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緣分,是一場早就被精心安排得當?shù)男腋?/h1>
六月初我基本已經(jīng)完成了大三的課程,還剩兩個學(xué)期就可以畢業(yè)了。
這個暑假沒有太多可以選擇的課程,我索性選擇了休息,全職在餐館打工。而作為給自己辛勤勞動的褒獎,我提前貸款買了一輛二手吉普牧馬人,就是我這幾年來一直心心念念的越野車。車是黑色的外觀,零九年的版本,手動換擋,跑了有四萬公里左右。去車行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已經(jīng)欲罷不能了。
車行殷勤的銷售小哥走上前來向我各種介紹,我頻頻點頭,不時糾正他描述時的一些錯誤。最后小哥索性不介紹了,一個勁的拍馬屁說我簡直就是吉普界百年一遇的專家。
做為一款歷史可以追溯到二戰(zhàn)時期的硬派四驅(qū)越野車,經(jīng)典鮮明的外部造型,非承載式車身,霸氣的路況適應(yīng)能力,幾十年來牧馬人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狂熱粉絲。尤其是癡迷于越野的男孩子們,更是對它趨之若鶩。
然倒是對已經(jīng)陪伴了我們?nèi)甓嗟慕葸_有些戀戀不舍,又不忍心打擊我的愛好,啰嗦了幾句之后就不再埋怨什么了。其實她還有一點點擔憂就是吉普車的內(nèi)部噪音太大,并且每次上下車感覺都要爬上爬下的,不如小轎車坐起來舒服。
提車當天我出奇的興奮,多年的夢想突然間實現(xiàn)了,莫名有種超乎了現(xiàn)實的不真實感。撫摸著已經(jīng)不再嶄新的車漆嘿嘿傻笑個不停,然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我,壓低了嗓音質(zhì)問我是不是有了吉普車就會立刻忘了女朋友。
“那必須不會,女朋友是女朋友,吉普車怎么說呢?!充其量也就算是個小三吧,根本替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高大地位!”我憨笑著看著她,眼角處擠出條條褶皺。不出意外的招來了一頓雨點驟然灑落似的拍打。
拿到鑰匙坐到駕駛室里面的感覺更像是回到了二戰(zhàn)時期的北非戰(zhàn)場,而我則變成了坐在紅色皮椅上面的巴頓將軍,拉響車上的高音喇叭,咆哮著馳騁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中。
然的陣陣催促聲將我拉回到現(xiàn)實,“喂!旁邊站著的那個人叫你呢!快看看怎么樣把車窗搖下去!”
她手忙腳亂的不停嘗試著按旁側(cè)車門上面的幾個按鈕,卻始終沒有將車窗順利搖落下來。站在車窗外面的殷勤銷售小哥耐著性子微笑著看著她,仿佛對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我見罷,也急忙四處找尋,又是打火又是掛擋,而除了僅有的幾聲車門上鎖與解鎖的撞擊聲之外,車窗并沒有任何會被搖下的跡象,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呆佇了許久的銷售小哥忍無可忍,從外側(cè)拉開車門,用一種生怕做錯了事情的膽怯語氣示意我們冷靜下來,而后指了指中控臺中央的幾處按鈕,“大哥,吉普確實車窗設(shè)計的不太合理,我當時也是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找到,開窗戶的按鈕原來在中控臺這里。。。。。。我只是禮貌的提示一下哈?!?p> “不不不,我的錯,我的錯,怎么會是吉普的錯呢?!如此優(yōu)秀的車,怎么可能會有錯!”我認真的糾正銷售小哥的說法,虎視眈眈的凝視著他,仿佛他要是膽敢有任何不同意我的言論,我就會立刻開始給他科普半個小時以上牧馬人悠久并且優(yōu)秀的歷史。善解人意的銷售小哥立刻就讀懂了我的心思,羞愧的低下了高昂的頭顱,“不,哥,是我的錯,我的錯!”
回家的路上我興奮地高聲歌唱許巍的《像風一樣自由》。
“你小聲點,我看是我給你的自由有點過了火吧?!”然緊緊抓著副駕駛座位前方的把手,瞪圓了眼睛大聲對我說。由于搖下了車窗,外面的吹進來的風聲加上吉普本身大排量發(fā)動機的陣陣轟鳴,讓車廂內(nèi)顯得格外嘈雜。牧馬人的外觀設(shè)計似乎絲毫沒有考慮過空氣動力學(xué)因素,強大的風阻將吹過來的陣風轉(zhuǎn)化為獨一無二的駕駛感。
“你有沒有感覺。。。。。。我們的車在漏風,不會是有什么問題吧?!”然忐忑的四下張望,不時伸手去檢查駕駛室頂部的條條縫隙。
“親愛的,那是因為我們打開了車窗吧!”我不以為然的回答她。
“不是,我們關(guān)上窗戶之后,時不時也會有!”然鄭重其事的補充道。
于是我靜下心來感受了一陣,仿佛是有陣陣微風拍在手臂上,而此時車內(nèi)的通風系統(tǒng)都是完全關(guān)閉的?!斑?。好像確實有點點漏風的嫌疑!”
“那怎么辦?”然緊張的看著我。
“不怎么辦呀!也許牧馬人就是這樣吧。又不影響駕駛,沒事的!你要是覺得涼不行就把帽子戴上!”我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方向盤。
“你也太隨意了吧!萬一漏雨漏雪該怎么辦?到時候都漏進車里了!”然嘟了嘟小嘴。
“那要不我下次在車里準備一把雨傘?要是下雨漏進來的話你就打傘?”我微笑著建議。
“你這是想逼著我跳車么?”然矯裝怒容,伸手去拉門把手。
“別別別,我過兩天打給車行問問,但是我感覺這應(yīng)該是正?,F(xiàn)象!”我忙不迭的妥協(xié)了。
車內(nèi)重新恢復(fù)了先前歡快的氛圍,我又開始像風一樣自由了。
“這幾年讓我最開心的兩件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買了這輛牧馬人!”我興奮的將右手從方向盤上移了下來,有節(jié)奏的拍打著大腿。然的醋意又被激發(fā)了出來,觀察了下四周圍的路況,斜過身伸出手準備掐我。
“別別別,還沒說完呢!”我條件反射似的緊緊繃緊裸露在外的肱二頭肌,整個身體偏向一側(cè)拼命躲閃。“另外一件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有你當我的女朋友!哎哎哎!別別別,有你當女朋友最開心。。。。。?!比坏闹讣咨w此時已經(jīng)揪住了一塊肉,正準備大力旋轉(zhuǎn),巨大的驚悚感使得我周圍的陣陣皮膚泛起大片的雞皮疙瘩。大聲尖叫著求饒。
“哼!你這么說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然微微放松了些力度,但是指甲蓋依舊搭在我的胳膊上。
“我發(fā)誓!我發(fā)誓!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絕對不是因為屈服于你掐人功夫的淫威!”我可憐巴巴的望著她,態(tài)度誠懇。
我敢保證嘗試過然嫻熟的拿捏技術(shù)之后,朋友們完全可以理解我內(nèi)心的恐懼。
東哥和阿力是那種喜歡運動型轎車的男人,所以對我開回家的越野車并沒有展示出特別濃厚的興致,但是即便如此,他們倆還是手忙腳亂的幫助我把硬頂拆下來換成軟頂又把軟頂拆下來換回硬頂,來來回回的重復(fù)了好幾次。
“牧馬人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很多可以拆卸的地方。車頂,車窗,車門,只要有螺絲暴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可以拆下來,并且完全不影響駕駛!”我興致勃勃的對東哥和阿力炫耀,沉浸在對這部變形金剛的幻想之中。
“這么厲害?不影響駕駛?還是完全?”東哥將信將疑問我,同時上下左右細細打量著車身。
“你以為呢?!美軍當年可就是靠這車打贏了二戰(zhàn)!”我有意挺了挺胸脯,言語中充滿了自豪。
“喂!阿力!你也聽到了哈!莜蒙自己說了,快來,咱們把他輪胎上面這幾顆大螺絲抓緊卸下來,看看是怎樣一個不影響駕駛!”東哥發(fā)出一聲放蕩不羈的壞笑,表情邪惡的沖我挑了挑眉毛,轉(zhuǎn)身招呼正坐在駕駛座上擺弄方向盤的阿力。
“算你狠,算你狠。。。。。。”我一時語塞,竟也不知該如何回擊他。
七八月份趁著剛剛拿到車的興奮勁頭,我?guī)е蛔择{去了許多地方。歷史悠久的魁北克城;位于圣勞倫斯灣(Gulf of St.Lawrence)沿岸的觀賞鯨魚圣地泰道沙克(Tadoussac)鎮(zhèn);甚至一路向東穿過新斯科舍省和新不倫瑞克省,跨越聯(lián)邦大橋去到愛德華王子島的省會夏洛特頓。整段路途兩側(cè)的風景讓我們?yōu)橹潎@,郁郁蔥蔥的針葉林仿佛一個巨大的綠色屏障,遠的近的起起伏伏,相似卻又不相似的景色著實讓人賞心悅目。
“都說加拿大是個無聊的地方!好山好水好無聊,你當初是為什么要來這里呢!”我目不轉(zhuǎn)睛的凝望著窗外迷人的風景,心不在焉的隨口問然。
“高考之前我媽帶我去武當山找和尚算了一卦,他說我未來可期,在加拿大或者泰國會發(fā)達,泰國天氣太熱了,我接受不了,于是回家想想就打包來加拿大了!”然用右手托住下巴,頭微微靠在車窗上面,輕聲細語的回答我,遙遠的車程讓她漸生倦意。
“這。。。。。。就這么簡單?”我瞪圓了雙眼,用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她。
“對呀,就這么簡單?!比徽Z氣平淡,微微閉上的雙眼依舊定了神似的望著前方。
“先不說武當山,你去道士的地盤找和尚算命,算的準確率會不會大打折扣,就憑一次封建迷信,你就不遠萬里跑外國來了?”
“對啊!有什么問題么?天命主宰一切!”然轉(zhuǎn)頭看向我,微微皺了皺眉頭。
“好吧,那我也應(yīng)該趕緊去教堂找個和尚算一卦,看看到底多倫多適不適合我發(fā)展,或許他會告訴我去索馬里當海盜更適合我?!蔽椅⑿χ鴽_她調(diào)侃道。
“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大不敬的。”然急忙伸手過來想要捂住我的嘴巴。
“所以說你覺得神靈是真實存在的嘍?!?p> “那是肯定!”
“舉個你能感受到他的例子。”
“嗯!就比如說吧,走了這么遠的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在異國他鄉(xiāng)一不小心遇見了你!茫茫人海之中的緣分,你說神奇不神奇?!”
“嗯。。。。。。這個說法確實非常有說服力。。。。。。我不得不表示認同!”我沉吟了片刻,點點頭,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
而我的吉普車,此時正飛速奔馳在新不倫瑞克省限速一百一十公里的高速公路上面,朝向緩緩下沉的夕陽,朝向被余光染得緋紅的天際線。
識盡千千萬萬人,終不似、伊家好。冥冥之中的相遇,是一場早被精心安排得當?shù)男腋?。而四目相對時的羞澀,激起的層層漣漪,總是能夠泛起陣陣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