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思鄉(xiāng)之曲
古代女子都是沒有姓氏的,所以這個女奴隸也只有名字。
“巧兒?你是哪里人?”白毅濤問到。
“我本是東方句芒部落的。商軍攻打我們部落,抓走了三千多人做奴隸。當時我才五歲,就被抓到朝歌?!?p> 白毅濤嘆了一口氣,他也明白,當初人類社會進入奴隸制時期后,用的就是這種野蠻生長的方式,部落吞并和戰(zhàn)爭,讓更強大的族群擁有更多的生產資料,而弱小的族群則成了犧牲品。
或許,在奴隸制社會里,這樣的情況十分正常,但白毅濤卻是經歷過現(xiàn)代文明教育的人,怎么也接受不了這樣的思維。
當然,想要徹底推翻和改變這種制度是不現(xiàn)實的,畢竟歷史的進程如此,不可能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就改變。
“你懂琴嗎?”
看到掉落在地上的琴,白毅濤突然問到。
巧兒點了點頭,一邊把掉在地上的琴放好,一邊說到:“我很小的時候跟母親學過,被抓來朝歌后就沒有碰過了?!?p> 放好琴,白毅濤坐在床上,讓巧兒試試看彈琴。
巧兒跪在地上,伸出雙手。
那雙手因為常年的幸苦工作,皮膚十分粗糙,甚至還能看到不久前被劃開的傷口。對于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手實在是有些令人心疼了。
但當這手碰到琴弦的時候,卻發(fā)出令人心曠神怡的聲音。
白毅濤聽不出曲調,只感覺聲音婉轉悠長,帶著憂愁與思念。那是對家鄉(xiāng)的思念,是對故土的記憶。
雖然只有很短的幾十秒,但這一小段卻是飽含深情。
彈奏完,巧兒轉過頭來,一雙大眼睛看著白毅濤,眼神之中有期待也有害怕。
白毅濤深吸一口氣。如果是之前,他肯定聽不出這琴聲中的意境,但是在和伯邑考的記憶融合之后,他卻能夠通過樂曲中的旋律理解演奏者的心情。
只是要讓他自己演奏,卻又變得很不熟練。就像是處于那種腦子已經會了,但手卻還沒有學會的狀態(tài)。
“那個,你過來?!?p> 白毅濤招了招手。
巧兒有些擔驚受怕的走到他身邊。
感覺面前的女孩渾身都在顫抖,白毅濤明白,她應該是做太久的奴隸,所以對于別的人,特別是地位高的人產生了一種條件反射般的畏懼。
“你不用怕?!卑滓銤吹脚⒌纳砩虾湍樕蠞M是污漬,于是說到,“你去那條干凈的布,還有一桶水來。”
“是!”
巧兒如釋重負般地退下,沒一會功夫,拿來了一塊白色的麻布和一桶清水。
她用水洗干凈麻布,遞過去,以為他要擦臉,卻不料白毅濤說到:“你把自己的臉和身子擦擦干凈。”
聽到這句話,巧兒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后低下頭,雙手放在身下,揪著衣角,沒有動作。
白毅濤這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在,女孩不好意思擦身體,于是他站起來,說到:“我出去散個步,你把自己弄干凈點。”
說完,他就推門走了出去。
房間里的巧兒看了看水桶里的倒影,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拿起麻布擦拭自己的臉。
白毅濤在驛館的小院子里走了十幾分鐘,涼風習習也讓酒勁散去了大半。
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一推門,卻看見一副光潔的胴體呈現(xiàn)在自己面前。
纖細修長,沒有一絲多余的修飾,卻盡顯造物主的優(yōu)美與迷人。
“你,你干什么?把衣服穿上?。 ?p> 白毅濤一下子轉過臉去,心臟狂跳不已。
巧兒滿臉通紅,聽到白毅濤的話,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披在自己身上。
“你,你剛才怎么不穿……”
進入房間后,白毅濤的心里依舊難以平復,好奇的問。
“那個,一起的女奴隸說過。如果主子要我清理身子,那就是要我用身體……”
“別說了,我沒有那種意思?!卑滓銤B忙說到。
“是我的身子太瘦,主子不滿意嗎?”巧兒低聲問到。
“不,不是這個意思?!?p> “那是為什么?”
巧兒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雖然一起的女奴隸們都說過這樣的事情,而且她也認為自己做好了準備,但今天看來,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強。
“沒有為什么,我就是……就是覺得你之前太臟了?!卑滓銤肓讼?,說到,“你以后伺候我,都要把自己弄干凈些,明白嗎?”
“是!”巧兒行禮拜謝,在白毅濤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笑了笑。
這些年她伺候過不少主子,而眼前這個看起來真的很特別。
“其實,我是想要你教我彈琴?!卑滓銤f出了自己的目的。
妲己那邊還等著他去授琴,加上紂王業(yè)隨時可能宣召他彈琴,如果不能趕快學會,自己恐怕日后將有大麻煩。
而這句話一出,巧兒十分驚訝地看著白毅濤。
雖然是奴隸身份,但伯邑考的名聲她是知道的。號稱朝歌最會彈琴的人,在驛館居住十幾年,也經常從他屋里傳出美妙的音樂。
這樣的人居然向她請教彈琴,就像是關公問一個廚師請教耍大刀的技術一樣讓人不可思議。
“伯邑考大人,雖然您是主子,但這樣戲弄我,我……”
巧兒的眼中,淚水開始打著轉,幾乎就要滴落下來。
白毅濤連忙說到:“不是,其實我……怎么說呢,突然忘記應該怎么彈琴了?!?p> “你,這,我……”巧兒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整話。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違抗主子的命令,但此時面前的伯邑考卻給她一種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那不是居高臨下的威懾,不是趾高氣昂的姿態(tài),而是像朋友一樣平等對待身邊人的感覺。
但是,長年累月的努力生活還是讓巧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她跪坐在琴邊,又偷偷地看了眼伯邑考。
見伯邑考也坐在自己身邊,巧兒雙手放在琴弦上。
“先彈幾個基本音符?!卑滓銤f到。
巧兒不敢不聽,慢慢地彈出了五個音階。
看到這手法,白毅濤感覺十分熟悉,于是也學著擺好姿勢,彈起音階來。
這一彈,他的手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般,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了出來。
不僅是基礎音階,白毅濤甚至連一些指法都使了出來。
這不是白毅濤自己使出來的,而是手自己動的。
“把你剛才彈的曲子,再彈一遍。”
白毅濤感覺有點希望,于是說到。
巧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伯邑考。剛才不過是很基礎的指法,但怎么伯邑考就像是掌握了一門絕技一樣開心?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國際鋼琴大師朗朗,因為學會彈“小星星”而高興的雀躍一樣。
非常不真實。
但巧兒依舊是彈了。
白毅濤考得很近。為了看清楚指法,他幾乎貼到了她的身上,這讓從未和男性有過親密接觸的巧兒感到異常的緊張,接連彈錯了好幾處。
可是白毅濤并沒有在意,而是認真地看著,學著。
巧兒彈了一遍又一遍,白毅濤沒有喊停,她就一直重復著。
而白毅濤的心神已經進入到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他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琴音上,雙手不停地模仿巧兒彈奏的指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琴弦,就仿佛能把這梧桐木做的琴看穿一樣。
忽然,白毅濤伸出手,放在了巧兒的手上。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一驚,呀的叫了一下,卻在下一刻抑制住尖叫。
甚至抑制住內心想要抗拒的想法。
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巧兒心里如此想著,身體僵在原地,等待著命運對自己的蹂躪。
可是,她臆想中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靠在她身邊的那位大人并沒有對她做任何的事情。
盡管此時,她已經不設防備,盡管她已經準備好接受那被告知很多次的命運。
但他并沒有那樣做。
巧兒小心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有在看她,而是專心致志地彈著琴。
此時,白毅濤只感覺雙手又了生命一般,在琴弦上不停跳躍,擺出一個個他從未見過的手勢,讓面前的琴弦發(fā)出動聽的聲音。
在白毅濤接手之后,曲調變得更加惆悵,百轉千回之中,那種思鄉(xiāng)之情更加強烈與深刻,仿佛是有人拿著刀一點點的在人心中刻下家鄉(xiāng)的名字。
“家鄉(xiāng)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
家鄉(xiāng)的月光依然皎潔,
只是同樣的天空,同樣的月,在這里看起來卻是那么凄涼……”
配著白毅濤彈奏的樂曲,巧兒不知不覺地唱了起來。
沒有了壓力之后,她的思想也終于放松,更是把壓抑了十年的思鄉(xiāng)之情,用歌聲唱了出來。
終于,樂曲停了下來,歌聲也停了下來。
白毅濤看向身邊的巧兒。
巧兒也看向他。
剛才那段時間是如此的奇怪,巧兒感覺身邊的人不是自己的主人,自己也不是身份低賤奴隸,而是同樣平等的人。
兩人沉默了良久,沒有動作,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對方。
終于,白毅濤開口說到:“你如果不是奴隸,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