像是著了火一樣,腦子也是暈乎乎的。
驀然,呆鵝的神色清明了不少,也不似之前那般呆板,大殿內(nèi)的氣氛變了,東瀾大帝暗道不好,他怎么一高興給這茬給忘了,他這個外甥喝完酒之后很容易暴走,上次就是誤喝了一杯酒,把拂生天尊打到不能自理,現(xiàn)在還在閉關呢。
三三兩兩的神仙們陸續(xù)出了離憂宮,很快便望見不遠處聚攏的一眾神仙,出于好奇,有的神仙們湊了過去。
眼前的一幕讓人瞠目結舌,只見宴會上一曲鸞鳳和鳴驚艷眾人的少年,此刻正抱著玄都大帝的大腿。
“大帝,你就收了我吧,我會永遠追隨你的,至死不渝的那種。”
“我府上不缺人手。”玄都大帝冷聲道。
“放手!”
“不放!”
看熱鬧的神仙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居然有些哭笑不得,這少年為了巴結玄都大帝也太拼了?誰不知道三個大帝之中,只有玄都大帝最鐵面無私了,怎么可能會收他?
“柳亦然,別以為玄都大帝同意把琴借給你,就會同意你的無禮要求,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蹬鼻子上臉,我若是玄都大帝,早把你打的親娘都認不出來了?!币槐妵^神仙們,不知誰說了一句,惹來大家的哈哈大笑,更多嘲諷的眼神落到了蕭云起身上,他仿佛絲毫不介意,狗皮膏藥似的黏在玄都大帝腿上不撒手。
玄都大帝也不客氣,一抬腳,便將蕭云起給甩了出去,蕭云起在空中倒飛出數(shù)米,原本以為會以一個極其難看的姿勢摔落到云層之中,沒想到,空中一股力道直接攔住了他下墜的趨勢。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到了極致的容顏,五官精致到了極點,仿佛隔世畫卷中款款走來的上神,帶著遠古諸神的敬畏,不怒自威。
君……君臨,蕭云起穩(wěn)穩(wěn)落地后,從起初的驚艷,漸漸地,眼神充滿了惶恐,從君臨的懷抱中出來,踉蹌退了兩步才站穩(wěn)身形。
玄都大帝看到君臨,臉上的冷意加重了幾分,頭也不回的離去,眨眼間消失不見。
君臨神色莫名,伸出羊脂瓊玉一般的左手,黑色的長袖子映襯得她的手腕越發(fā)白皙,蕭云起以為君臨要對他出手,幾乎是下意識的后退一小步。
只見君臨手腕翻轉(zhuǎn),手中多出了一塊兒玉牌,長方形的玉牌,有三指寬,其中印有一個圓形,圓形中央寫著一個君字,末端還墜著一個紅色小穗。
“這個給你?!本R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越發(fā)讓蕭云起琢磨不透。
蕭云起緩緩伸出了手,有些試探性質(zhì)的用手指戳了戳玉牌,確認上面沒有任何法力的痕跡,蕭云起這才放下心來,這玉牌應該不是君臨為了整蠱他所變,堂堂天帝,當眾弄這種小把戲作弄他一個下仙應該不至于。
將玉牌拿在手中,蕭云起掂量了一下,做工還蠻精細的,只是一開始觸手的感覺有些涼。
拿著玉牌,蕭云起通過眼神詢問君臨什么意思,就見君臨沖著他微微一笑,輕語道,“你盡力了?!?p> 什么意思?!蕭云起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任他再聰明,此刻也有些琢磨不透君臨的用意。
難道……君臨是發(fā)現(xiàn)他的真正身份了?是要說他演的太盡力了?
蕭云起心思百轉(zhuǎn),為了不讓自己露出破綻,看來,眼下只能先裝傻,看看能不能敷衍過去了。
想到這里,蕭云起連忙低頭道,“為蒼語大帝效忠乃是小的分內(nèi)之事,承蒙大帝夸贊,小人不勝惶恐?!?p> 在君臨面前,蕭云起不得不放低姿態(tài),把自稱從在下,變成小的,從小的,再換成小人。
他不怕君臨對他動殺意,唯獨怕君臨對他“好”,這種和顏悅色的“好”,讓他心里發(fā)毛。
君臨臉上的微笑不減,蕭云起只感覺毛骨悚然,看到君臨對他笑,倒不如罵他兩句,或者是用袖子掀飛他,讓他在云中打兩個滾來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