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粥,把趙璐送回醫(yī)院是不假,天艮也是想回到醫(yī)院再看看祝潔。
趙璐父母跟祝潔的病房不是一棟樓,雖然她們之間彼此碰上了也不是意外,但天艮不愿意去讓這種意外缺少驚奇,他是不會提前八卦的。
把趙璐送到了樓上,兩個人最后算是歡顏拜拜,聽見趙璐還沖著自己的背影又第五次喊了句,“競賽加油?!?p> 天艮沒回頭,但表示謝謝的揮了揮手便下樓了。
再次走到祝潔病房的走廊里,還沒等靠近病房,就看見林寬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看神情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你怎么了?”林寬是個不擠不出聲的氣囊,天艮先打了招呼。
“下去再說吧?!绷謱捑褪菓?yīng)付了一句。
“干什么了這么垂頭喪氣的,一大早呢。我不下去,今天還沒看見祝潔呢?!碧祠捱€在堅持著,已經(jīng)被林寬架上了胳膊,“她現(xiàn)在不在屋子里,走吧?!?p> 即使再簡單的話,只要從林寬嘴里說出來了,就一定不是謊言。
天艮跟著林寬,順著上來的樓梯又下去了。
下了樓,林寬自然是要奔著住院部后面沒人的地方吸煙去的,天艮對林寬的生活規(guī)律還是很熟悉。
可是,“等等,”天艮忽然一伸手?jǐn)r住了林寬。
林寬交替過來的眼神在問天艮發(fā)生了什么事兒,林寬的性子不是個冒失鬼,沒出聲。
天艮沒回答他,一個人盯著外面,另一棟他剛剛送趙璐上去的住院部東樓,是趙璐在打電話。
要知道,手機(jī)剛從大哥大變成小機(jī)靈,別說全班,即使全校師生,有手機(jī)的可能也就校領(lǐng)導(dǎo)幾個人。
一部手機(jī)可是價比黃金,別說買一部機(jī)子就得上千,每個月花費(fèi)都是大鈔打底,稍稍多說幾句就相當(dāng)于普通工人家庭的月收了。
距離隔的太遠(yuǎn),想聽見說什么是不太現(xiàn)實,又是背影表情也看不真切,“過去看看嗎?”看樣子林寬也是注意到了對面的趙璐,輕聲問了過來。
天艮依舊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吹竭@個手機(jī),或許就足夠了。
沒一會兒,趙璐像是打完了電話,人又消失到樓棟里了。
“你今早不是約了趙璐出去來著嘛,我看你剛才在走廊上走的興沖沖的,是有什么消息了?”林寬看見天艮也轉(zhuǎn)了過來,點(diǎn)燃了支煙,難得先開啟了話題。
天艮還是沒話,有些不受控的搖了搖頭,“我說不好了,本來以為有,似乎應(yīng)該是沒有。等下次見了林叔再好好一起說說吧?!?p> “你這向來挺神乎的,怎么今天這么玄乎,又是‘似乎’,又是‘應(yīng)該’的,我聽不懂。祝潔的透析已經(jīng)變成每周三次了,今天祝潔她媽問完醫(yī)生換不了腎還能活多久,醫(yī)生的答案只是冷靜的那句‘很難說’,就讓她媽崩潰了。崩潰的理由不難理解,祝潔,不換腎,即使維持下去也只是在活遭罪而已?!睕]問什么,林寬就自己說了這么一通,還真是罕見。
天艮聽的明白,能幫祝潔的只有一個辦法,換腎。
可是他自己和林寬,都被一個小小的血型不匹配而擋在了門外,自己的腎捐不上去,別人的腎也強(qiáng)要不來。
說不出個辦法的時候,天艮也不愿意再去多問,問多了只是讓氣氛更尷尬,彼此更難受而已。
“今天,我先回去了。林力那次試手之后,他媽聯(lián)系的很積極,把價位也提高了不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還要求我每次去打陪練。每個周六,基本都是一下午??赡芤院箅x比賽近了,還會再加課?!碧祠迣ψ嵉氖聝?,也是沉于思考,甚至連話都沒說出來,林寬一支煙抽完了,是要走的意思了,才把自己散打的事兒告訴了天艮。
天艮聽完,細(xì)想介紹林遠(yuǎn)也是他們幾個的意思,既然林力肯進(jìn)來學(xué),第一步,算是鋪路招客成功了。
每個周末都拽著林寬,想想昨天林寬藏著的那個又醬紅又高腫,跟煮熟了的醬豬肘似的,還是有些不忍。“每周?你爸怎么說?”天艮隨口先問了句。
“顧客至上吧。我爸又是個愛‘武’及烏的人,對方的要求也是合理,他自然爽快的答應(yīng)了。至于讓我做陪練,他更有那個意思。我爸他也想讓我去打那個明年首屆的散打王爭奪賽,知道我沒興趣,又有學(xué)校,他一直沒跟我張口。這次這件事兒,其實正合了我爸的心意。別說給的錢還多,即使免費(fèi)的,我爸都愿意教。”林寬有些無奈,但說的也是事實。
天艮想了想,“問個常識的事兒,你們平時訓(xùn)練的話,是不是頂多就是跌跌碰碰有個你身上那種瘀血變青之類的傷,一般不會流血什么的吧。”
“這個自然,訓(xùn)練流血了,教練是要負(fù)責(zé)的。但也不是絕對的,畢竟習(xí)武嘛。偶爾有個小傷什么的,拿來借機(jī)碰瓷的人倒是真沒見過。而且,有我爸看著,又不是比賽,流個鼻血倒是有,受太大的傷,基本不可能?!绷謱挍]跟上天艮問的是啥,只是把平時他知道的散打訓(xùn)練流程流水帳一樣拿出來講了講。
“那你,練習(xí)的時候,能不能故意讓林力流點(diǎn)兒血?”天艮眼睛亮了下,期待的看著林寬。
“你是說讓我揍他?讓他掛彩?”林寬有些莫名其妙,反問了過來。
“不是,你理解錯了,不是讓他掛彩那種,最好你爸和他都察覺不到那種?!碧祠拚f完,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條件有些苛刻。
林寬忍不住雙手交叉胸前笑了,“你把我爸和林力當(dāng)成什么人了,除非我先給他們倆喂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林力什么血型。”天艮的意思,這次簡單明了。
林寬頓了頓,“這個,可以!”林寬的回答,這次也言簡意賅。
“下周六吧?!绷謱捀祠藜s了時間。
剛想告訴林寬就這么定了,腦子里一閃,被趙璐反復(fù)叮囑的競賽忽然冒了出來。
“嗯?”林寬抬眼看了看天艮,意思這也要猶豫?是略帶責(zé)怪的眼神。
“下周六,我有個競賽,都這個時候了,本來這沒心情去考了……”天艮說的是實話,接下來想告訴林寬,是趙璐一個勁兒的提醒才讓他想起來。
可這種開頭,正常人怎么聽都是個托詞,選擇已經(jīng)在那兒了。
林寬爽朗的笑了笑,打斷了天艮,“這有什么值得猶豫的,學(xué)霸。去考你的試吧??傔@么混著,我都不好意思喊你學(xué)霸了。說真的,我也好奇,你這種別的事兒上心,教科書上吊兒郎當(dāng)?shù)膶W(xué)霸,到底競賽是不是哭著回來,還不好說呢。別磨嘰了。取血型,拿獎牌,看看咱倆誰的結(jié)果讓人放心唄?!?p> 林寬曾經(jīng)幾次勸自己遠(yuǎn)離他們幾個,讓他“做回學(xué)霸”這種刺耳的話也不知道說了幾回了。這次競賽的話題被林寬逮個正著,天艮也想好了,鐵定要被他奚落一番。
這便是選擇吧,在自己這兒,并不是跟著心走的,在別人眼里卻完全是早就有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