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女一道出了門。
寧成君一直留意觀察寧彩彩,甚至時不時套點話,但依然問不出什么來。
她觀察四周,也沒看見有跟蹤的人。
倒是發(fā)現(xiàn),街上來回巡視的梁國士兵更多了,比昨天最起碼多了一半。
寧成君不由得疑惑,這么短的時間里,這些人是怎么來到新寧城的?
甚至還有儀仗隊,舉著旗、傘、扇,操著兵器,急急忙忙地演練。
看來,近期有大人物要來。
“軍爺,小的不敢撒謊,小的真沒有說大梁的壞話!求軍爺放過!”
帶著哭腔的女子哀求,闖入了寧成君耳內(nèi)。
怎么回事?
寧成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個粗壯的梁國士兵,正手持鐵棒,對一個跪在地上的新寧城女子步步緊逼。
不少人湊過來看熱鬧。
通過他們的議論,寧成君得知:原來這家人蓋房子,正到了架房梁的時候,這女人喊了一聲“下梁”,就被巡邏的士兵逮住了。
下梁?這不是污蔑梁國是下等么?這還得了?
寧成君無語。什么鬼?這還玩文字獄呢!
“還敢抵賴?看來不揍你一頓,是不會老實的了!”
那梁國士兵冷哼一聲,高高掄起手中鐵棒。
這一棒若是打下去了,那女人脊骨都得斷。
“且慢!”寧成君連忙喝止。
“哪個不長眼的,打攪爺辦事?”那個士兵頗為不爽地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
居然是……便宜叔父?
寧成君仔細看了看,對方身上穿著的,確實是梁國士兵的衣服不假。
她很快想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像爹爹那樣,寧愿丟掉飯碗也不做對不起本國百姓的事。梁國的淫威,總能讓一部分人屈服。
難怪梁國士兵一下子多了這么多,敢情是收買了一波寧國士兵。
老百姓以生存為先,本來無可厚非。何況蒼龍大陸這數(shù)百年混戰(zhàn)中,各國之間人才流動也是司空見慣。
但是,這樣拿著雞毛當令箭,坑害本國無辜的百姓去跪舔敵國,就讓人很看不上眼了。
“你干什么?我們趕緊走吧!”寧彩彩生怕寧成君做出什么不利于爹爹的事,趕緊拉她,“白云觀那么遠,不走快點,傍晚都趕不回來!”
“這事我必須得管!”
寧成君一把甩開寧彩彩,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依我看,詆毀大梁的不是這位姑娘,恰恰是你本人!”
這話一出,周圍人都震驚了。
還有好心人小聲勸她:“姑娘,這些軍爺橫得很,咱們可惹不起!反正不關(guān)自家的事,還是躲著點吧!”
可寧成君不為所動。
寧孝額上青筋直跳。這個侄女兒,簡直跟他八字相沖!怎么在哪都能遇上?
他厲喝一聲:“無知民女,還不速速讓開!打擾官家辦事,還污蔑本朝士兵。若是上報,夠你吃三年牢飯!”
寧孝本以為,這樣說能嚇走她。可寧成君絲毫不怕,清朗的聲音回蕩四周:
“人家姑娘說的明明是房梁之一的下梁,大梁陛下都沒有廢除這個說法。
“你卻別有居心地曲解下梁,把它生生變成了詆毀大梁的說法??梢?,真正存有污蔑大梁心思的,是你本人?。 ?p> 寧孝臉色變了。他真想一鐵棒抽死這個嘴賤的侄女。但現(xiàn)在不行,這死丫頭留著還有用!
周圍的百姓平時被欺壓久了敢怒不敢言,今兒個好不容易聽到有人伸張正義,都紛紛附和。
寧孝恨得直咬牙,都怪這該死的侄女!
但眼下這事若是鬧大,肯定對他的前途十分不利。
寧孝好不容易才擠進了梁兵的隊伍。但因為是寧國人,總得不到重用,所以他監(jiān)察起本國百姓來格外賣力。
寧成君剛才那番話若是傳到了上封耳中,保不準人家反過來懷疑他。
寧孝權(quán)衡利弊,只好放了那名女子,迅速打發(fā)了周圍百姓。
那女子劫后余生,喜極而涕,向?qū)幊删Ф魅f謝。
寧成君只是瀟灑地揮了揮手,繼續(xù)自己的行程。
目睹了全程的寧彩彩氣得臉都青了,但她居然罕見地忍住了沒有發(fā)作。
這一路上,寧成君都很留心。但一直到出了城,來到白云山腳下,寧彩彩帶她走的路線,都沒有問題。
而且,道路兩旁依然沒有出現(xiàn)可疑人物。
倒是有不少回過頭朝她張望的,但只是被她的衣服吸引了。
說實在的,這紅色紗裙,擱在如今民生凋敝的新寧城,著實有些搶眼。
太過引人注目,往往會引來麻煩。
開始爬山了,兩個人一前一后。寧彩彩在前頭帶路。
突然,寧成君身體一斜,就要摔倒。
但她眼疾手快,一把向前面抓去。
寧彩彩只覺得被一股大力帶著,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睂幊删B忙道歉。
“蠢貨!都不知道看著腳下嗎?”寧彩彩氣急敗壞。
爹爹也真是,居然非要她和這個蠢貨一道!自己摔了也就算了,還連累了她!真倒霉!
“這山實在太陡峭了,我一不小心就踩空了?!睂幊删贿呅⌒囊硪淼亟忉?,一邊把她扶起來。
寧彩彩低頭一看,頓時黑了臉。
自己粉紅色的襦裙上,居然沾染了一大塊泥點,難看死了!
再看看寧成君,這蠢貨剛才壓在自己身上,漂亮的紅裙子居然一點臟都沒有!
“寧成君你什么意思?想讓我出丑是吧?”
寧彩彩面目猙獰,撲過來扒寧成君的衣服:“快,把你的衣服給我!不然我就跟你沒完!”
自從昨天爹爹把那么漂亮的衣服送給寧成君起,她就非常不爽了?,F(xiàn)在,積壓了一晚上的情緒瞬間爆發(fā)。
寧成君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很好,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故意裝出不情愿的樣子,順理成章地把漂亮的紅衣服換給了寧彩彩,自己則穿上對方被弄臟的粉色布裙。
雖然寧成君還沒搞清楚叔父家究竟想干什么,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人家想讓她怎么做,她只要反著來,就不會吃虧!
譬如這套紅色輕紗襦裙,既然叔父那么熱情地送過來了,想必非同小可。不如拿來做個順手人情。
至于自己嘛,昨晚都成泥團了不也好好的,這點泥怕什么?
此時正值深秋,整座山層林盡染,遠處的山頂云遮霧繞,十分秀美。
但寧成君可沒心情欣賞。越接近終點,往往越容易出事。接下來得格外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