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神與人

　　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落地面，黝黑的土地上插滿了深綠的長矛，遍地的深坑無聲地訴說著戰(zhàn)斗的慘烈。

　　蔣秋楓的尸體靜靜躺在古直身旁，大片已經(jīng)凝固的暗紅深深地深入土壤散發(fā)著刺鼻的腥氣。

　　森緩緩搖動著手中的木杯，晶瑩剔透的綠液隨著杯子的搖晃有節(jié)奏地波動，它靜靜看著不遠處那拄著黑刀維持身形的人默不作聲。

　　“你的伙伴們贏了”，森打破了密林中的寂靜。

　　“但你輸了，他們也還是會死”，舉起木杯將其中蘊含大量生命精華的液體一飲而盡，森站起身憐憫地凝望著已經(jīng)深陷在噬心草折磨中的古直。

　　“嗬嗬…”，古直欲要說話，但遭受蔣秋楓襲擊后殘破不堪的靈魂對肉體的支配幾乎喪失，嘴中只能發(fā)出含糊不清的語調(diào)。

　　“本神其實一直有個疑問，你們究竟為什么要與神們?yōu)閿?？”，森不急不慢地走向古直，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意味。

　　“凡人，對于本神而言與家畜無異。你們這些擁有了力量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算不上人了。為什么要為了那些愚昧弱小的動物獻出你們眼中最寶貴的生命？”，森的眼中紅光閃爍，一股濃郁的能量流轉(zhuǎn)在拳上散發(fā)著逼人的威壓。

　　“嘭！”

　　古直的身軀遭受重擊，在地上拉出一條深深的溝壑，口中吐出大口的鮮血。

　　“回答本神！”，森甩了甩手，“你們已經(jīng)超脫于人，大可以加入到神的門下！凌駕在萬物之上！但你們卻要為了一些僅僅只能作為食物和養(yǎng)料存在的東西不自量力的向神發(fā)起挑釁？”

　　“不…屈…戰(zhàn)…神！”，古直并未回答森的問題，強行調(diào)動身軀內(nèi)僅存的力量保持著意志的清醒，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黑甲上流過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微光后搖晃著勉強站直了身體。

　　破碎的面甲已經(jīng)起不到遮掩面部的作用，古直的眼中閃耀著一絲執(zhí)著和一點莫名的火光。

　　“如果…你只把人類當做單純的動物，那你就是白活了！”，古直說完嘴角微微扯動發(fā)出了一陣細微的笑聲。

　　“鏘！”。

　　森詫異地看著高舉黑刀抵擋住自己長戟的古直，緩緩加大手中的力道壓迫古直。

　　“已經(jīng)超凡的你，還把自己當做人類？愚蠢！”

　　“撲通！”

　　在森的巨力壓迫下，古直再也無法支撐住身軀雙膝深深跪下凹陷在泥土之中。但古直已經(jīng)高昂著頭顱不甘示弱地盯著森的紅目。

　　“力量，并不是人類的強大。意志才是！”

　　古直話罷身子朝右側(cè)一倒借勢抽出手中黑刀，手腕一翻閃爍著鋒芒的刀刃就著森的鎧甲上狠狠拉下！

　　“呲！”

　　一條深刻的創(chuàng)口在黑刀劃過后出現(xiàn)在森的鎧甲上，一股股金黃血液順著開口涌出，但森并不在意一腳重重踹在古直身上踢開了他。

　　森緊接著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黑暗的密林中頓時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綠色絲線匯入森的身軀中，原本被開了條口的鎧甲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fù)。

　　“這里，本神即真神！如果連本神都無法戰(zhàn)勝，你口中所謂的意志也實在太過弱??！”，森搖了搖頭。

　　“本神能感知到，許多同類即將蘇醒，本神也不得不承認還有比我更強大的存在。倘若你和你捍衛(wèi)的螻蟻如果只有這個程度的話不如安心當好食物?！保p輕拂過戟刃語重心長道。

　　“現(xiàn)在你臣服，本神會救你。如果你拒絕，本神也不介意得到一具上好的養(yǎng)料?！?p>　　“哈哈”，古直大笑了起來，盡管身軀已經(jīng)遭受重創(chuàng)，同時噬心草還在瘋狂侵蝕他的心智，甚至連靈魂都已經(jīng)受到了難以恢復(fù)的傷害。他的意志依舊堅定無比，超凡者覺醒的能力有時也能深刻提現(xiàn)超凡者本人的內(nèi)心。

　　“不屈戰(zhàn)神”就是古直生存與奮斗的信念。

　　“你永遠不會懂人類的偉大，你只是空有力量的野獸罷了！”

　　“找死！”

　　“當！”

　　古直將黑刀橫擋于胸前攔住了長戟的前進，但強勁的力量依舊震的他手臂發(fā)麻，而且閃爍著寒芒的戟尖還在一寸一寸貼近他。

　　“呲！”

　　戟刃穿透“不屈戰(zhàn)神”，點點殷紅沿著亮白的戟刃淌下，森粗壯的手臂上炸起根根虬扎的青筋，古直則用力咬牙堅持著。

　　“放…”

　　“砰！”

　　森剛剛張嘴，一記雪白的殘影掠過空氣攜帶強大的力量砸擊在森的臉龐上，幾乎是一瞬間森龐大的身軀就被砸飛滾翻在地！

　　古直看著挺立在身前那高大的雪白身軀，記憶中已經(jīng)被消滅的存在此時居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還救了他！

　　“古隊，我是晟守”，身著古神軀的晟守背對古直沉聲說道，心中慶幸趕來的及時。

　　“啐！”，森拭去嘴角一絲金黃，饒有興致地看著那身形甚至略高于它的存在。

　　“同類？還是說是竊取神之力的螻蟻？”，森的面部猙獰起來，張大了口器露出密密麻麻鋒利無比的獠牙。

　　“讓你贖罪的人！”，晟守話不多說，捏緊了拳頭直接沖向了森！

　　“嘭！”“嘭！”“嘭！”

　　雙拳交替快速轟出三下，堅硬的拳面在接觸森的臉后發(fā)出轟鳴的爆響！

　　森扭著頭一動不動，猩紅的雙目流出殺意斜視晟守，“就這？”。

　　“轟！”

　　一記精準的勾拳自下而上猶如升龍命中在晟守的下頜上發(fā)出穿云裂石般地響聲！緊接著無數(shù)細密的裂紋迅速蔓延在了附著的外骨骼上！

　　遭此重擊，晟守仰頭一時之間甚至失去了意識腦中一片混沌。還不待晟守清醒過來，狂風驟雨的攻擊再次襲來！

　　森肆意傾瀉著身體內(nèi)狂暴的力量轟擊在晟守的每一個部位，堅硬無比的外骨骼眨眼間就布滿了裂紋。

　　“螻蟻！”森咆哮著高高躍起一肘自上而下砸擊向晟守的頭顱希望一擊必殺！

　　“砰！”

　　千鈞一發(fā)之際，晟守雙臂交叉向上一頂硬生生接住了森的肘擊，微微佝僂著背勉強抵抗著，彎曲的膝蓋同時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這？”，森咧開大嘴。

　　“加上…這個呢！”，金色的人魂之力猛然自晟守體內(nèi)爆發(fā)！猛然竄出的金色氣焰肆無忌憚地向四周瘋狂蔓延！

　　對于古神之力而言，人魂之力就是天敵般的存在！

　　洶涌的人魂之力在沾染上森的軀體后片刻便燒遍了森整個身軀，幾乎刺入靈魂的疼痛讓森咆哮著倒地翻滾起來！

　　“吼??！”

　　而迸發(fā)而出的金色氣焰最終緩緩收斂在古神軀上化為了一件耀眼的金色外衣。

　　“我說了，來讓你贖罪！”

　　雙拳用力捏緊發(fā)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脆響，人魂之力也隨著晟守的斗昂揚而跳動起來！

　　“混賬！”，森眼中紅光大作，無窮的綠光似鬼火般自密林各處漂浮而出匯成一條條散發(fā)著淡淡熒光的綠色細流流向森，森的氣息一時間竟然再度節(jié)節(jié)攀升！

　　“這里！本神是主宰！哪怕你竊取了神的力量！哪怕你有那股力量！你依然只是個凡人！”，森怒吼著張開雙臂，身后的土地冒出大片黝黑的樹矛，每一柄樹矛都凝結(jié)著古神的力量！

　　“我是凡人…弒神的凡人！”，晟守睜大了眼怒視著森，磅礴的人魂之力飄向空中也化作了數(shù)不清的金色利箭靜靜漂浮著！

　　“只有古神才能殺死古神嗎…”晟守腦中閃現(xiàn)過人魂多次提及的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右手狠狠探入古神軀胸口的核心！

　　“啊！”，劇烈的疼痛沿著每一條神經(jīng)刺激在晟守的大腦，一縷縷淡白的霧氣從胸口破開的大洞漂浮而出融進那一支支利箭。

　　“該結(jié)束了！”，兩人同時從嘴中吐出相同的話語。

　　“咻！”

　　空氣似乎在瞬間被劃過的利箭與長矛給割裂為了無數(shù)塊，而緊隨其后響起的連綿不斷的爆炸又將空間中的一切混亂地扭在一起！

　　爆炸無時不刻響起！

　　金光與綠光充斥在密林中仿佛在進行最慘烈的廝殺！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的樹林幾乎都消失不見，而晟守與森的體表俱皆插著無數(shù)利箭或長矛，但戰(zhàn)斗仍未停歇！

　　雙方的眼中閃爍著程度不分上下的瘋狂！可森眼中的底色是憤怒與不甘，晟守卻是明亮至極的執(zhí)著！

　　“嘭！”

　　最后一棵大樹在余波中化為齏粉，空中你來我往的利箭的長矛也消停了下來。

　　身披白甲的巨人和身著綠鎧的巨人靜靜佇立在大地上凝望著對方。

　　“噗！”

　　一口鮮血自晟守嘴中噴出，身子一抖半跪倒在了地上，就連古神軀都在一陣金光閃過后消失不見。

　　不遠處的森露出了一口雪白的尖牙，“本神贏…”

　　森終究沒能說完，龐大的身軀倒在地面濺起大片土塵，孔武有力的身軀霎那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金點，那正是諸多被人魂之力貫穿的傷口！

　　“怎么…可…”

　　森睜大了眼看著天空皎潔的明月，它想不通它輸在哪兒了。處于密林中的它不應(yīng)該是無敵的存在嗎？雖然它被古直消耗了許多但晟守難道就沒有被消耗嗎？

　　森的紅目忽明忽暗起來，它還是難以接受現(xiàn)在的結(jié)局。

　　“神？”，晟守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屑。

　　人魂之力對于古神力量的克制和核心探知，加上能夠?qū)派裨斐芍旅鼩墓胖Τ晒ζ茐牧松牧α勘驹矗〉绻麅扇嗽俣嗥匆粫?，或者森的狀態(tài)更好一點也許晟守也無法堅持到勝利。

　　“本神…絕不會死在螻蟻手里！”，源源不斷的金色血液從森周身的孔洞流出，森依舊睜大了眼看著天空，直到一個籠罩在金光中的面孔占據(jù)了它的視野。

　　“贖罪去吧！”

　　隨著森最后發(fā)出了一聲悶哼，密林再度陷入了平靜。

　　晟守甩了甩手上的金色血液，仰望天空低語道：

　　“古神，接下來還會蘇醒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