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怎么樣,皇城司這么來勢洶洶,顯然不是眼下自己這小胳膊小腿的模樣能夠對付的。
沒有出路,并不一定是真的沒有出路。
他回憶了一下,當時跟蘇同濟打交道是對方流露出的神色。
雖然有些不確定,當時也沒有跟對方好好交流關于織工動亂一事的具體情況,但是事情的真實走向,讓他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所以,他覺得,可以上蘇州府去求援一下。
至于敲門磚……
胡邁閉上眼睛,仔細的想一想。
一會之后,他牽扯一下嘴角,自嘲一笑。
不管怎么樣,辦法是有那么個辦法,能不能成,還得看其他人給不給力了。
雖然主動權沒有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但是好歹,也算個辦法。
于是,他走回屋里,先去看看王小鳳的情況。
王小鳳此時已經醒了過來,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直愣愣看著房頂,整個人仿佛都沒有了生氣。
胡邁看著這個表情,心中一咯噔,連忙快步上去,輕聲喊道:“娘,娘!”
王小鳳對此充耳不聞。
胡邁下意識伸手摸了摸王小鳳的額頭。
王小鳳依然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自己的心里對接受一個這樣的媽媽他并沒有做好準備,但是看著王小鳳此刻的神情,他心中也不好受。
可是,沉默以對不是辦法,他整理了一下思緒,對王小鳳說道:“娘,您在家好好休息。我看這皇城司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娘倆也不能沉默以對,我出去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把爹和二郎救出來的!”
王小鳳仍然沉默,沒有反應。
胡邁心中長嘆一聲,琢磨著這娘該不會是受的刺激太大,就此傻了吧?
嘴上卻仍然緩緩說道:“娘,我出去一下,先把李大夫照過來給您瞧瞧,然后我在去長洲縣看看,我就不信了,皇城司如此胡作非為,難道就沒有王法嗎?”
王小鳳這是才恢復了生氣,立即道:“對!我就不信了,這天下還沒有治得了皇城司的地方!”
說完就要下床:“我跟你一起去!”
胡邁連忙攔著王小鳳:“娘,這等事,兒子去就行了,您就在家里等信就成!”
王小鳳瞪了他一眼:“那哪行!你連衙門口朝哪開都不知道,你去了有什么用?”
胡邁縮縮鼻子:“娘,我認識楊叔叔啊,跟楊叔叔也打過交道的。我琢磨著,先去找楊叔叔打聽一下情況。您就放心在家養(yǎng)著吧,我去去就回。知道您放心不下爹和二郎,但您今天也受了驚嚇,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兒子先去探路,如果不行,您再出馬,您看行不行?”
王小鳳略一沉吟,這才答應:“也好,吾兒就先去看看,看能不能跟你楊叔叔商量個什么章程出來,為娘就在家中等你的消息!”
胡邁見王小鳳答應了,先扶剛坐起來的王小鳳繼續(xù)躺下,然后就跟王小鳳告別,踏出了大門。
長洲縣的楊叔叔,其實就是跟胡德富素來較好的長洲判楊福明。
這楊福明其實也是長洲縣本地人,不過不是什么正經進士出身,屬于蔭的一個小官兒。原本他父親要是再往上走走,他說不定還能出個縣令啥的,但是古話說的好,命里有時終須有,他就屬于沒有的。
在長洲當這個長洲判也七八年了,別的不說,流水一般的縣令換了三任,他巍然不動。
不動也有不動的好處,最起碼本鄉(xiāng)本土的,人情也熟,時間長了,他也不愿意動了。
所以說,胡家也愿意跟這么個坐地老虎搭上關系。
在胡德富多年以來持續(xù)的交往下,兩家眼下的關系處的還不錯。
所以,在這個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胡邁只能打算先去找一找楊福明。
并不需要他出面做什么,重要的還是由他來牽個線,不然自己連見到大人物的機會都沒有。
心事重重出了門,只顧著低頭看路的他沒看到路邊的其他人。
誰知道,一個轉彎往右走,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喊:
“前邊的小郎君請稍等!”
胡邁聽著聲音不認識,不認為是叫自己的,依然低頭走路。
這時,他身后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小郎君,請稍等,有幾句話要請教!”
胡邁看了看兩側沒啥人,這才意識到是叫自己。
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玉樹臨風的白衣書生,帶著幾個豪奴,站在他家門口不遠處,此時正在跟他打招呼。
他有些猶疑:“閣下在叫我?”
此時他也認出來了,叫住他的白衣書生,就是早上他從毛料店出來的時候遇到的那位。
沒想到在這里又遇上了,還真是巧了!
那白衣書生點頭笑道:“早上見兄臺怒氣橫生,想來是遭受了侮辱的緣故,是我不對,不該攔著兄臺。不過,咱倆恐怕是有緣,沒想到就這么隨便轉悠,也在這里相遇了!”
說起早上,胡邁心知那不過是遷怒罷了。
當時想著反正素不相識,以后說不定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所以一點面子也沒給人家,誰知道這下又給遇上了。
他只好拱手作揖,然后道:“兄臺勿怪,早上確實是受了點委屈,心里過意不去,所以有失禮數(shù)了,還望切莫怪罪!”
白衣書生開始走上前來,邊走邊說:“嗨,無妨無妨。只不過早上見兄臺氣沖沖的從那毛料店出來,可否問一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胡邁其實早已經把那事給拋到腦后了,畢竟眼下還有正事。
聽到白衣書生這么一問,一怔之后才道:“不是大事,只不過那店小二有些狗眼看人低罷了?!?p> 白衣書生聞言,眉頭一皺:“哦?還有這等事?”
隨后便解釋道:“某先代那店家向兄臺道歉了。不論怎么樣,來者是客,不管怎么樣,都是店家的不對了?!?p> 然后看胡邁一臉呆滯的模樣,連忙解釋道:“那家店,是我的產業(yè)……”
胡邁本來還詫異這白衣書生什么路子,沒想到,那毛料店居然是人家的。
細想也是。眼下的毛料店可謂是大宋商業(yè)新寵,一般人還根本開不起這樣的店面,哪一家毛料店身后不是有著各種各樣的達官顯貴?
就他家做生絲和綢緞多少年了,也沒能插進這毛料市場里邊。
不過,對方都道歉了,他隨意地擺擺手:“無妨無妨,小事而已,不用在意?!?p> 說完,就轉身要走。
那白衣書生見胡邁要走,下意識伸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