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摟住堅決不松手
計程車司機萬小明把愛車停在路邊,準(zhǔn)備吸支煙等男乘客回來。萬小明的出租車是自家的,半年前他從重癥腰間盤突出的老爸手里接棒,請了個替班司機開白班,他負(fù)責(zé)夜班。
之所以挑熬人的夜班,是因為萬小明特別享受深夜時車少人稀的城市馬路,清凈,且自由,偶爾狠踩油門皮一下,瞬間感覺自己就是開著AE86的藤原拓海。
萬小明和大多數(shù)計程車司機一樣,喜歡和乘客散聊,每天都要困在狹小的車廂里十多個小時,不說話真是會憋死。
煙才抽到一半,于旦就大步流星地跑回來了,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上,“久等了,到金庭小郡?!?p> “嘿,帥哥挺快啊,我還以為你能和女朋友磨嘰好長時間呢!”萬小明笑嘻嘻地開了句玩笑,又狠抽了一口煙,把煙頭熄滅后塞進了自制的易拉罐煙灰缸,“金庭小郡,走起!”
“帥哥你家是住別墅吧,我拉過幾個金庭小郡的客人,里邊只有聯(lián)排和獨棟小別墅,那小區(qū)真不錯?!比f小明語帶羨慕的感嘆道:“你女朋友家又住巒山一品,果然是有錢人終成眷屬!”
“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女朋友?”聽見司機說霍海怡是自己的女友,于旦心情美麗,饒有興趣地問道。
“嘿嘿,我一天拉多少客人啊,眼睛毒著呢!你倆那小表情小眼神,我從后視鏡里掃一下就知道,肯定是剛在一起沒多久,又想粘著吧又放不開。哥們兒你也真是的,咋不懂把握機會呢,急剎車那一下你就該摟住她,然后堅決不松手?!比f小明嘿嘿傻樂,一幅不太聰明的亞子。
于旦被這番“縝密”分析逗樂了,哈哈笑著說道:“謝你指點,下次我一定把握機會?!?p> 車子開到了主干道上,一個身形佝僂的中年女人站在路邊招手打車。
“我問一嘴哈,要是順道的話就捎上?!比f小明把車停下,探頭大聲問道:“到哪啊大姐?”
“我到連海小學(xué)那旮。”背著雙肩包的中年女人操著外地口音答道。
“還真是一趟線兒的,把她拉上?”萬小明征得于旦同意后才讓女人上車,順道拉客能多掙一份錢,司機巴不得每個活都能這么干,但必須要尊重乘客意愿。
“師傅,這表怎么打……”中年女人遲疑地問道,計價器上已經(jīng)是三十多元錢了,萬小明似乎也沒有重新打表的意思。
“到連海小學(xué)大概六七公里,大姐你給我十五塊錢就行,放心,肯定沒多收你的。”
“行,那謝謝你了。”中年女人怯怯地答應(yīng)著,她不常打車,但也知道十五塊錢應(yīng)該是合理價格,卻還是心疼錢,忍不住小聲抱怨,“巒山一品那么豪華的小區(qū),附近怎么就只有兩趟公交線呢,還九點半就停運了?!?p> “正常啊,這邊兒又不是市中心,人家那小區(qū)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貴,有幾個坐公交的啊,需求少供應(yīng)就少唄!”話癆萬小明極其自然地接過話頭,開始和中年女人攀談。
“我干家政快五年了,還第一次打車回家呢,感覺自己太腐敗了。如果不是家里有老人等門,我就慢慢走回去了?!敝心昱藷o奈地說道。
萬小明展現(xiàn)了絕佳的話術(shù)實力,短短十分鐘的車程就問出了不少信息。中年女人是做家政服務(wù)的,今天接了個包面積的打掃活,本來還有個搭檔和她一起,結(jié)果搭檔的孩子發(fā)燒了,只能請假先走。她自己收拾了一百五十平的屋子,擦這掃那的忙了四個多小時,錯過了最后一班公交車。家里的老母親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性格越來越像小孩,每天都要喝完她沖的蜂蜜水才肯就寢。
于旦暗暗贊嘆司機小哥有做人口普查工作的潛力,思路清晰,親和力極強。
到了建海小學(xué),中年女人遞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現(xiàn)金,卻被萬小明拒收了。
“別給錢了,就當(dāng)我請你打次車,大姐你快回家陪老媽吧!”萬小明瀟灑揮揮手,在中年女人的感謝聲中踩油門離開。
于旦心中的柔軟處被司機的義舉打動了,目光里帶著尊敬看向萬小明,想說些什么卻又語言匱乏。
“嗨,哥們你這眼神整得跟看大熊貓似的!”萬小明的小眼睛愉快地眨巴著,“我肯定不是啥有錢人,但掙錢比那位大姐還是容易些。她一個從不打車的人坐上了我的車,這就是種緣分,免了這十幾塊錢,我能整整快樂一天,值當(dāng)。”
閑聊之間,于旦到了目的地,打開手機里的收付寶準(zhǔn)備掃碼付款。
“你付五十三塊錢就行了,減五塊錢,送大姐多少還是繞了點兒道。”萬小明大大咧咧地說道,計價器上的金額是五十八元錢。
于旦沒答話,掃碼,點確定,支付金額一百元,說了聲謝謝后開門下車。
剛打開別墅外院門,萬小明又把車倒了回來,“哥們兒你咋付了一百塊呢,這是酒勁反上來啦?我車上零錢也不多了,你開下收款碼,我把多的錢轉(zhuǎn)你。”
于旦在腦海里飛速組織語言,終于憋出了一句,“我掙錢也不太難,主要是我想嘗試一下你說的那種快樂。”
萬小明愣了愣神,反應(yīng)過來后大笑著說道:“行,我不跟住別墅的老板玩虛禮貌套的瞎客氣,給老板你留張小卡片吧,用車隨時打電話!”
于旦伸長胳膊接過卡片,笑著和萬小明揮手道別。
別墅客廳里,翁大能坐在板凳上,身上罩著塑料布,耳朵上扣著兩塊黑色護耳,坐姿十分拘謹(jǐn)。
張姨帶著塑料手套給翁大能染發(fā),另一位紅發(fā)顧客在吧臺里坐著排隊等待。
“死鬼,這都幾點了,你還知道回家??!”陳自力賤賤地笑道,“再說車哪去了,你咋還打車回來的。”
吧臺里放著一臺連監(jiān)控的顯示器,陳自力看到了出租車停在別墅門前。
“我應(yīng)酬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喝酒了,車扔在飯店沒開回來。”興致大好的于旦放粗嗓子配合陳自力尬演,茶幾上放著張姨煮的參茶,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