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東東一雙眉頭蹙起,死死地瞪著眼前的人。仿佛眼前的這個和他不是在同一屋檐下相處過這么久時日的人,而是第一次闖入,有著化解不開的矛盾一樣。
這還是西西西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哥哥會有這么兇的一面。記憶中的他,說話做事總是沒個正形,也正因此,西西西開起玩笑來也從不怕真正惹惱了他。
原來,縱使好脾氣如哥哥,發(fā)起火來也是這么可怕的。
被西東東揪著衣領(lǐng)逼到墻邊的白及神情淡漠,長長的睫毛垂下又因?yàn)樽匀痪砬N起了微彎的弧度。他明明沒有說話,更沒有掙扎,可從氣勢上儼然比怒火沖天的西東東還要高上好大一截。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閭€頭高的原因。
西西西僅僅只是愣神了這么幾秒,腦子里卻想過了這么多的東西。不管他們兩個是什么情況,這個架是一定要拉的。
她抓住了西東東的手腕,微微使勁,想用外界來的疼痛促使西東東放手:“哥,有什么話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動手!”其實(shí)有句話她不好意思講明,要真動起手來,就自己哥哥這繡花枕頭的模樣,鐵定被人家一拳掄倒。
“好好說?我想好好說,可他肯嗎?”西東東嘴上不肯放松分毫,可還是撤了手中的力道,放棄了攥著對方的衣領(lǐng)。
向來只穿黑白兩色衣裳的白及簡直是一塵不染,衣服總是熨得平平整整。如今被西東東突然犯病似的這么一抓,衣領(lǐng)上的褶子就十分突兀了。
西西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是看那些褶皺不順眼而已。她抬手撫上了白及的衣領(lǐng),將它壓回原先平整的樣子。
白及低垂著眉眼,看到那雙小手就在自己的眼前晃動,一時就忘記了他們面前還有西東東這個大燈泡在。
心底里一直壓制著的那些情緒一起翻涌,下一秒,他就捉緊了面前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
臥槽,白及這是公然耍流氓??!
這一幕,兩個當(dāng)事人似乎沒有什么感覺。
只有西東東,直感覺五雷轟頂,還是專照著他的頭劈下來的:“白及,你給我放手?!?p> 西西西這也才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趕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像西東東道歉:“哥哥,對不起啊。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樣?!?p> 這個誤會可一點(diǎn)都不好玩,白及以前總會由著它發(fā)展,那是出于自己的無奈。如果沒有這兩頭的誤會,他的出現(xiàn)就會顯得一點(diǎn)都不合時宜。不過現(xiàn)在,一切都可以變得不一樣點(diǎn)了。
他清咳一聲,繼續(xù)整理好了衣領(lǐng),又把剛才西西西的那句話重復(fù)了一遍:“你誤會我們的關(guān)系了。”
西西西聽話沒有聽完,剛聽見了個前半句就點(diǎn)個沒完的頭,表示自己和白及的想法一致。
現(xiàn)在西東東為什么暴躁易怒,或許就是看白及和她走的太近吃醋了也說不準(zhǔn)吶。哥哥可真狠,連自己親妹妹的醋都吃。這個誤會一定得解開,越拖心里的疙瘩越大。
頭點(diǎn)到一半,西西西誠懇的雙眼卻在聽到身邊那人清晰吐出的兩個字后徹底呆滯了。
那兩個字不是其他,正是她的名字,西西。
“白及?!蔽鳀|東從來沒有想過,西西西會把他和白及往那個方向想過,只是單純地因?yàn)榘准斑@囂張的過界而氣得牙根癢癢:“你閉嘴。”
豈料某人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越說越來勁,又聲音加大地重復(fù)了一遍:“你誤會我們的關(guān)系了,西西。”
這才算是當(dāng)頭一擊,西西西沒有什么太過分的情緒,只是覺得十分詫異。如果兩個人不是那種關(guān)系,那她豈不是一直在誤會,從初中到高中,也有這么多年了。
“西西。”垂在身側(cè)的手被白及輕柔地握緊,雖然不曾用勁,但是卻從對方的手心間傳來了源源不斷的溫暖:“你聽懂了嗎?”
高中正是青春期萌動的時候,有些情緒不再如過去的那樣懵懂無知,即使是有如山般的學(xué)業(yè)在前,在這樣的年齡大勢面前也仿若并不存在。
其實(shí)就在她的身邊,就在所有老師殷切期待的A班里,就有好多對情侶。他們并沒有像西西西認(rèn)知當(dāng)中的那樣遮遮掩掩,學(xué)霸們之間的戀情向來傳得很快,不僅在同學(xué)之間人盡皆知,就算是各科老師其實(shí)都是心知肚明。
就在課堂上,張珊珊還公然開過他們的玩笑。
剛開始發(fā)現(xiàn)這些的時候,說實(shí)話,西西西是真的挺震驚的??墒庆o下心來一想,學(xué)霸們并不會因?yàn)樗^的早戀而耽誤了學(xué)習(xí),甚至?xí)驗(yàn)橛辛斯餐繕?biāo)而相互促進(jìn)。
老師們可以理解,當(dāng)然不會棒打鴛鴦。畢竟有“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古話在前,大家又都是從這個年紀(jì)過來的。只要不太出格,大部分老師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有的還會幫著學(xué)生瞞瞞家長。
有這些鮮活的例子天天在眼前晃悠,西西西就算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也什么都懂了?;秀遍g,她忽然想起來初中拍畢業(yè)照那天,馬小柴紅著臉跟自己說了些什么。
原來,白及和他是一樣的打算。
這一切都太突然了,西西西立馬掙開了他因?yàn)榫o張而分外炙熱的手心:“我,我還有題沒寫完。你們不打了我就放心了。”
目送著西西西回了房間,西東東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你狐貍尾巴終于藏不住了。不過很顯然,讓西西知道了你的那點(diǎn)齷齪心思,以后我看你還怎么在她面前現(xiàn)眼?!?p> 西東東其實(shí)是驚訝于白及的大膽的,西西初二的時候遇到的白及。他幾乎可以確定的一點(diǎn)是,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這貨的接近就是早有預(yù)謀。潛伏隱忍了這么久,西東東不明白,怎么今天就憋不住了呢?
不管是另有隱情,還是因?yàn)檫@家伙跟動物一樣發(fā)情期到了。西東東難得松了口氣,只要爸媽不在,這事就還能留有余地。
他簡直不敢想象,爸媽那樣有著傳統(tǒng)思想的老古董,在知道他們的寶貝女兒被這樣一個老男人早早地惦記上了以后會作何反應(yīng)。
“杯子給我?!辈慌沦\偷,就怕賊惦記?,F(xiàn)在白及的齷齪心思被抖落了個干凈,西東東也就放心多了,他一把奪過白及手中的瓷杯:“你回去講題。”
“那盡快啊。”白及從不客氣,說著就拍了拍西東東的肩頭,用起自己不那么熟悉的舍友來得心應(yīng)手。
“西西?”白及敲響了西西西的房門。其實(shí)他也有點(diǎn)心虛,一面恨著自己的急不可耐,一面又還在隱隱期待著什么??伤芷诖裁茨??突然就拉起了她的手,應(yīng)該讓她嚇壞了吧。
可最近身體上發(fā)生的這么多異常,似乎一直在向他發(fā)出預(yù)警。如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他都沒能把那些心里話說出口,那才是真正的遺憾。
又敲了幾下,里面沒人回應(yīng)。白及抿了抿唇,伸手按下門把手的時候,指尖都有些微微發(fā)涼。
書桌前,西西西坐得筆直,手中的筆尖不停,看上去好像是在反復(fù)演算著一道剛剛解開的題目。可只有西西西自己知道,每一次筆尖在紙面上劃過時所留下的筆跡不過是在單調(diào)地重復(fù)著前面的東西。
“西西?”白及坐到了她的身邊來。
安靜的室內(nèi),西西西心跳如擂,她攥著筆的掌心里都悟出了黏黏膩膩的細(xì)汗,十分難受。
就是每一次出分的時候,西西西都沒有這么緊張過。她決定先發(fā)制人,有的話是真的不能說破的,在那之前,她得先行自救:“白,白及哥,這道題我做完了,你看看我做的對嗎?”
果然,還是他太急了嗎?白及看得出西西西語氣中的急促,就算自己心里再蕩漾起一池漣漪,此刻也該平復(fù)下來了。他將身子湊近了些,目光從上而下地仔細(xì)看去:“思路清晰。就是這步可以省掉,在心里有過程就可以了?!?p> 以前白及講題的時候,也常常和她坐得這么近,只是那個時候,西西西什么都不知道,并沒有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的。
現(xiàn)在卻覺得,白及任何一次身體上的接近,語氣上的輕柔,都讓她無所適從。她刻意地疏遠(yuǎn),一定會傷了白及的心吧,可如果就這樣尷尬著不動,難受又無措的卻是自己。
幾乎是一下子,就進(jìn)入了那個兩難的境地。
“嗯?聽見了嗎?”白及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颗??!蔽魑魑髂橆a漲紅,飛速奪回了自己的卷子:“沒沒有大問題我就放心了?!?p> “有?!卑准肮室饫L了調(diào)子。見她總是刻意避著自己,心里就忽然一緊,好像有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著他的心房,喘不上氣來。
他們之間,總不能這樣一直下去。白及的手臂搭著她的椅背,倏忽將自己湊近了一些,從來沒有這樣靠近過她,簡直就是氣息相聞。
在白及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耳朵尖都被染成了粉嫩的顏色。西西西看著就有點(diǎn)抽不回神來,本來是想避開的,這下倒好,被白及耳朵這樣的反應(yīng)勾了魂去。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自己的食指,輕輕點(diǎn)了上去,意想不到的觸感:“你耳朵,好軟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