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一勞動節(jié)的到來,休息兩月之久的太陽,準時報告復工。
所謂,勞動節(jié)勞動最光榮,太陽也不例外。
太陽的出現(xiàn),驅散了南方城市回南天的霉?jié)瘛?p> 早晨八點,陽光并沒有能成功射入被姜楚遮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她的手機,正被遠在海外的母親大人的來電“轟炸”著。
姜楚的手從被子里探出,胡亂摸一通,把手機拿進濕暖的被窩里,看是家中母親大人的來電,不情愿地掀被坐起。
她原本想趁難得的假期,母親大人又不在家的大好時光,安心地睡上一個懶覺。
沒想到,她這個媽這么稱職,遠在海外不但不心疼話費,還心系家中獨女。
姜楚打了個哈欠,點了接聽,聲音還帶著早上剛剛起床的倦懶:“喂~,媽~?!?p> 電話里頭,賀女士賀晶,雖已當上侄奶奶,但她依舊中年益壯,中氣十足:“你看看你,睡到現(xiàn)在還不起床!太陽都出來了!”
姜楚睡眼惺忪,環(huán)視了一下房間。
窗簾被她拉得嚴嚴實實的,窗外的陽光只能透過那細微的窗簾縫,匯成一條忽隱忽現(xiàn)的金線。
微弱的金光,在這昏暗潮濕的房間中,根本不值一提。
姜楚再次打個哈欠:“太陽出來關我什么事,難不成還要我起床迎接它?”
“……”
賀晶看了眼懷中可愛的侄孫,忍住怒火:“迎接一下你會死啊?。吭缢缙鸪栽绮?,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還有,說了多次了???讓你睡覺不要把窗簾拉得那么嚴實,空氣流通不好,容易生病!”
姜楚無語:“媽,窗簾本來就是拿來遮光,我不拉嚴實,要它干嘛!?”
賀晶倒吸一口氣,再次壓住怒火:“遮光用也不允許拉那么嚴實!我告訴你姜楚,你現(xiàn)在馬上給我起床吃早餐,然后好好在家打掃衛(wèi)生,知道了嗎!”
姜楚不耐煩地翻出一記白眼:“知……”
“嘟嘟嘟……”
‘道’字還未從姜楚嘴里說出,賀晶女士便把電話給掛掉了。
姜楚看著手機,深吸一口氣。
一大早被吵醒,還被責備一番,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郁悶的心情,柔然而生。
姜楚將手機丟在一旁,煩躁地揉搓頭發(fā),然后繼續(xù)蒙頭大睡。
姜楚再次醒來,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她在床上刷了一會兒手機才起床伸懶腰,隨后戀戀不舍地離開濕軟的床,踩在濕漉漉的地板上,走路的時候,還差點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姜楚將窗簾拉開,被阻礙的陽光,如千萬匹掙脫束縛的快馬,迅速地跑入房間,驅散了房間里的濕霾。
她推開窗戶,和煦干爽的微風緩緩地吹了進來。
陽光鋪在姜楚的身上,令許久未見太陽的姜正能量瞬間爆棚。
她活動筋骨,嘴里嘀咕著:“滿滿的正能量,早晨起床,擁抱太陽,讓身體充滿,燦爛的陽光……”
午飯后,姜楚追了一小會兒動漫,最后遵循賀晶的叮囑,開始打掃衛(wèi)生。
賀晶姜楚母女倆,在年代久遠的單位住房,不知不覺地度過了二十多年的時光。原本潔白的墻壁,早已發(fā)黃,尤其再次經(jīng)歷今年的回南天,更是雪上加霜,黃上加黃,慘不忍睹!
房子雖然舊些,但賀晶平日里愛干凈,愛收拾,愛裝扮,房子倒顯得溫馨暖人。只是,回南天再怎么愛干凈,愛收拾,愛裝扮,也無濟于事。
姜楚先是將家里的被子被套拿出來清洗晾曬,再把晾得臭不拉幾的衣服重新洗一遍,然后拿起拖把,把占著灰塵濕漉漉的地板,來個徹頭徹尾的大掃除。
姜楚嘴里哼著熱血動漫的旋律,手里拿著拖把,施然地來到賀晶的房間。
姜楚平時雖然比較懶,但只要一勤奮干活,有小潔癖的她,堅決不會放過任何死角,力求每一處都清掃得干干凈凈。
姜楚手中的拖把,掃蕩著賀晶房間的每一處角落,輪到床底,不經(jīng)意間,撞到一個不明物體。
勞動中的少女覺得奇怪,俯身查看,發(fā)現(xiàn)床頭底下,放著一個長方物體。
平日里的姜楚,是要有賀晶在,十指幾乎不沾陽春水,更說彎腰干活,故而,她對母親床底下的秘密,全然不知。
姜楚借用清潔工具,將物體推出床底,推動的過程中,竟還需些力氣。
勞動中的少女頓時腦洞大開,想著這神秘物體里該不會裝有傳說中的傳家之寶?或者是母親當年豐厚、只傳女兒不傳媳婦的嫁妝?再者就是母親的私房錢?
姜楚垂涎欲滴地看著手中“重見天日”的秘密,是個木制的盒子,上面雕刻著上世紀的花紋。年代雖久遠,但所用的木材,是上好的紅木。
暗色的紅漆有些地方已經(jīng)掉落,因為放在床底,免受回南天的大肆侵蝕。
木盒表面鋪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和一些細小的塵埃。
姜楚拿了塊抹布將盒子擦干凈抱起,坐在賀晶的床上。
她掂量了一下,這手感,足以引人遐想。
盒子雖然藏得隱蔽,卻沒有上鎖。
姜楚激動地將盒子打開,本以為迎接她的是金燦燦的金光,或者是銀晃晃的銀光,再或者是銅臭味的紅光。
然——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打開盒子一瞬間,既沒有金光,也沒有銀光,也沒有紅光,只有發(fā)黃的信件、車票以及幾張機票和一個住址。
姜楚隨便挑了一封信打開,略略的看一遍。
信里寫的都是些含情脈脈的話語,每一句都透露著對讀這封信的人的愛意與關心。
姜楚大概地翻了一下。每封信件的落款,都寫著“姜旭升”三個字。
在姜楚的記憶里,父親姜旭升是在她讀書的時候因公殉職,至于因何原因殉職,何處殉職,她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
姜楚對父親的印象,僅是他早出晚歸的背影,他很少在家陪伴自己,后來長大讀書,寄宿于學校,與父親見面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賀晶告訴姜楚,她父親離世的時候,姜楚倒顯得不是那么的傷心。
姜旭升去世后,賀晶姜楚母女倆就相依為命地過起日子。
失去頂梁柱的姜家,賀晶不得不從小資舒適的人妻,轉換成家中頂梁柱。
日子雖然辛苦,但賀晶從未抱怨,也從未想過再婚。
姜楚不明白,她有同母親說過,她不是那種封建思想的人,只要對母親好,還是很樂意接受新成員加入這個小家庭。
奈何賀晶死活不愿意,一個人辛苦樂觀地支撐著這個溫暖小家,一直到姜楚出來工作。
看完信件的姜楚,終于知道母親為何不愿意再婚。
她的父親或許不是個好父親,但一定是個深愛母親的好男人,是個好丈夫。
她的母親同樣深愛著父親,夜里要是念起父親,就會拿出這個盒子,回憶當初與父親的點點滴滴。
姜楚看完第一封,就沒有興趣再看第二封。畢竟這些內容,實在是膩歪,讓姜楚這個單身狗不由自主地狠狠吃了一頓狗糧。
她將母親的床底打掃干凈后,把盒子放回了原處,繼續(xù)著今日的勞動。
美好甜蜜的回憶是強大的,甚至在某些時候,足以成為堅強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