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奎從九龍山僥幸逃跑后就一直耿耿于懷。
作為堂堂縣保安團的團長被一幫地痞土匪戲耍至此,他心里有一股岔氣一直順不過來,再加上何縣長對他的冷嘲熱諷,更是讓他在縣里同僚面前抬不起頭來。
雖然明面上沒人說他什么,但是有好幾次他無意間聽到有人說他是“被土匪俘虜后故意放回來的,目的就是折損縣政府在整個縣里的聲望”。
何大奎并沒有立刻找那些說這話的人去理論,他知道他解釋再多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何大奎又帶著人去了趟九龍山,本來打算將那個山頭炸平,將那一窩子土匪全給端了,以報他的血海深仇。然而,當他趕到時,早已人去山空,只有滿山枯枝敗葉萋萋荒草在蕭瑟的秋風中守候著滿山的孤寂。
整個山寨頹壁殘垣,滿地狼藉,可見其撤退時的匆忙。
何大奎朝天放了三槍,聲淚俱下地嘆息道:“上天難道連報仇雪恨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那段時間,他抑郁的想死。
幸好他老婆是個善解人意足智多謀的人,多方開導他,并給他出主意:“在那跌倒就應該在那爬起來,劉大能算計了你,你返過來也算計他”
何大奎覺得她站著說話不腰疼,劉大能現(xiàn)在也是土匪了,怎么算計他?
他老婆見他不開竅,又說:“你算計不了劉大能,但你可以算計劉大壯呀,我就不信劉大能會不管劉大壯的死活”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何大奎沉郁寡歡的眼神中忽然有靈光寶氣溢出,這些天他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傷痛之中,全然沒想到劉大能還有個爹叫劉大壯。
一旦開竅之后,何大奎馬上實施對劉大壯的抓捕行動。
何大奎怕劉大壯跑了,帶人先將其住房圍起來,然后才趾高氣揚地從正門走進去,一副天神下凡的樣子。
近來雨水頻繁,一堵院墻坍塌了,劉大壯正在揮汗如雨地壘墻。
面對突如其來的烏鴉兵,他臉不紅,心不跳,一點都不膽寒,更沒有想跑的意思。
何大奎在心里暗暗佩服這其貌不揚的老頭的沉著鎮(zhèn)定。
“你兒子劉大能在那?他和土匪里應外合劫走了官糧,犯下了滔天大罪,是官府通緝的要犯,你是他爹,理應知道他的行蹤,如果能據(jù)實以告,我可以幫你向縣里申請獎勵”
劉大壯絲毫沒有停下壘墻的節(jié)奏,就好像何大奎的這些話是對別人說的一樣。
何大奎見劉大壯并不拿他當回事,一口怒氣從胸腔中騰騰升起,過去一腳將他壘起的墻踢翻了,嘴里罵道:“你特么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把老子惹急了,一槍崩了你”
仿佛直到這時,劉大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官爺,我跟劉大能早就斷絕了父子關系,他所干的事與我無關,他的死活也與我無關,你們就是把他亂槍打死或者凌遲處死,我都不會給他收尸,至于你所說的他的行蹤,我更是不得而知了”
何大奎知道這老不死的是出了名的“嘴硬”專業(yè)戶,你若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永遠都不會拿正眼瞧你。
何大奎知道縣里的監(jiān)獄至少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他這個“嘴硬”專業(yè)戶瞬間變成軟蛋窩囊廢,所以他現(xiàn)在完全沒有必要和這個老不死的說太多的廢話。
“綁了,帶回縣里!”
還沒等劉大壯正式反抗,有兩個烏鴉兵就把他綁了。
劉大壯在縣里的監(jiān)獄待了十四天,飽嘗了三十四種人間酷刑,雖然他被折磨的滿身血污,奄奄一息,但他始終沒開口。
既沒有開口求饒,也沒有開口說出劉大能的下落。
何大奎有些奇怪,一個殺豬的骨頭怎么會這么硬?于是他找來一把鉗子,生生地在劉大壯的嘴里拔出了五顆牙。
那五顆牙尚帶著血絲。
劉大壯像野獸一般看了他一眼,然后將滿口的血水吐在了他的臉上。
何大奎知道在這個老不死的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就想著干脆殺了算了,就在這時,他的老婆又給他提了一條絕妙的建議,何大奎喜出望外,嘆道:“有婦如此,夫復何求?”
第二天,整個縣里貼滿告示,上面大概寫著:劉大能伙同土匪搶劫官糧,罪該誅死,現(xiàn)今逃之夭夭不見蹤影,生生將黑鍋甩給了其父劉大壯,劉大壯心甘情愿代子受死,中秋佳節(jié)之日于陵水縣北街斬首示眾。
告示一經(jīng)貼出,不消一刻,滿城皆知。有的人為劉大壯替劉大能背鍋受死感到惋惜,有的人覺得劉大壯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子,但是養(yǎng)了一個不肖之子。
劉大能戴了頂破草帽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人們討論的熱鬧,他也想看看到底有什么熱鬧之事,但是他大字不識半個,所以并不能夠看懂告示的內(nèi)容。
見旁邊一個窮酸秀才唉聲嗟嘆,他忍不住問道:“這上面寫的是啥?”
那秀才就一字一字地念給他聽。
劉大能聽后,眼圈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幸好藍月牙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生生地拉出了人群。
“我要去救劉大壯,我不能讓他替我去死”
藍月牙將他拉到墻角,低聲道:“你說話聲音這么大,萬一有便衣也混在人群中,你一準也被抓去,你還拿啥去救你爹哩?”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有兩個身著普通衣服但眼神凌厲的人向他們走了過來……
藍月牙忽然摟著劉大能的脖子,將嘴巴貼在了他的唇上,同時將那頂破草帽遮在了兩人的頭頂。
那兩個人走過來揭起草帽看見是一對戀人在卿卿我我,互相使了個眼色就走了。
見那兩人走了,藍月牙仍心有余悸。
他二人火速回到新的山寨,將這一情況告訴了指揮長。
指揮長心平氣和地道:“若是以前,咱可能沒那個膽,但是現(xiàn)在手里有這么多家伙什,將它陵水縣政府干下來都不成問題,更別說救你爹劉大壯了”
智多星見指揮長的牛皮吹得有點大,一邊沉思一邊道:“話不能說的這么滿,我們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