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不知何時開始籠罩起整個叢林,光線也暗淡了不少,在火光的掩映下,眾人只能隱約的瞧見各自的輪廓。
而當下,三人的神情皆是楞住的,除了稍微有些惶恐的小二,此刻劉氓與鄧蒙的面上都閃過了一絲異樣。
目光平靜如水的掃了一眼,老者依舊很是淡然。逡巡一圈之后,老者將目光停留在劉氓的身上,很明顯他是想讓劉氓率先來說。
見狀,劉氓也無法托詞,只得摸摸下頜,自顧說道:“剛才你也問了我,我叫劉氓,廬江人。之前由于救援劉家村落水的女子,把身上的符傳遺失了,現(xiàn)在準備回去另制一副?!?p> “哦?”眉頭微挑,老者頗為感興趣的看向劉氓好奇道:“這么說你還在劉家村待過?”
“是的!”聞言,劉氓如實回答,接著便在老者的詢問中,將再劉家村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待說完之后,老者才又回身靠向身后的樹樁,勾起嘴角斜眼瞧著他輕聲道:“還算機敏,可以雕琢?!?p> 終究是經(jīng)歷過風浪的人,老者對于劉氓所述的事情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興趣,后面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隨后將目光投向小二。
見他目光投過來,小二也是膽怯的低了低頭,見此,老者反而沒有方才直視劉氓的凜冽,面上微微一笑,輕聲述說道:“沒事,將你的故事說與我聽聽,以老夫所見,你手腳靈活,目光靈動,應(yīng)當做過些不一樣的營生吧!”
他這么一說,小二更是吶吶的將頭埋的更深了,良久,劉氓說了他一句之后,他才訕訕抬頭瞄了眼老者,將自己的事情說與他聽。
默默的聽著小二的陳述,這一次,老者到?jīng)]有如方才一般,詢問他許多事情,只是等到他說完后,輕笑頷首點頭,似乎早便預(yù)料到了。
隨著小二的述說結(jié)束,三人中只有鄧蒙還沒有說了。當下,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而此時在火光的掩映下,鄧蒙的目光卻變的有些躲閃起來。微不可查的瞄了一眼老者,鄧蒙笑了笑,“老丈也是健忘了些,先前我們不是已經(jīng)說了各自來處了么?”
接著,沒等劉氓出聲勸說他,他便直截了當繼續(xù)道:“也好,反倒眼下閑來無事,將各自情況再說與大家聽一聽,也無妨?!?p> 當下,鄧蒙也緩緩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盡管他述說之前發(fā)表了些抵制的言論,但自始至終,老者都沒有流露半點的情緒。
或許這才是讓鄧蒙心中沒底的原因。
“我叫鄧蒙,汝南人。先前投了孫策將軍營中,因不堪老卒折辱,我仗劍殺了他。所以才逃逆至此?!?p> “哦?”眼簾為張,老者抬眼瞧了瞧鄧蒙,幽幽道:“你軍中仗劍殺人也敢在此處隨意述說?”
眸光一凝,鄧蒙再次看了眼老者,停頓了會,擼起褲腳,道:“先前與阿氓爭執(zhí)時,被他瞧見了這軍營里的物件?!?p> “如此說來,他若未曾瞧出,你便不準備說了?”
一語落地,方才還溫馨的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此刻,三人的目光又集聚在了鄧蒙的身上,尤其是劉氓此時面色已經(jīng)有些冷峻。
老者未言明之前,他倒是不疑有他,認同著鄧蒙的說法??墒?,經(jīng)過來回一揣摩,若因被辯識他才道出軍營逃卒的身份,那未辯識的,說不得就不那么可信了。
當下,劉氓心頭也開始升起懷疑他之前述說消息的真假。
包括營中之事,甚至姓名和戶籍,這個時候,劉氓都產(chǎn)生了懷疑。
當下,見氣氛逐漸凝重起來,鄧蒙也是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從容答道:“老丈也是說笑了,軍營中的事情,小子豈敢隨意往外透露?若不是與阿氓一見如故,我又怎會說?!?p> 這一番話下來,先不說劉氓信不信,小二眼眸中的凝重卻是化開了些許。
微笑頷首,老者并沒有多做辯駁。抬起眼眸掃了眼劉氓,他便又繼續(xù)道:“如此說來到也在情理之中?!?p> “只是你又并非劉氓,自幼失孤,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符傳么?”
一語落下,霎時間眾人都愣住了,不錯,鄧蒙既然承認他從軍了,那他就一定有身份戶籍,軍營為了核定兵員與獎懲撫恤,定然會確定兵卒的身份的。
那么他鄧蒙只要拿出軍中的符傳,就絕對能自證清白。
這一刻,眾人的目光盡皆默默的盯著他,等他說話。
默默的怔在那里,并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陰晴不定,鄧蒙只是深深的看著老者,良久,才長舒一口氣,“老丈果真非常人!是在下拙劣了!”
“你也無需與我奉承,盡皆將你之情況,說與我聽便是!”
見老者這般淡然,鄧蒙終究不再隱瞞了,兀自低著頭醞釀片刻后,少年才抬起頭徑直道:“不錯我不是鄧蒙!”目光對上劉氓,“之前你我初識,為了安全起見,我騙了你!”
面上表情陰晴不定,但劉氓沒有出言,依舊等著他的解釋。
“如今天下離亂,英雄四起,身為堂堂七尺男兒,我也想戰(zhàn)場殺敵,博取功勛。所以,我之前所說的投軍并沒有說謊,我確實投軍了。投的也是孫策軍隊,不過并不是應(yīng)募入營。
而是偷偷跟隨我姐夫入的軍營,他是孫策將軍麾下的一名校尉。所以我可以憑借小小年紀就能投身軍營,并且怒而殺人后,能全身而退!”
此時,劉氓才有些反應(yīng)過來,一個少年在軍中不堪老卒羞辱,怒兒仗劍殺之,逃出這般許久,一路來卻能安然無恙,若不是軍中有親屬,恐怕早就被人斬殺了。
鄧蒙默默的述說著,眾人并沒有打斷他。
“我姐夫叫鄧當,我是汝南富陂人,名叫呂蒙。去年跟隨他一起加入孫策軍營,如今已經(jīng)淪為殺人逃犯,雖然軍營未來得及斬殺,但此戰(zhàn)之后,定還是會受到通緝的。”
低著頭,到這里呂蒙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了,“既然事情諸位已然知曉,我明日清晨便獨自離去,不給諸位添加麻煩!”
言語結(jié)束,四周只是一陣沉默。
“阿蒙!”突然,劉氓震聲一喝,神情肅穆的盯著呂蒙,“你這說的是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