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徐志飛向?qū)O正請假兩天的事就在劇組傳開了,不少人都在引論此事。
忙了小半天的葉慶海偷著閑,跑到了顏衡休息的房間坐下,抹掉腦門上的汗水呼了口氣:“還是你這兒好,曬不到太陽還有空調(diào),這滋味兒真舒坦吶?!?p> “您又不是沒這待遇,有些事讓徒弟去做不就好了?!鳖伜庑α诵Γ蝗缓闷娴膯柕溃骸叭~指,徐副導真是去幫秦澈拍電影了?”
“嗯,聽說是個微電影,好像兩天就拍完了。”葉慶海開了瓶礦泉水小口的喝著,語調(diào)慢悠悠的:“老孫開始不同意,說老徐瞎胡鬧呢,結(jié)果看過劇本就批準了,還幫著找了兩個攝像,這秦澈也是牛逼了?!?p> “劇本什么內(nèi)容?”顏衡好奇心更重了,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了一嘴:“真一兩天就能拍完?那這閑著也是閑著,要不我也去討個角色得了,友情客串,不收錢?!?p> 房間的另一角里,同樣在等待上場的關(guān)靜妤悄悄豎起了耳朵。
葉慶海哂笑一聲:“那你可想多了,秦澈早定好了主角是容齊,剩下的角色就差個女人和嬰兒了,你覺得你適合哪一個?”
顏衡一聽頓時遺憾不已,這倆他可演不了,正想再說點什么,冷不丁聽見身后傳來了鄭彩蓮冰冷的聲音:“顏衡你臺詞都準備好了?那么關(guān)心別人的事干什么?”
葉慶海立馬厭惡的起身離開,走之前還有意無意的冷哼了一聲,顏衡則淡淡的說道:“關(guān)心一下朋友的事,不算過分吧?”
“哪個是你朋友?秦澈還是容齊?”鄭彩蓮臉色更差了:“一幫小魚小蝦成天幻想著躍龍門,當拍電影是過家家嗎,人家大導演都不敢做的事,他們一個草臺班子真的是什么夢都敢做!
從今以后,不許提那兩個人的名字,聽見沒有!”
顏衡瞬間就攥緊了拳頭,眼看著都快跳起來了,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的胡嵐趕緊拽住了他的衣袖,還不忘拼命的打著眼色,像是在說大哥你可別再頂真了,不然咱們都沒有清凈日子過啦......
......
劇組的建立比想象的更快,因為有孫正的幫忙,趕在中午吃飯之前,徐志飛就已經(jīng)湊夠了十個人的隊伍,除去他和秦澈兩位導演,還有攝像錄音燈光共五人,以及兩個化妝師一個道具,說起來確實相當?shù)暮喡?,鄭彩蓮口中形容的草臺班子,其實真不算冤枉他們。
“演員也不是問題,主要是那個嬰兒有點麻煩?!?p> 坐在飯店的包間里,徐志飛眉頭微皺,身邊煙霧環(huán)繞:“你要求三個月內(nèi)的新生嬰兒,本來選擇就少,還是喪尸類型的電影,借人不容易啊,大家都想想辦法,看看身邊有什么合適的人選沒有?”
一群人都禁不住的搖頭,他們原本還以為只要攝制組弄妥了,剩下的問題就都不再是問題,卻偏偏忘了這一茬。
最急的人莫過于容齊了。
看過了劇本之后,他就徹底的被秦澈震撼,原本是絲毫不抱希望的,現(xiàn)在倒像是看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原來這才是微電影!
片子能不能火不敢說,但能出演這樣的一個角色,對容齊來說已經(jīng)是極其可貴的經(jīng)歷,他可不想因為湊不齊演員而耽誤了拍攝時間。
畢竟這個小組所有人都只簽了兩天的合同,今天若是再找不到合適的小孩,這事保不準就得先黃上一半......想著,容齊翻開了自己的米米通訊錄,和大家一起挖掘起身邊的親戚朋友,想看看有沒有符合條件的嬰兒。
“我親戚家的孩子今年都一歲多了。”
“我這里資源更少,家里最小的馬上都中考了......”
“哎,人家一聽咱們拍的喪尸題材,馬上就拒絕了,我怎么解釋都沒用。”
“要不咱們隱瞞題材行不行?”
“那怎么可能,人家父母要過來陪同的,到時候看見真相反悔是小事,再和你索賠怎么辦?”
“......”
伴隨著激烈的討論,包間的房門卻被輕輕的推開了,十多個人齊齊轉(zhuǎn)頭,隨即面上皆是流出怪異之色。
徐志飛驚訝的問道:“靜妤,你怎么來了?”
關(guān)靜妤沒有答話,只是沖著他微微一笑,接著面帶誠懇的走到了秦澈的面前:“秦先生,我聽說你們的電影還差演員,不知道我可以嗎?”
所有人都是一呆,這是什么情況?
是主動的示好吧,一定是示好沒錯了吧!
可是她不是已經(jīng)發(fā)布過道歉聲明了嗎,現(xiàn)在這么做還有必要嗎......
“我們不缺女演員,而且也沒有那么多預算,用來支付關(guān)小姐的片酬?!鼻爻何⑽⒉[起雙眼,心里同樣在琢磨著關(guān)靜妤的意圖。
正如大家所想的那樣,她此時來示好,甚至是示弱都沒有任何意義,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兩人之間按理說都不會再有交集,這一舉動對于關(guān)靜妤來說,完全屬于吃力不討好。
可她卻如同沒看見大家的反應(yīng)一般,仍舊自顧自堅定的說道:“我不要錢,劇組的拍攝費用也由我支付,就當是為我此前的麻木和不作為作出的道歉,可以嗎?”
平心而論,一個人氣很高的明星藝人,在出事之后經(jīng)紀人慘遭公司辭退,自身也深陷泥潭,演藝生涯受到重挫,的確是蠻可憐的。
包間里兩個女化妝師感動的都快掉眼淚了,恨不能當場代替秦澈答應(yīng)下來,那神態(tài)就分明就像在說,秦導你就原諒她吧,夫妻沒有隔夜仇啊!
“我聽說劇組還差個嬰兒的角色定不下來,我姐姐的孩子剛出生了兩個多月,不知道能不能符合秦先生的要求?”
見秦澈仍舊沒說話,關(guān)靜妤干脆打開了手機的相冊,找出了幾張嬰兒的照片......別說,孩子倒確實是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隔著屏幕都能感受的到那種靈動。
“我已經(jīng)讓她從杭城過來了,估計再有一會就到,如果你覺得可以,下午就能開始拍攝了。”
秦澈靜靜的看著關(guān)靜妤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心頭一陣的無語。
這個老陰......咳咳,這個女人真夠精明的,一手先斬后奏耍的是爐火純青,看那倆化妝師撲閃撲閃的眼神,無時不刻不像是在傳遞著一種信號。
答應(yīng)她!答應(yīng)她!
尼瑪,果然娛樂圈沒有一個簡單人物啊,秦澈突然發(fā)覺像他這般單純的人,怕是已經(jīng)在圈內(nèi)絕跡了。
......
關(guān)靜妤的姐姐關(guān)靜姝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長得和她妹妹頗有幾分相似,渾身都散發(fā)著知書達理的氣質(zhì),對秦澈說話的語氣亦十分客氣,剛一見面時就和他道了個歉,說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讓秦先生平白受到了非議,現(xiàn)在活該網(wǎng)上一片嘲諷,都是她自找的云云。
知妹莫若姐,這首苦情牌打的和關(guān)靜妤之前的舉動,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秦澈微微一笑,表示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誰讓你妹給劇組解決了個大難題呢,所以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大家以后都要不再提了。
關(guān)靜姝嘴角一抽,笑容尷尬的不行:“秦先生還真是個性格直爽的人啊。”
【收入關(guān)靜姝的怨念值+15點?!?p> “好說,好說。”秦澈臉上笑嘻嘻,沒心沒肺的樣子讓人無可奈何,他指了指已經(jīng)化好妝的女龍?zhí)渍f道:“關(guān)女士大可以放心,杏子現(xiàn)在的喪尸妝你女兒是看不見的,并且片中所有喪尸出鏡的畫面也都是如此,絕對不會給她造成什么心里影響?!?p> 關(guān)靜姝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我相信秦導的專業(yè),其實你們的妝也并不是太嚇人,但秦導你能想的如此周全,真的是太感謝了。我這就去給孩子喂個奶換片尿不濕,趁她還醒著你們隨時可以開機的?!?p> 秦澈比了個OK的手勢,舉起了場記板。
“第一場第一鏡,開始!”
容齊悠悠的從車上醒來,驚覺身邊的妻子變成了恐怖的喪尸,正拼命的想要掙脫安全帶的束縛,那滿是血跡的牙齒在空氣中咬個不停......
他狼狽的下了車,抱著懷里的嬰兒,胳膊上有個血淋淋的傷口,清晰可見。
......
整個下午的拍攝都很順利,徐志飛興奮的表示,不出意外到天黑之前就能順利殺青了,劇組中的其他人更是干勁高昂,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影片上線之后,會引起怎樣的反響。
唯獨容齊悶悶不樂的坐在山坡上,叼著煙卷,看著天邊。
“容齊,準備一下,最后一場戲就收工了!”老徐高吼了一聲,將他的思緒拉扯了回來,容齊走了過去,語氣低沉的道:“徐導、秦導,我覺得我的狀態(tài)不對,要不明天再重拍一次吧!”
徐志飛沉默了一會兒,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秦澈便站起了身朗聲對眾人道:“大家收工吧,明天咱們再辛苦一天!”
依次的對大家說了聲抱歉,容齊回到了秦澈身邊坐下,苦笑了一聲:“一個七分鐘的本子,沒想到會包含這么復雜的情緒變化。老秦,你覺得男主人公的心態(tài)應(yīng)該是怎么樣的?”
“你覺得呢?”
“我......應(yīng)該恐懼吧。妻子的變異,自己被咬傷,這種明知道結(jié)局卻還要經(jīng)歷的過程,如果是我應(yīng)該是恐懼的?!?p> 秦澈思索了幾秒,說道:“恐懼也分很多種,我的本子里最想要的表達的,其實是面對恐懼時一個父親的反應(yīng)。
嗯......恐懼到迷茫,再到最后是一種決絕吧,不說什么父愛無疆之類的大話,我這時候是想不到這些的,只知道我是個父親,我想讓我的孩子活下去?!?p> “可我覺得我演不出那種感覺,太,太復雜了。”
“你嘗試著把自己代入進去試試,把主人公變成你自己。這是你正在經(jīng)歷的事,你被變異的妻子咬了,沒有了任何活路,可你還有個孩子,你必須為她,尋找到一線生機。你不再是個演員,只是一個孩子的父親?!?p> 容齊就此不再言語,面色沉靜的思考了五六分鐘后,直接起身離開了。
......
翌日清晨,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面容憔悴,但眼神中卻透著亮光的......父親。
他走到正在溫奶的關(guān)靜姝面前,笑著伸出了手:“讓我來可以嗎?”
工作人員們各就各位,然后靜靜的看著容齊發(fā)出“喔、喔”的輕哼聲,抱著孩子喂完了奶,又笨手笨腳的給她換了尿不濕,最后才滿眼慈愛的把小雪放進了車的后座。
他是有變化的,開拍之后,他成了一個真正面臨著生死抉擇的父親,茫然四顧,在痛苦中展現(xiàn)出了對女兒的百般不舍......
就連關(guān)靜姝都忍不住紅了眼眶,輕輕摟住了妹妹的肩膀:“他比老楊更像小雪的爸爸?!?p> 關(guān)靜妤:“???”
好像有哪里不對的樣子,可我卻說不上來......
情感上的到位,極大程度的掩蓋了容齊表演上的瑕疵,盡管他仍舊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問題,大家卻都混不在意似的,甚至徐志飛都不止一次的感嘆:“昨天中規(guī)中矩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什么來,今天明明在表演上的毛病多了不少,但反而更讓我覺得他像個真正的孩子他爹了,你昨晚到底跟他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大概是他體內(nèi)覺悟了什么力量吧。”秦澈打了個馬虎眼,對于前世的那些方法派體驗派之類的表演方法,他也不過是一知半解而已,何況自身的演技還那么爛,有些話還是不要多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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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半,徐志飛站起身:“各位辛苦了,《負重前行》劇組,殺青!”
歡呼聲爆發(fā)出來,包括關(guān)靜妤在內(nèi)的所有人,這會兒都還處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中。
往常的那些劇組,到第二天的時候估計還在拍攝一些無關(guān)輕重的鏡頭呢,可到了他們劇組,這就殺青了?
“老徐,你幫我聯(lián)系個剪輯唄,咱們爭取后天就上線!”秦澈滿懷信心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