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碩的馬背上一儒服少年懷抱著年幼小童,伏坐其上馬不停蹄向此處奔襲。
目光投向劉氓,眾人都在詢問他的意見,顯然這匹馬上的兩人身份不凡。
眼眸在馬匹少年的身上上下逡視一段后,劉氓眸瞳一瞇,迅速道:“攔下來!”
話音落下,劉恪手中重棍已經(jīng)橫欄出去,擋在道路中間。
“讓開!”
見前方有人攔住去路,馬背上的少年自然是厲聲呵斥,怒目圓睜顯然他是有急事在身,或許他們身后正追逐著一群人也說不定。
當(dāng)下,眾人也都看出了端倪。眼見就要撞上前方橫欄的重棍,馬匹上的少年終究還是心有顧慮的拉起了韁繩。
然而還是晚了些,馬蹄止不住腳步,直奔著重棍沖了過來,眾人也是面色一驚,連忙閃身讓開。
同時,馬匹也是有靈性的,見停不下腳步,又不甘心撞傷自己,于是它人立而起試圖越過這道橫欄!
它這一仰不打緊,可背上的兩位少年就有了墜馬的危險。情急之下,劉氓一個縱身,直接飛躍上去,雙臂圓張直接攬住二人從馬背上飛身而下。
翻滾落地,三人在地上滾落數(shù)圈后,才堪堪停了下。
與此同時,起身跨越橫棍的駿馬也在劉恪等人適時收回重棍的情況下,安然落地后反而因為受驚的緣故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xù)踢踏著往前奔跑。
“畜生!”
見狀,呂蒙也是眼疾手快,直接飛步追了上去,伸手?jǐn)堊●R韁,一個飛身便翻身騎了上去,勒著韁繩與它博弈了許久,才堪堪將它治服。
而此時馬背上被劉氓抱下的兩名少年也已經(jīng)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后,年歲稍長的少年并沒有感謝劉氓,而是將年幼者護(hù)在身后,目光警惕的盯著他。
“你乃何人?為何將我等攔下?”
瞧著少年的言談舉止,劉氓知道此二人定然不是普通人,拱手抱拳,“少君莫要誤會,我只是見你二人獨(dú)自驅(qū)馬途徑此地,怕你二人被山匪盯上,才好意勸你停下!”
“一番好意?”明眸輕瞇,少年環(huán)視了一周,并沒有繼續(xù)出言呵斥,轉(zhuǎn)而疑聲詢問:“此地難道有山匪行掠么?”
眉梢微微一動,劉氓心下波動,此少年心性了得,在被無故阻攔的情況下居然能夠迅速調(diào)整心態(tài),用一種穩(wěn)妥的口吻同自己交涉。
在這個時代孤傲的世家子中,能夠有這種修養(yǎng)和城府的著實(shí)少見,不論此少年是不是歷史名臣,劉氓心下都決定要好好結(jié)交他一番。
而看他之前急匆匆飛馳的模樣,恐怕也是遇到了什么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
““當(dāng)然!”對上少年的目光,劉氓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仿佛在告訴他一件極其驚悚的事情,“此地有山名為逢龍,之前山上的山匪還下山來劫掠百姓,不久前就去過劉家村!”
“你們是劉家村的?”掃了眼劉氓諸人,少年直接詢問。
“不錯。”心下微蕩,劉氓目視少年,“我們就是劉家村的受害者,此番是想前來尋那匪賊們的麻煩,但過于勢單力薄,不敢上山?!?p> “原來如此?!秉c(diǎn)點(diǎn)頭,少年似乎明白了,繼而又道:“那方才多謝諸位少俠仗義相助了。”向著劉氓眾人拱了拱手。
見劉氓回禮后,少年復(fù)又道:“我此番路過廬江也是有要事在身,承蒙諸位相助,但事情緊急,我后面多加小心便是。若無其他事情,我就先行離去了?!?p> 說話間,少年已經(jīng)伸手自然的從呂蒙的手上,拿過來剛牽回的坐騎韁繩。方才瞧見少年與劉氓拱手還以為他們已經(jīng)談妥的呂蒙,就這樣輕易的將韁繩又交到了少年的手上。
及至少年接過韁繩呂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看向劉氓,而他也是與呂蒙怔神對視后,才再次看向少年,此時少年卻已經(jīng)懷抱那年幼少年翻身上了馬背。
眸瞳輕縮,此時劉氓看向少年的目光著實(shí)有些不淡定,若說方才少年的沉穩(wěn)讓他心下贊賞,那剛才這一番的移花接木則讓劉氓全然毫無防備。
三言兩語間就讓他又重新掌握了主動權(quán)。
然而終究他很不幸的遇到了氓大人。自然上前來到少年馬下,身后拽住韁羈,劉氓面上流露出極其溫暖的笑容,十分和煦的看向他。
“少君此行千萬注意,此地山匪縱橫,似你二人這般年歲,若無旁人同行,想必是極易引來賊人劫道的。”
“多謝少俠提醒,在下銘記于心!”眉頭微蹙,少年性情沉穩(wěn),終究還是拱手向劉氓致了謝。
“還有啊,你走此處一路向西南方前行便能抵達(dá)皖縣了,皖縣乃是廬江的大城,在那里你定然能夠安全了?!?p> “好。多謝!”時下,少年終究有些急了,顯然他身后應(yīng)當(dāng)是有追兵的,再次向劉氓拱手,少年焦急道:“少俠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p> “這是些許錢財,少俠且拿著與眾兄弟沽酒吃!”當(dāng)下,少年已經(jīng)焦急的從衣襟中拿出了一袋錢囊放置到劉氓手上。
“少君此言何意?”瞬間側(cè)目看向少年,劉氓面露不悅,“我其實(shí)食那嗟來之食的人!況且我若是貪圖財物,直接讓我著十?dāng)?shù)位弟兄,將你二人拿下便是又何必如此苦口婆心。”
“是在下考慮不周!”聞言少年也感覺有些輕慢這群游俠了,連忙出聲致歉。
接著在他驚呆了的目光下,劉氓極其自然的將錢囊塞進(jìn)了自己的衣襟了,然后還不忘繼續(xù)叮囑道:“我與你說,此處當(dāng)真是要小心的!”
焦急的扭頭朝后看了眼,少年終于有些沉不住了,深吸一口氣,冷道:“少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可一顧這般拖延我,不知你到底意欲何為?”
隨著少年冷冽一問,方才淅淅索索的道左兩側(cè)也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劉氓的身上。
其實(shí)不僅是少年,就連呂蒙等人也心下不解,為何劉氓截下了這兩個年輕人,卻又不動手。
嘴角微微擎起笑容,劉氓看了眼少年,淡笑道:“怎么?耐不住性子了?”
“你到底意欲何為?”
“別急,再等等!”
話音落下,少年面容愈發(fā)惱怒,怒眸圓瞪,正欲呵斥,卻陡然聽聞身后轉(zhuǎn)來馬蹄聲,當(dāng)下,神情急速驟變!
見他如此,劉氓心下一凜,來了!
迅速扭頭看向身后,余光同時瞥見即將策馬疾馳出去的少年,劉氓急速出手,一把按住他的馬韁,“此時再跑,你當(dāng)真以為他們還追不上你么?”
“你!”面色大變,少年面露驚容。
“閑話少說!”劉氓也不看他,直接吩咐道:“小二前去查探,阿實(shí)將他們帶下去,阿恪起棍,劫道!”
“喏!”
隨著劉氓一聲吩咐眾人紛紛行動起來,陳實(shí)上前直接將馬匹連帶著兩人牽到一旁,劉恪呂蒙等眾人也紛紛撥出大刀,攔起重棍準(zhǔn)備起來。
片刻,隨著小二跑回傳信的同時,馬蹄聲隨著人影已經(jīng)奔至身前。
飛馳的快馬上身穿軍中衣甲,腰懸軍制戰(zhàn)刀的五名漢子,在以一名為首的漢子率領(lǐng)下,沿著道路疾馳而來。
當(dāng)瞧見前方橫欄的劉氓眾人,騎卒們瞬間勒停了胯下坐騎,逡巡的掃視著前方一眾手持大刀的健碩少年!
人群中呂蒙瞧見這些人的裝扮心下也是猛然一提,當(dāng)即小聲對劉氓道:“阿氓小心,這些事孫策軍中士卒!”
“等的就是他們!”在呂蒙的驚愕的眼神下,劉氓抬頭看向前方,正欲說話,卻不料對面率先呵斥了起來。
“混賬!你們是哪里人?竟然敢阻攔軍中辦事!”
“這位伍長是不是話說的有些滿了?”言畢,劉氓直接出言道:“當(dāng)下廬江乃陸康公治下,素來沒有軍馬馳騁的事情,卻不知你們是哪路的軍士!”
“放肆!軍營大事豈能你一小兒探知!速速放開橫欄,讓我等過去,今日便饒恕爾等!”
當(dāng)下,那名伍長模樣的軍卒,也是極其囂張的呵斥起來。若不是見這群輕年漢子手中皆握著大刀,伍長才懶得同他們廢話。
“若我們不放呢?”
“不放?”伍長聞言冷笑,“今日你們統(tǒng)統(tǒng)得死在此地!”
“好大的口氣!”劉氓聞言也是嘴角一勾,他們既然敢在逢龍山下停留,就是不怕這些人在來找麻煩的,畢竟即便出了事情,最后還是會歸結(jié)到陳策的頭上。
單臂緩緩舉起,隨著劉氓的這一動作,眾人紛紛拿出腰間的手弩,對準(zhǔn)前方五人。
當(dāng)下,方才猶然一臉倨傲的伍長,神情瞬間緊張了起來,廝混軍中他豈能連手弩都認(rèn)識。即便這手弩沒有軍中強(qiáng)弩的射程遠(yuǎn),但在眼下這么短的距離里,射擊他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你...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
“我們乃是袁將軍的麾下,你若得罪了袁將軍,決然不會有好結(jié)果!”
嘴角輕勾,劉氓輕蔑的望著他們,若是孫策他倒還要再考慮考慮,但是袁術(shù),他又沒那閑工夫來搭理我。
貪婪的掃過騎卒們身上的衣甲和坐下的馬匹,劉氓面色忽然一邊,驚詫道:“諸位原來是袁將軍的麾下,當(dāng)真是在下有言不是泰山!還請上差勿怪!”
“見你認(rèn)錯及時,算了算了!”輕蔑的擺擺手,那伍長兀自傲嬌,在這江淮之地還沒有報袁術(shù)名號不好使的地方。
“如此怎么可以!”說著劉氓連忙伸手從衣襟里掏出一帶錢囊,“這是我的一些積蓄,還望諸位差官能夠原諒小子的無心之失?!?p> 說著劉氓便單手舉著錢囊向那伍長走去。原本焦急這要追人的伍長,瞧見那鼓囊囊的錢袋當(dāng)下扭頭搜了眼諸人,見一眾騎卒都佯裝不見。
他便滿心歡喜的等著劉氓送錢上門。
眉頭輕皺,兀自覺著剛剛才靠近過來的劉氓,送錢態(tài)度不積極,伍長俯身拿錢時正欲呵斥幾句!
剎那間,卻是眼前一晃,一道寒光閃過,隨后伍長的咽喉猶然崩裂水管一般,不斷向外涌著血水。
在方才動手的同時,劉氓早已震喝出聲:“一個不留!”
幾乎與他的動作同時發(fā)生,是數(shù)人的手弩瞬間扣動弩機(jī)。
“咔咔咔!”
“噗噗噗!”
轉(zhuǎn)眼間,方才還端坐在馬背上耀武揚(yáng)威的數(shù)名騎卒紛紛墜落在地。
于是袁術(shù)麾下的一伍騎卒就這樣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劉氓等人攔路伏殺了。
血腥濺在劉氓的臉上,也同時沖擊著一眾少年的腦海,這已經(jīng)使他們今天第二次瞧見死人了,上一個死人就在不久前的逢龍山上。
呂蒙殺的鄭毅的時候,畢竟他們只是遠(yuǎn)觀,而這一次卻是他們自己動的手,扣動機(jī)擴(kuò)的時候還沒有感覺,但當(dāng)他們瞧見睜著眼睛卻已經(jīng)沒了生機(jī)的尸體的時候,精神就開始緊繃了。
然而相比于劉氓而言,他們算是好的了,親眼瞧見自己親手剖殺了一個活人,這都是上戰(zhàn)場之前必須要經(jīng)歷的。
少年們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救世主,終究是在這個時代耳濡目染一些生生死死長大的,迅速適應(yīng)了一下后,便開始收拾起戰(zhàn)場。
著人將兵卒的衣甲剝了用行囊包裹起來,收攏起他們的兵器以及五匹戰(zhàn)馬,這一波劉氓的收獲著實(shí)不錯。
尋一處隱蔽的地方把尸體掩埋,即便是打著陳策的名義,劉氓也不能讓人查出絲毫證據(jù),只能由逢龍山下發(fā)現(xiàn)的這一點(diǎn)來將罪名歸結(jié)到陳策的頭上。
眼看著處理這一切得心應(yīng)手的劉氓,方才被扣留的少年微微蹙了蹙眉,卻沒有吭聲。
毫不介意的拍拍手,劉氓來到少年身邊,兀自道:“實(shí)話與你說,這是我們第一次這么做?!鼻屏饲扑纳袂椋瑒⒚ビ中Φ溃骸班?,不信?”
“你們這般熟練的行動,若是第一次伏殺,我都不相信!”少年沒回答,反倒是身旁稍小的孩童仰頭開了口。
連忙將小少年向后扯了扯,少年有些緊張的看向劉氓。
眼睛在少年與孩童之間來回橫掃了數(shù)下,劉氓目光最終落在少年的身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實(shí)我已經(jīng)知道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