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zhuǎn)身拍了拍謝瑾安的肩膀,“辛苦你了,他們都說你的命是什么天煞孤星,老子才不信,本來你劉嬸也要來的,可她顧著家里那個小的,我就沒讓她來!她還抹眼淚給我說你這娃苦的很,讓我?guī)е莻z小子給你撐一撐場面!”說著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劉家兩兄弟。
謝瑾安向他們?nèi)诵辛诵卸Y,嘴角牽出一絲苦笑,原來到現(xiàn)在沒什么人來的原因是這個,就連徐府也就派了個管家送來了帛金,說是家里老太太受了打擊,家中混亂,不方便前來。
天煞孤星嘛,人終歸一死,只是時間早晚罷了,再者自己的父親、大哥二哥因為什么死的,他們一個個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還不了解,肯定沒那么簡單。
二哥身上的傷痕,二嫂為何被人追殺,這樁樁件件自己會找到答案。
“伯父進去喝杯茶吧!府上這時候人都在忙,小侄給您親自備茶!”謝瑾安將劉博成請了進去,繼而吩咐下人將老管家請進門內(nèi),替換個年輕點的,免得在門口空等那些不會來的人。
“侄子,你以后有啥事就給你那兩個哥說,實在不行就來找你叔我。你父親和我是過命的交情,你~我也是當(dāng)兒子養(yǎng)的!”劉博成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官字兩個口,以前我和你爹當(dāng)兵丁的時候,出生入死的,以為當(dāng)了官會好點,結(jié)果這官越大,反倒手里的刀握的不踏實了!也也握不到了刀!”劉博成說著,手里擺了擺架勢,似乎那手里還有他曾拿過的那把大刀,如今只剩手里握著杯熱茶。
劉博成本是個只知道拿刀的武夫,和爹是一同行伍出來的弟兄。會的也就是拿刀去對付那些敵人,如今被皇帝封了個左軍需守備,在都護府中任職,放下了刀,穿起了文官的衣服,文縐縐的咬文嚼字,人也變得沒有精神,像蔫兒了白菜,整日里在混日子,好似只有和父親待在一起談武論道的時候眼里才有色彩。
謝瑾安靜靜地聽著,似乎看到了他和自己父親的那段歲月。
都是忠心衛(wèi)國,怎奈國安人不歸,刀槍入庫放馬歸山,卻敵不過帝心詭疑。
謝瑾安不知道謝家到底和那些人有多少恩恩怨怨的,只希望自己能夠平和度過這段時間,收拾好心情,再一個個對付他們。
劉博成這熱茶是一杯接一杯,但說出的話像是胡話一般,也不管這謝府有沒有皇帝的眼線。
只顧得自己將話說個痛快,謝瑾安在換茶的時候吩咐手底下的人將周圍看好,不讓旁人靠近。
“那位,就是個卸磨殺驢的貨,靠著黎王殿下上位,誰不知他使著那些手段哄騙了殿下,得了高位,害的殿下失蹤,將軍也險些丟了性命!后來黎王夫婦失蹤,繼而他不費吹灰之力得了這天下,可憐我們殿下夫婦丟了性命,現(xiàn)在尸首都沒找到!”
還好謝瑾安早下令暗衛(wèi)將偏廳包圍,劉博成的話若是傳出去,怕也是引起不小震蕩。
謝瑾安心里疑惑,他早已不記得黎王夫婦的模樣,只記得他們兩個是頂好的一對璧人,只是過世過早,自己也只有在每次生祭死祭的時候才能以黎王義子的身份去祭拜他們。
“我和你父親都是跟著先黎王一起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現(xiàn)如今朝中許多將軍都是先黎王提拔上來的,今上想要鞏固自己的地位,對我們這些老臣斬草除根是必要的!畢竟當(dāng)年擁護先黎王為帝的將士們都不在少數(shù)。”
只見劉博成不知從哪又找了杯茶,自顧自地喝起來,“唉,我給你說,這朝廷里的門門道道的,你還小不懂,當(dāng)年啊~”劉博成一想到當(dāng)年的事,眼眶里忽的燃起一團火,“若是那時我這身子沒出事,該死的應(yīng)該是我,而不是你父親!我對不起爺?shù)闹匾暎]保住爺,也沒保住夫人!老劉我糊涂??!”
當(dāng)年謝瑾安的父親奉旨去剿滅邊境造反的小國,但由于那時劉博成傷了腿,未能成行,謝大郎便請纓上前線,在劉博成心里,這一定程度上他謝家這兩個頂梁柱沒了,有他一份責(zé)任,他整日為此懊悔,也讓自己家兩個孩子和謝瑾安多相處,好好保護謝瑾安。
謝瑾安看著劉博成抱著茶杯,滿臉懊悔的樣子,忙上前安撫劉博成,二人不知又說了什么,劉博成才散了烏云,拉著謝瑾安回到前廳去。
第二天
果真如劉伯父說的那樣,皇帝的圣旨第二日便到了謝府,除了嘉獎他謝府滿門忠烈以外,竟是封了謝瑾安為寧遠伯,賞食邑百戶,正七品以上。
這下謝瑾安他竟從一介布衣一躍成為縣伯,說是帝王給謝家的榮耀,不如說是以蜜棗換瓜,賜了謝瑾安一個縣伯,掛了個閑職,但謝家的原賜的破虜大將軍的名號沒接而由謝瑾安繼承,只是賜給自家二哥謚號敏德將軍,祖母封了誥命。
謝瑾安抱著圣旨想不通皇帝到底想干什么,要擼就擼到底,還留個名號,怎么,顯得自己仁慈嗎。他搖了搖頭,低著頭高呼萬歲萬歲,摸著圣旨無奈地笑了。
手下人來信說,邊關(guān)的自家二哥的位子圣旨下已有人去替了,不過不是劉博成,而是遠在臨淄城的凌王王琰。
謝瑾安對王琰認識不多,只是知道他是三皇子,早年請旨出宮,帶著自家母妃在木厥國的邊境立府,足足有好幾年沒有親王的號,開牙立府也只是但就立了個三皇子府的牌匾。
由于孝期內(nèi)不能飲酒,謝瑾安抱著一壺茶,肆意的跪在墊子上,看了看身邊的兩個棺材,又望了望今天的月亮,真圓啊!
“這家,終于還是沒有跟我血脈相連的人了!”
不,謝瑾安他還有二娘和三娘兩位小娘,其實也不是他的血脈親人,可是這兩個也是可憐的女子,才剛剛?cè)敫痪帽闶亓斯眩p十年華,一輩子就定了,就此孤獨終老。
他搖了搖被風(fēng)吹的不清醒的腦袋,攏了攏身上素袍,又往火盆里添了一把碎桿,他得守著火,守三天,三天之后祖母和二哥便要下葬了,和他早逝的父母大哥埋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