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走進客棧的時候,鐘云正坐在大廳和兄弟們小聲說著話。
見主子進來,趕緊迎了上去,“爺,房間已經(jīng)安排好了,要不,先上去歇會?”
陸淵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銳利的眼神淡淡掃視一圈,卻沒有發(fā)現(xiàn)趙清珩的身影。
“人呢?”
鐘云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一撇嘴,指了指上面,“那臭小子已經(jīng)進房間了,就在您隔壁?!?p> “嗯,”陸淵雙手交握,靜靜負在身后,轉(zhuǎn)過身,正準備上樓,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來。
鐘云疑惑地看著主子。
“你一口一個臭小子,哪是請人做事的樣子。再說,他還是個孩子,計較那么多做什么。以后稍微長點心,別真讓人瞧不起咱們北府?!?p> 都十六了還是孩子?您十六可都上戰(zhàn)場了!
鐘云暗自搖搖頭,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是?!?p> 茶壺已經(jīng)反反復復拎起來三回,摸摸肚子,鼓鼓的全是水。
趙清珩忐忑不安地望了望紋絲不動的屋門,右手撐著小腦袋長長嘆了口氣。
剛才在樓下,鐘云和那幾個護衛(wèi)低聲交談了幾句,正好被他聽到。
隱隱約約傳來麩人,醫(yī)士,生死不明這幾個詞眼,頓時讓他心神不寧起來,直到現(xiàn)在都無法平靜。
他最擔心的便是外祖。
每月十五,外祖都會來文心鎮(zhèn)義診,可這次離十五還有十日,他便提前下了山,實在有點不尋常。
再說,每次下山義診他都會帶著自己,美其名曰多多積累經(jīng)驗,其實就是讓自己在一旁打下手。
即使有時自己和他鬧脾氣離家出走,他也會在山上留下字條,叮囑自己一定要去鎮(zhèn)上與他匯合。
可這次他什么話都沒留下。
突然有點后悔,幾日前便不該賭氣下山,倘若當時忍一忍,說不定此時就不會如此焦急不安。
說到底外祖年紀也大了,自己讓一讓他也是應該的嘛。
哎,想來想去,還要怪那些麩人,不知他們打了什么壞主意,光天化日,竟然來大寧朝逮人。
趙清珩正撐著腦袋胡思亂想,門外冷不丁傳來一個聲音,
“阿珩,你休息了嗎?”
是陸淵!
他嚯的一下站了起來,忍著腳痛快速挪到門口,直接拉開了門。
走道又窄又靜,幾乎沒有什么人走動,陸淵昂首立在門外,敲門的手堪堪停在空中。
沒想到少年來得如此快,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詫。
趙清珩小臉皺成一團,急忙開口問道:“陸大哥,哦,不,陸大將軍,有我外祖的消息了嗎?”
原來是擔心這個。
陸淵靜靜垂下手,墨黑的瞳仁映著身后昏暗的燈籠,隱約透著一股神秘。
“還沒有,”過了好一會,他才搖搖頭,“不只沒有你外祖的消息,鎮(zhèn)上好幾位醫(yī)士也音訊全無?!?p> 怎會這樣?
趙清珩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一開口,頓時失了往日的鎮(zhèn)定,“那,那怎么辦?被麩人逮去會不會出事???”
陸淵沉吟了一會,定定說道:“你莫怕。你外祖他不一定就被麩人逮了去。即使真被麩人逮去也不一定會出事?!?p> “你怎如此肯定?”趙清珩小嘴一扁,小聲嘀咕,“我聽說麩人善蠱,每年都會選一位廟司專職供奉蠱蟲。搞不好這次從大寧朝逮人是去做人祭?!?p> “麩人善蠱?”陸淵眉頭一挑,似是很驚訝。
“嗯,”趙清珩毫不猶豫點點頭,“去年我外祖在壁山北面救了一個麩人,他親口說的,麩人不僅善蠱,而且信奉蠱蟲。”
竟有這種事?
“即便真有此事,”陸淵低頭想了想,抬起頭,繼續(xù)說道:“也說明不了什么。麩人抓捕醫(yī)士不一定是要取他們性命,也許另有所圖?!?p> 趙清珩怔怔望著他,“除了取財無非是要命,除此之外,還能圖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