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秋。
大一軍訓剛完。
風衍躺在草坪上,嘴角銜著一根雜草,看著空中飄浮的白云。
腦中一陣發(fā)蒙。
他重生了,從2020年重生歸來。
用了五天他才接受了這一事實。
2020年他28歲,2010年他18歲,剛剛成為別人口中的“大學生”。
上一世余生落魄,事業(yè)愛情距之甚遠,現(xiàn)在呢?
別的不知道,但愛情好像還是挺遠的。
2010年是個美好時代,移動支付還未蔚然成風,共享經(jīng)濟還不知在何地潛伏,網(wǎng)購用戶注冊已過兩億,聊天工具自然人手一個。
那什么最賺錢呢?
科技、文化。
那什么來錢快呢?
風衍想了五天,沉思了五天,最終也僅得出了兩個字——做夢。
2008年的蕭瑟過去了兩年,現(xiàn)在雖處處繁榮,但風衍知道,藥材市場依舊寒冬蕭瑟。
不過“冬天已經(jīng)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風衍還真想去碰碰運氣。
據(jù)前世記憶。
中藥黨參2008年、2009年經(jīng)歷有史以來最大寒冬,價格直線降落,直到2010年前半年才緩慢開始復蘇。
現(xiàn)在是2010年9月24日,再過一兩個月黨參價格也會達到近幾年的最高值,260元一公斤。
風衍感覺這是個機會,就是不知能不能參一腳。
想至此,隨即起身。
“風衍你干嘛去?”舍友張訓帆問。
“身份證丟了,回家補辦。”
“報告。
“進來?!?p> “怎么了?”李雪梅抬頭問。
“身份證丟了,打算請幾天假去補辦?!?p> “這不馬上國慶放假了嗎?”
“我們放假了人家也就放假了。”
“也是?!崩钛┟肺⑽⒁怀了迹澳呛冒?,請假條在那,填好之后交給班長,回去小心一點?!?p> 風衍點了點頭。
李雪梅是一五十來歲的老太太,特別負責,一天來班里的次數(shù)比風衍還要多。
風衍曾一度懷疑他上的是假大學,人家常言:大學班主任就一稀有物種,一年能見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但風衍呢?一天見到的次數(shù)就數(shù)不過來。
李雪梅簽完字,風衍直接將請假條扔給班長。
走出校門,直奔藥材交易市場。
宣冕還是那個宣冕,高樓大廈,天橋接空,十年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不過據(jù)說要搞個新區(qū),最后卻變成了鬼城。
有錢的話倒是可以去囤幾塊地,等待征收。
現(xiàn)在,呵呵,還是算了。
摸了摸兜里的兩百元,不要說地了,就連墓地也買不起。
一個小時后,風衍出現(xiàn)在了宣冕藥材交易市場。
黨參雖然有所回春,但價格始終走不高,或許大戶、囤積者知道價格將要走高,但散戶、農(nóng)戶還是洗洗睡吧。
這便是風衍的機會。
找一大戶談好價錢,然后回家收購黨參。
雖然宣冕大戶已然著手準備,但自家那偏遠小縣城還在沉睡?。?p> 上一世他就有所耳聞,農(nóng)戶等不到“春季”,直接將黨參剁碎喂成了豬。
風衍進入交易所,先未著急詢問,而是左邊看看右瞧瞧。
原本熱鬧非凡的市場,此時略顯蕭瑟。
“小兄弟,要看看?!?p> 一位男子走來詢問,同時不忘給風衍遞根煙。
其實這些人就是所謂的二道販,專門吃一些小門小戶,然后轉(zhuǎn)手給他們的上家。
風衍搖搖頭,“沒有吸,黨參最近價格咋樣?!?p> “哎,還能咋樣,不景氣唄?!?p> “嘿嘿?!憋L衍輕笑不言,若真如男子之言,他還過來干嘛。
“看樣子小兄弟也是個實誠人,這樣吧,我給你上浮百分之十?!?p> 風衍依舊“嘿嘿”一笑,“叫你上家吧!你吃不下?!?p> “哎吆,還有我馬老五吃不下的。不是我馬老五說大話,三五百斤吃下都不帶皺眉的。”
“那要是三五噸呢?”風衍輕笑一言。
“啥?三五噸!”馬老五瞬間不淡定了,就連聲音也提高了兩個分貝。
這兩年寒冬蕭瑟,在加上種植戶低迷再加上降水嚴重不足,導致黨參產(chǎn)量持續(xù)飆低。
三五噸還真有點分量。
“所以還是讓你上家過來談吧!”風衍笑了笑。
“好的,您稍等?!?p> 不覺就連稱呼也變的尊敬了很多。
大約過了半小時左右,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小哥從大奔上走了下來。
“老吳,是誰?開口就是三五噸。”
小哥吳濤,排行老三,故稱三哥,早先年搞過一段時間工程,也算有點小資。
現(xiàn)在,嘿嘿,什么來錢快就玩啥。
“三哥,是他?!瘪R老五指著風衍回答。
“小兄弟是?”
吳濤思索須臾,就是毫無蹤跡。
按常理來說,能囤積噸三五噸自然不是泛泛之輩,要不是自己早有耳聞,斷然也不敢如此激進。
“嘿嘿,小門小戶而已,就是賺點零花錢?!?p> 吳濤笑了笑,顯然不信風衍鬼話。
“三五噸的話我可以給你這個數(shù)。”語罷,吳濤伸出了兩根手指。
“二百?”
吳濤點點頭,“恩,兩百,但成色一定要好?!?p> “這個自然?!憋L衍點頭回音。
隨即二人交換手機號碼,相約三日后在此交錢交貨。
風衍面露喜色,這第一步總算邁出去,剩下的就是回家看看了。
自大學畢業(yè),每年回家的次數(shù)逐漸稀少,最后就連電話也變成了奢望。
此番回去正好看看老兩口。
君縣距宣冕也就兩百來公里,火車兩小時,汽車三小時。
晚上六點,風衍來到了家。
老舊的低矮紅磚平房,電視上正播放著87版的《射雕英雄傳》。
“不是剛開學嗎?你怎么來了?!?p> “這不是想你了嗎?”說著風衍直接撞進了朝亞玲的懷里。
朝亞玲,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沒有上過幾年學,于是將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風衍身上。
風衍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是一安安分分的“自家孩子”。
“是不是沒錢了?!背瘉喠釂?。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這一點朝亞玲還是做的比較好,自上大學,風衍的就從未因生活費而困惑過。
“額,你怎么來了,不是還沒放假嗎?”大約過十分鐘,風建林騎著摩托車回來了。
“你這是什么話,兒子想家就不能回來了。”
朝亞玲沒好氣白了一眼。
風衍唯有訕訕輕笑的份。
別看風建林高中學歷,但在朝亞玲面前唯有吃癟的份,斗爭了十幾年,輸了十幾年,現(xiàn)在就連私房錢也上交了。
“想吃啥?媽給你去做?!?p> “啥都可以,只要媽做的都好吃?!?p> 朝亞玲帶著得意走進了廚房,風建林則一臉驚訝。
自家兒子啥時候轉(zhuǎn)性了,以前可是最不喜歡吃自家老母親的黑暗料理,此番怎么……
要說朝亞玲的做飯?zhí)熨x真不是蓋的,大盤雞,雞是雞,土豆是土豆,甚至雞肉還沒有熟。
果不其然,大約半小時左右,朝亞玲端出了她那拿手“大盤雞”。
雖然不是很美味,但風衍卻吃的異常滿足。
若干年之后,他才知道,世間最美味的飯菜是親人的味道。
上一世他沒有好好品嘗,這一世豈會辜負。
“來,多吃點?!?p> “謝謝媽,你也多吃點。”
風衍為朝女士夾了一塊肉,目光不由瞅向了微微凸出的小腹。
記得不錯的話,明年這時候風家將會再添一員——風思琪。
“爸媽,你們坐吧,今天我去洗鍋?!?p> 吃過晚飯,風衍主動承擔起了洗鍋重任。
“哎呀,我兒長大了,竟然知道主動洗鍋了?!背瘉喠岽蛉ひ谎浴?p> 風家日子還算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風衍自然不會進入廚房,原以為因慶幸,后來才知是不幸。
上一世,大學畢業(yè)的風衍,為了“愛情”前往西北偏遠地區(qū)支教,就連吃飯也成問題,不得不吃了兩周泡面,隨后毅然還是拿起了鍋碗瓢盆。
風建林盯著剛剛從廚房出來的風衍,“明天去看看你奶奶。”
“知道了?!憋L衍點點頭。
就算不說,他也要去看看,不然那兩三噸的黨參如何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