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老白?”墨羽就是跟別人的腦回路不一樣。
“我有那么老嗎?”白軒還以為墨羽會叫他哥哥之類的稱呼,最差也能叫一句牧文吧,結(jié)果蹦出來一句老白。
“難不成叫你小白?不太好吧,聽著像誰家養(yǎng)的寵物。”墨羽在白軒面前什么話都敢講,簡直釋放天性了。
“我比你大,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哥嗎?”白軒快要被墨羽氣瘋了,她那犀利的言辭實在是難以招架。
“叫你哥?我有哥呀,而且還是親生哥哥,再說了,那么多人都叫你哥,什么白軒哥哥,小軒哥哥的,我才不要和她們一樣。就老白吧,挺好的,我覺得,禮貌又不失俏皮,好記又不失特別?!?p> 墨羽就是這樣的,一旦認準的事情,就是陛下下旨都改變不了,所以老白是叫定了。
“真不曉得哪里好?你真的要叫這個嗎?”白軒再三確認,試圖尋找周旋的余地。
“就這樣了老白,我真覺得很適合你,老白,你說呢?老白?”墨羽抓住這個點,就一直講著,生怕白軒沒聽到。
“聽到了,沒必要叫這么多遍吧?”白軒就感覺墨羽是故意叫很多遍的。
“老白,我就是想讓你提前習(xí)慣習(xí)慣,我可真是一番苦心呀?!蹦鹩X得逗白軒玩特別有意思,看著他那副很郁悶卻又拿自己沒有辦法的樣子,可愛極了。
兩個人沿著街道走到河邊,一路上有說有笑的,白軒之前因為羅氏兄妹離開而產(chǎn)生的難過心情,漸漸地被消解了,現(xiàn)在的時光,輕緩而美好。
耳邊潺潺流水,眼前風(fēng)光無限,周遭再熱鬧,也都視而不見,人影一雙趕走愁怨,四目相對消融時間。
羅氏兄妹去過玄機處之后,算是同意入麟復(fù)臻的幕下,封一閣此番去閑情雅會可算是沒有白去,招攬了兩個人才,他興奮地領(lǐng)著羅氏兄妹去往了相國府。
麟復(fù)臻自然求賢若渴,他要用有能力的人來應(yīng)對瞬息萬變的朝堂,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除了墨東來還有逐漸增勢的虞王,而虞國如今的局勢一旦動蕩,其余兩國便趁勢襲來,內(nèi)憂外患都藏在繁華外表之下。
在相國府外,羅氏兄妹靜候,封一閣進去通傳,一進門,照常的一層珠簾攔住封一閣,他只能隔著珠簾向麟復(fù)臻匯報。
“大人,閑情雅會中的羅氏兄妹決定投靠大人,現(xiàn)在正在府外候著?!?p> “叫他們進來吧?!摈霃?fù)臻正在與自己對弈。
封一閣收了命令之后,方將羅氏兄妹兩人帶進府中,接著前去見麟復(fù)臻,依舊是隔著珠簾,羅雨青朝著珠簾中瞧了一眼,里面點著熏香,一個頭發(fā)灰白但是卻格外精神的暮年之人,坐在茶桌前,沉迷眼前的棋局。
封一閣通報了之后,一柱香的時間,麟復(fù)臻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聽說你會下棋?”一段時間之后,麟復(fù)臻輕聲說了一句話。
“草民略懂一二?!?p> “進來看看這盤棋可還有解法?!?p> 封一閣驚到了,他跟隨麟復(fù)臻多年,還不曾進過簾幕之中,而羅子山今日第一次來,便被叫進去了。
其實,他也明白,自己再怎樣,在麟復(fù)臻眼里也只是一身匹夫之勇,也只是一個殺人武器,一層珠簾,隔絕的是他永遠無法僭越的權(quán)謀深池,他只能做一枚棋子,不配成為對手甚至是朋友。
羅子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如此一個位極人臣的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能放心讓自己貼身靠近,如果自己是一個刺客的話,那豈不是……
不對,羅子山一掀開珠簾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氣潛伏其中,那種壓迫感讓他緊張起來,他知道了麟復(fù)臻身邊還有一個武功極高的貼身高手,有這樣的高手在,一旦有刺客靠近,必定無功而返,稍不留神甚至?xí)G了性命。
羅子山慢慢走過去,仔細端詳了麟復(fù)臻的棋局,白棋路絕,黑棋將勝,但白棋仍有一路險招可以走,若是黑棋沒有防范,粗心大意,結(jié)果可能天翻地覆。
“恕草民直言,此局白棋路絕,無力回天,黑棋勝出。”羅子山雖然看到了白棋有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生路,但是卻并沒有那么說。
“但是,白棋仍有一絲反抗的余地,難道不是嗎?”麟復(fù)臻問道。
“絕無余地,因為黑棋已經(jīng)看透了白棋的所有動機,一念之間,白棋必輸無疑。”羅子山心里知道麟復(fù)臻已經(jīng)看出其中端倪,如此老奸巨猾之人又怎么會如此糊涂呢。
“你又如何得知本相是黑棋呢?”
“黑棋高瞻遠矚,已經(jīng)逼得白棋節(jié)節(jié)敗退,如此布局一切盡在掌握中,棋局亦是時局,放眼虞國之中,有這樣的眼界,唯有大人一人,而且白棋比黑棋多走一步,剛剛大人問我,此棋何解?我只想說,凌空一字,白棋必死?!?p> 羅子山講解的很是詳盡,而且還不忘將虞國局勢聯(lián)系起來,麟復(fù)臻聽完這番話之后,臉上露出一記淺笑。
“哈哈哈,好見解,黑棋卻是老夫今日所下,那你知道白棋是何人所下嗎?”
“如今能配與相國大人對弈的,虞國不出三人,而這三人根本沒有機會與大人在棋局之上一較高下,所以,草民大膽一猜,是大人與自己對弈。”
羅子山句句嚴謹,而且皆有言外之意,但又不說破,值得推敲,讓麟復(fù)臻這樣的城府深沉之人很是欣賞。
“白棋是昨日之我,黑棋乃今日之我,看來,下了幾百天的棋局,如今總算是要結(jié)束了?!摈霃?fù)臻拿起一顆黑棋,下在了那個致白棋于死地的地方。
“恭喜相國大人,戰(zhàn)勝了昨日之自己?!狈庖婚w聽著,也能懂個大概,這樣的馬屁再不拍,風(fēng)頭都要被羅子山給搶去了。
“追風(fēng)少年,棋藝高超,今日得你見解,果然名不虛傳,聽聞你在閑情雅會之上下了一盤無果棋局,不知可否讓本相見識一番?”麟復(fù)臻是好奇之人,亦是好棋之人,無果棋局讓眾生看見自己的因果,確實很神奇很玄妙,麟復(fù)臻當然想見識一下。
“大人想看,子山自當盡力展示,只不過,此棋,需要我與家妹羅雨青一同對弈方可呈現(xiàn)?!?p> “當然,你們對弈本相觀局,你先退下吧。”麟復(fù)臻朝著封一閣一擺手,示意讓其離去。
羅雨青也進入珠簾之中,兄妹二人擺開棋局,開始為麟復(fù)臻表演無果棋局,一黑一白,一左一右,將世事因果循環(huán)鋪設(shè)于棋盤之中,亦或峰回路轉(zhuǎn),亦或柳暗花明,亦或撥云見月,亦或霧起明滅。
麟復(fù)臻看著棋局,其中變化莫測,一進一退,一守一攻,俯首間千軍萬馬侵襲,抬頭時陰謀陽謀匯聚。麟復(fù)臻看著,他看到了自己站在高臺之上,底下盡是枯骨,眼前是一層迷霧,身后是萬丈懸崖,他極力想看清前方,隱約聽到旌旗飄動,刀劍碰撞的聲音。
等他睜開眼睛之時,眼前的棋盤已經(jīng)不剩一子了。他的眼皮抽搐著,似乎對于這樣的場景并比較滿意。
“前有迷霧,不見歸路,后有懸崖,耳聞殺戮,難道是大兇之兆?”
“大人所處之境,時時刻刻都不復(fù)安寧,所謂高處不勝寒,權(quán)勢與危險并存,此乃因果循環(huán)。”
麟復(fù)臻聽著羅子山的講解,又想起了前幾日有人潛入相國府,想要刺殺他,幸好被貼身之人阻攔,不然早已身首異處了。
“行其事,得其勢,這應(yīng)是本相該承受的,只是,我于亂局之中,何能撥云霧見月明呢?”麟復(fù)臻心里想著自己身處的位置,思考著。
“我想大人心里早有打算,子山不敢多言,只能在旁獻計一二,為大人解憂破煩。”
羅子山自然不會亂言,麟復(fù)臻的疑問,只是在試探羅子山,若是言明麟復(fù)臻心中所想,不但不會得到重用,反而會惹禍上身,這樣一個盛權(quán)之人,他要做的事旁人不可言,只須出謀劃策即可。
“好久沒有與他人對弈了,今日本相高興,得遇對手,人生大幸也,快與本相下一棋。”
“大人所言,讓子山寒噤,子山并非大人對手,而是大人的眼睛,替大人看清時局,找到棋局的破綻?!?p> “如此甚好!”麟復(fù)臻對羅子山很是滿意,他的身邊不缺武功高強之人,不缺行事嚴謹之輩,但是就缺能分析時局,出謀劃策的幕客,如今得羅子山可謂是如虎添翼。
林青葉和云山教一眾,在參加完虞王的茶會之后,表明云山教的立場,不參與朝堂黨派之爭,于第二日便整裝離開了白馬莊,只是隊伍比來之時多了一人,那便是封不休,他傷勢未愈,得婉兒照料,隨行前往云山,而柳易涵在白馬莊待了一日之后便悄然離開了,離開之前還留下一紙信文,告訴封不休,盡快把傷養(yǎng)好,然后替他尋找秋寒琴,三月之期,若是沒能找到秋寒琴的下落,他便前來找封不休算賬。
封不休心里也明白,這家伙確實不好惹,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關(guān)鍵是在婉兒面前答應(yīng)了幫他尋琴,所以也不好推脫,只好把尋琴之事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