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天艮提到什么思維模式，林寬沒再說話，起了起身子，雙手支撐著床，把腿挪了下來，緩緩說道，“那你先慢慢想想吧。”
說完林寬自己扶著墻站了起來，雙腿上剛剛纏好的白色繃帶又被滲出的血染紅了。
“你干什么？服不了毒，想換個放血的死法試試？”天艮還在跟林寬認真討論著，看他突然不聲不響就站了起來，如果不是看他身上有傷，簡直詫異的要伸手把他推到。
“你他媽有病，不是放血，放尿。松手。”林寬一抬小臂把天艮伸過去要扶著他的手打落了。
“你這么折騰，腿不得廢了啊。都給你背回來了，這會兒瞎講究個屁啊?！碧祠薇荒涿畹木芙^了，隨口罵了句緩解了下尷尬。
“你一個凡事都假正經(jīng)掰手指擺數(shù)據(jù)的人，怎么這次說這么不著邊的了。沒傷筋沒動骨的，離殘疾還遠著呢?！绷謱掚S口說著，慢慢扶著墻去了趟洗手間。
林子江的這間私人診所里，洗手間就在病房里，走過去也不算夸張。
天艮聽見沖水聲，想再過去扶一下，懶得再為這種事兒拌嘴也麻煩，安耐著沒起身。
看著林寬慢慢挪過來，坐下，又用手把雙腿搬上了床。擺好姿勢坐好了，才看了看天艮，“我褲子呢？”
“腿出血，不是腦出血，自己低頭看看，穿在你腰下面呢?！碧祠薇亲雍吡讼?，沒表情的即答道。
等林寬張嘴罵了一串常用詞，天艮才把煙盒和火柴扔了過去。
“你他媽就是找罵?！绷謱挍]好氣的接了過來。
“醫(yī)院里禁煙，反正早知道你沒常識了?！疤祠薰室忾L嘆了口氣。
“醫(yī)院里怎么不禁言！”林寬不在乎的點燃了火柴。
天艮接過林寬熄滅了的火柴，沒讓他扔到地上，“你以為捂在被子里抽個煙，就能被趕回家？那你可太小瞧林叔了?！?p> 天艮正了正身子，轉(zhuǎn)向林寬這邊，“剛才你沒聽見嗎？他說今晚要去我家接林欣欣。”
“聽見了，所以呢。你不好意思出面，怕影響你爸收嫁妝？”林寬吐了口煙，沒好氣的隨便答了句。
“你這個燜子，什么時候?qū)W會打趣我了。不過，你也說對了半句。林叔，的確是這么安排的，讓我今晚回不去，看著你也不用回去。留下我們倆，好好聊一晚，幫他想好，怎么對付林力?！碧祠迬缀跻豢跉馄降臄⑹鐾炅耍蚜謱捳f樂了。
“行啊。那就聊吧。”林寬嘴角邊兩個淺淺的酒窩陷下去藏不住笑容。
“你個傻子，我是告訴你，這是林叔的計劃。但不是我的計劃?！碧祠拗攸c強調(diào)了后一句。
“那你的計劃是個啥，不也得說出來聽聽，不也是聊。羊頭狗肉還不都是酸肉。”林寬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咱倆沒什么聊得，聊也是瞎猜?？茨阍诤┥嫌稳杏杏嘧愿咦源蟮牡滦校椭滥阆挛缛サ幕鹪釄鲆彩莻€路人甲的身份。估計該看到的你也看到了，該猜到的你也猜到了?！碧祠拚酒鹕韽纳砗蟊跈焕锬贸鰜韨€紙杯，倒了杯白水，遞給了林寬。
林寬又是莫名其妙的眼神，沒接過去，他解釋了一句，“喝一口，之后裝煙灰?！?p> 林寬這才接過去，“我在你眼里，怎么就自高自大了?；鹪釄鍪强辞宄?，但你就不想知道，那具尸體是誰嗎？”
“你這個人，憤怒也好悲痛也罷，什么感情都上頭爆棚。沒有來源于親友的悲痛，所以剛才海灘上的那一架你就裝逼自大的讓他捅了。這都看不出來，你當我瞎嗎！無頭尸是誰，出于好奇，自然想知道，但更迫不及待的事兒，比好奇心重要。今晚趁著林叔去會會他的老朋友，咱們也可以會會咱們的老朋友。”天艮還沒說完，被打斷了。
“你說，今晚去找祝潔？我不去?！绷謱挀寯嗔怂脑?，說完搖了搖頭。
“第一，不是找祝潔。第二，你如果怕祝潔看見你這一腿傷難過，下次就長點兒記性，急著，別這么犯賤犯險，如果他那兩刀刺在別處呢?！碧祠捱@次算語重心長的借機好意相勸。
“那去找誰？”林寬沒抬頭，直接問道。
“楊華。楊華出現(xiàn)的太巧合，太偶然了?！碧祠薨褩钊A的名字重復了一般，反復回憶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你覺得他知道夏雨在哪兒？”林寬也一時聽的入神，差點被煙灰燙到手指。
“不確定。他對另一具尸體或許更了解些，對夏雨，不確定林叔跟他透露了多少?！碧祠捱@次把聲音壓低了，但言語清晰沒有混沌。
“好，盡管我跟不上你怎么整理這些事兒的相關(guān)線索。我把你帶去吧。要問他什么，怎么問，你自己想好吧?！绷謱捪崎_被子左右挪了挪腿，又慢慢蜷起膝蓋前后動了動。
“剛才還裝模作樣要扶我去撒尿。這會兒就指使起我來了。”林寬微微揚了下嘴角，對天艮一臉無奈。
“醫(yī)院，你爸那邊，我都想好了托詞。這個時間剛好。走吧。”天艮這次省了不相干的廢話。
“嗯。”林寬嘴里發(fā)出聲，隨后就把雙腿挪到了地上。
天艮這次也沒多問，直接走過來半屈膝哈下腰，沒爭取林寬的意見，等了幾秒鐘才感覺到了林寬的重量。這次天艮沒再多話，推開門便出去了。
“你知道該去哪嗎？”坐上了摩托，林寬才問了出口。
“有幾個目標，先去楊華家吧，林子江不是夸過楊華是孝子嗎。那這個時間應該在家里陪他母親?！碧祠尴肓讼?，又問了下林寬他抄來寫在手心里的地址。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仔細的人。”天艮回頭算是夸了一句。
“嗯，楊華喜歡散打。軍訓時就一起抽了顆煙聊過，他也打算這次參加散打賽的，所以，為了以后切磋，要個地址來也不算奇怪?！绷謱捠中膶Υ辏训刂凡羶袅?。
楊華的家離林欣欣的家很近，小區(qū)是挨著的。天艮想想，老爸告訴過他，楊華的哥哥“老六”是死心塌地跟著林子江的，住在附近也不意外。
兩個人把摩托停在遠處，天艮低聲問了句，“能走嗎？”林寬沒說話，點了點頭。
按照地址兩個人進了小區(qū)，上了樓，剛打算大大方方敲門，林寬忽然攔住了天艮，“林叔在里面。”
天艮知道，林寬的耳朵，是夏日宿舍里能聽出來寢室里有幾只蚊子在哪兒飛的主。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