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了三日,趙夢杰已經(jīng)可以下床了,只是現(xiàn)在還使不上勁來,楊羽芊說要完全恢復(fù)的話,至少還要半個月。趙夢杰把劍拿在手里,連續(xù)試了幾次都沒能拔出來,隨后放棄了嘗試。陳曉雨道:“不用這么緊張,現(xiàn)在有沒什么危險,夢影無蹤如果要來早就來了,那會等到現(xiàn)在呢?”
陳曉雨繼續(xù)說道:“可我現(xiàn)在還是沒明白,為什么那晚破風(fēng)七狼會突然撤退?”
趙夢杰:“大概是遇到了比刺殺我更要緊的事吧,眼下哪有什么安全可言,如果他們再來,你一人有把握擊退嗎?”
陳曉雨遲疑道:“若論單打獨斗,我自詡不輸給他們中的任何人,但他們聯(lián)手,恐怕我也只有逃了。”
趙夢杰:“如此看來,只有聽天由命了,可這是我的命,不是你的命,不是那位醫(yī)師的命,更不是王大哥的命,你懂嗎?”
陳曉雨:“說夠了嗎?我想讓你知道兩件事,第一:誰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就該承擔(dān)什么樣的命運,我們做的選擇,全然是自己愿意這么做的,與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第二:我最煩別人一天啰里啰嗦,還自以為說得很有道理。第三,你該睡了。”話未說完,手已經(jīng)點在了趙夢杰的睡穴上,趙夢杰一個猝不及防,軟軟地到了下去,陳曉雨一把扶住,將趙夢杰扔到了床上。
這時楊羽芊剛好進來,見此情景,問道:“他怎么暈過去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陳曉雨腹誹:“來得真不是時候。”
陳曉雨故作鎮(zhèn)定,道:“他剛剛一直聒噪,聒噪聒噪的,就暈過去了?!痹捳f到后半段,底氣越發(fā)不足,語聲漸小。
楊羽芊道:“是嗎?我來幫他把把脈試試?!币贿呎f一邊觀察陳曉雨的表情。陳曉雨意識到了楊羽芊的目光全落在了自己身上,不敢與之對視,目光游離。
楊羽芊走近后,往床上看了一眼,趙夢杰呼吸均勻,根本不是暈倒的,再結(jié)合陳曉雨的表情,便大概知道了發(fā)生了什么,說道:“我看他面色紅潤,想來不會有事,我走了。”說完便走了出去,陳曉雨此刻才放下心來,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沒被發(fā)現(xiàn)。
下午時分,來了一個中年男子,體型微胖,看上去有幾分落寞,甚至連臉上還殘留幾絲未干的血跡,說不清到底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像是趕了許久的路,但氣質(zhì)不凡,此人自稱是黃山叟,他便是來找趙夢杰的。
陳曉雨想試探一下他武功的強弱,便將內(nèi)力附在隨手拾到的一片樹葉飛射出去,然而目標(biāo)卻是他身后的大樹,黃山叟一下便明白了陳曉雨的意思,手一揮樹葉就在離他三尺遠(yuǎn)的地方分為兩片,切口整齊無比。由此可見,此人內(nèi)功絕不在自己之下。
趙夢杰此時已經(jīng)醒來,恰好將這一幕看在眼里,急忙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快停手,別誤會?!痹儐栔?,才知道他半路同樣找遭受了夢影無蹤的襲擊,但因為一開始有防備,所以并沒有受傷,只是因此耽擱了些時日,直到今天幾經(jīng)詢問才找到這里,趙夢杰詢問他關(guān)于家中的事情,黃山叟用余光看了一下一旁的陳曉雨和楊羽芊,楊羽芊會意,拉著茫然的陳曉雨準(zhǔn)備出去。
趙夢杰見狀,對陳曉雨和楊羽芊說道:“你們哪兒也不用去?!庇謱S山叟道:“我的命都是他們救下的,在他們面前不必有什么隱瞞?!?p> 黃山叟向二人深深鞠了一躬,道:“承蒙二位舍命關(guān)照,老夫代老爺公子謝過,他日如有需要,趙家必當(dāng)竭力相助。”
楊羽芊:“不敢?!?p> 陳曉雨:“黃老言過了。”
于是這才說起趙家現(xiàn)在面臨的形勢來:“從今年的三月份起,武林中同時發(fā)生了許多事情,我們照例派人暗中探查,哪知去調(diào)查的好些人竟沒有再回來,要知道那些可都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了,功夫也不算弱,竟然一個都無法保全自己,甚至趙家在臨汾、洛陽、開封、金陵的據(jù)點也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于是老爺便派出了孟天行,司徒堃,周適和吳求分赴四地調(diào)查?!?p> 天馬行空孟天行,金雕司徒堃,滿天星周適和靈蛇鏈吳求。雖然黃山叟說得很平常,但楊羽芊知道,這些都是江湖中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铩?p> 這些都是趙夢杰知道的,只是那時還沒想到對方會以摧毀趙家為目標(biāo),只道是對趙家的報復(fù)行動,畢竟這么多年來,趙家從未面臨過這樣的情況,現(xiàn)在看來,這樣的想法還真是幼稚,一般情況下,家里頂級的八個高手,都是輪換著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的,那時一下子出去了四個,簡直是太反常了。
黃山叟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然后便是二當(dāng)家遇害,直到后來收到少爺你的來信,才終于確定了這一切的幕后黑手便是夢影無蹤,在這個過程中,靈蛇鏈吳求的尸體被人用棺木送到了府上,滿天星周適也被對方挑斷手筋,拼死逃脫。但是夢影無蹤背后的主謀是誰,現(xiàn)在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說到這里,他忍不住悲傷,因為死去的吳求和被挑斷手筋的周適,他們本就是好友。
趙夢杰明白,父親還未將主謀這很可能來自趙家內(nèi)部的消息公布出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但沒想到的是,他的吳求叔和周適叔會有這樣的遭遇,黃山叟的悲傷將他迅速感染。
趙夢杰:“那孟叔和司徒大伯呢?”
黃山叟:“他倆沒事,少爺放心。你孟叔后來還查到了夢影無蹤的老巢,為了揪出夢影無蹤背后的人,也為了給兩位兄弟報仇,我們決定主動出擊?!?p> 趙夢杰:“結(jié)果如何?”
黃山叟:“我們原本已經(jīng)率人將夢影無蹤的老巢詩雨閣包圍了,準(zhǔn)備強攻,哪知這時候夢影無蹤的閣主樊夢舉了一把火把出來,說詩雨閣附近都埋下了火藥,逼急了大家一塊兒玩完兒。我們不知虛實,不敢輕舉妄動,雙方僵持不下。”
趙夢杰嘆了口氣道:“他這一定是在詐你們,實乃緩兵之計?!?p> 黃山叟:“少爺說得是,事后我們里里外外的搜了幾回,哪里有什么炸藥呢?”
趙夢杰:“再后來呢?”
黃山叟:“第二日晚,沒想到破風(fēng)七狼從外圍突擊過來,夾攻之下,打得我們措手不及。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樊夢等人已經(jīng)逃了,你孟叔仗著輕功高,想去捉樊夢,差點沒被對方砍下一只手來,現(xiàn)在還在家里養(yǎng)傷呢?!?p> 趙夢杰和陳曉雨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當(dāng)時破風(fēng)七狼急匆匆的撤走,是因為詩雨閣受到了趙家的圍攻,他們急于趕往支援,如此一來便可解釋得通了。
黃山叟:“經(jīng)此一役,雙方各有折損,趙家也需要些時日才恢復(fù)得過來了。”
雖然沒有親自參與,但聽完黃山叟的轉(zhuǎn)述便可想象那場戰(zhàn)斗是該多么可怕,陳曉雨和楊羽芊也深深為之震撼,趙家,能平安度過此劫嗎?楊羽芊心中為之擔(dān)憂,他知道在當(dāng)今的江湖,能像趙家這樣不計成本,不論得失地行義舉,做義事的組織,一旦倒下了,那該是一件多么令人悲傷的事情。
與此同時,他們都不得不佩服樊夢的膽識與謀略。做這種人的對手,的確是一件很難讓人高興起來的事情。
聽完這些,趙夢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早些回去吧?!?p> 黃山叟:“只要少爺準(zhǔn)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動身?!?p> 陳曉雨問趙夢杰:“你現(xiàn)在的傷勢,可以進行這樣的遠(yuǎn)途奔波嗎?我看還是再在這里靜養(yǎng)一段時間吧?!?p> 楊羽芊:“已無大礙,只要不過分勞累即可。”
趙夢杰:“放心,我沒那么嬌貴?!?p> 離別來得如此突然,讓人有些猝不及防。陳曉雨本想將趙夢杰直接送到家里,但看著眼前的黃山叟,他知道自己的擔(dān)心多余了。趙夢杰再次拜謝了楊羽芊,對陳曉雨道:“抱歉,不能陪你去金陵了?!?p> 陳曉雨心不在焉地說道:“只要你沒死,機會多得是。”
黃山叟面有慍色,礙于趙夢杰又不好發(fā)作。楊羽芊道:“陳曉雨啊陳曉雨,你可真會說話?!?p> 陳曉雨一看,好像情況不對,趕緊解釋道:“別誤會,別誤會,我不是說你一定會死,我是說你可能會死,是可能,又不是真的死?!币粫r間越說越急,越抹越黑,楊羽芊在一旁笑的不成樣子,而黃山叟則一臉嚴(yán)肅,趙夢杰是早就習(xí)慣了,對黃山叟道:“走吧?!焙笳咿D(zhuǎn)身跟上趙夢杰,兩人便緩緩離開了。
趙夢杰終于沒有再對陳曉雨說什么道謝的話,因為現(xiàn)在,所有的道謝都已經(jīng)沒了意義,他知道,他欠他的,哪怕是賠上幾條命也還不清了。
照著趙夢杰二人漸漸走遠(yuǎn),陳曉雨道:“哎,就這么走了。”
楊羽芊:“看來你不但有情有義,還多愁善感啊?!?p> 陳曉雨一愣,道:“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天天挑水熬藥的,怪累的,都還沒來得及使喚他他就走了?!?p> 楊羽芊:“當(dāng)我沒說?!闭f完便轉(zhuǎn)身回去了,陳曉雨將劍在手中不停旋轉(zhuǎn),天空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條銀鉤,夜已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