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有更深層次更加精妙的計策來對付劉大壯劉大能父子,但是何大奎不敢再嘗試了,因為就在他去窯子店檢驗自己在那方面是否有問題后的第二天,他就在街頭的一處臭水溝旁邊看到了一個瞎眼算卦者,旁邊立著一副招牌,上書“知天知地,算無遺策”。
整整一天,沒有一個顧客來找他算卦,但是瞎子依舊精神飽滿地坐在那里,作出一副隨時都會提供精誠服務(wù)的姿態(tài)。
過路的人丟下一連串鄙夷的目光,但是這絲毫并不影響瞎子的工作熱情,因為他什么也看不見。
若是在以前,何大奎絕對不會對這樣的人多看一眼,因為這些人充其量就是為了混口飯吃而行騙術(shù)的江湖末流之輩,沒有什么真正的技術(shù)含量。
然而,他今天卻主動坐在了瞎子的對面。
他聞到了瞎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酸臭的味道,看見瞎子的頭發(fā)里有幾只跳蚤為了爭奪地盤而相互廝殺,毫不留情。
瞎子雖然看不見,但鼻子卻很靈敏。
“我聞到了一股達官貴人的味道”
何大奎并沒有否認他不是達官貴人。
“雖然你身居要職,但是最近好像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你,讓你寢食難安,失去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
瞎子娓娓道來,仿佛已看透了何大奎的心。
何大奎渾身一震,像是有一道雷電擊在他的身上。他不由自主地將懶散的身子坐直了,臉上一片猶疑,道:“大師能算出來我因何事而寢食難安嗎?”
瞎子微微含笑,道:“你一開始并沒有將我看在眼里,因為你身體散發(fā)出的氣流是渙散的,但當我一語道破你的疑難雜癥時,你的氣流才開始集中,說明我說的沒錯”
“大師若能算出我被何事所困,我可以付你雙百的價錢”
何大奎覺得瞎子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所謂的“知天知地,算無遺策”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
瞎子的一對黑洞洞的瞳孔里散發(fā)出墨似得光。
何大奎從來沒見過一個瞎子的眼睛里會發(fā)出這樣的光,身子不禁微微后縮。
“今天這卦我免費送你,分文不收!”
何大奎覺得這個瞎子的慷慨大方讓他有些心里不安,他已打定主意,若是這個瞎子胡說八道扯五扯六,他就一腳踢翻他的攤位,并把他扔在旁邊的臭水溝里。
瞎子從布袋里摸出幾個油膩膩的銅錢,然后放在一個黑漆漆的竹筒里,抬手凌空一陣亂搖,口中念念有詞,搖頭晃腦,抓耳撓腮。
銅錢在竹筒里叮叮亂響,瞎子的臉陣青陣白,時怒時喜,變幻莫測。
何大奎定定地坐著,看著瞎子這一波故弄玄虛的操作,心里在想:“你要是今天不能給爺一個滿意的交代,爺一定把你的狗頭擰下來!”
瞎子足足折騰了半個時辰,動作方慢下來,只見他額頭上臉上大汗淋漓,然后一頭倒在桌子上,仿佛已死去。
何大奎嘆了一口氣,道:“尼瑪,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與我可毫不相干!”
正當他站起身來準備拍拍屁股走人時,瞎子猛地從桌子上抬起了頭,道:“卦象已現(xiàn),爺難道不想知道此卦的內(nèi)容嗎?”
何大奎有些不耐煩,重又坐下,道:“有屁快放!”
瞎子伸出了四根手指頭,道:“四百二十九!”
何大奎覺得這個數(shù)字好生耳熟,卻一時半刻想不起來。
“什么意思?”
何大奎盯著瞎子那四根碳火棍一樣的手指,內(nèi)心充滿不解。
“四百二十九條鮮活的生命在黑暗中聲嘶力竭地索命,猙獰可怖,滿身血污,極度恐怖,所以我剛才差點被他們的咒念慌亂了心神,一命無有”
何大奎這才想起前幾日縣里統(tǒng)計的在蛇皮溝死去的那四百二十九個人,心里一凜,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瞎子接著道:“你已被那四百二十九名冤魂的哀怨所咒,讓你做不成一個男人,生不如死”,頓了頓,瞎子將身子探前,悄悄地問:“最近房事還順利嗎?”
話已至此,何大奎知道瞎子將他近日的窘態(tài)全部算出來了,并且告訴了他原因,雙腿一軟,忍不住跪在地上,道:“大師救我!”
瞎子仰著頭不知在看什么,過了良久,道:“化解這種冤魂哀怨詛咒只有一種辦法”
何大奎已徹底被這個瞎子征服了,一臉虔誠地問:“什么辦法?”
“超度死者!”
何大奎覺得這個辦法簡直容易極了。
瞎子怕他理解偏了,又補充道:“將錢財散盡老婆休了,然后找個寺廟虔誠地為死者超度三年,三年之后,咒怨就除了。我話已至此,再說多了就會泄露天機,爺你自己好好思量吧”
瞎子說完最后幾句話,就將攤位收起,一步步地摸索著拐進了一條巷子里。
何大奎回到家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日子不過了,我寫一紙休書,你找個合適的人嫁了吧!”
他老婆莫名所以,以為他瘋了,沒有理他。
何大奎翻箱倒柜,將家里的錢全都找出來,然后揚散在街上,路人紛紛搶奪。
一夜之間,所有人都知道何大奎瘋了。
他老婆并沒有拒絕他寫休書,接了休書,卷了些金銀細軟就走了。
何大奎去縣政府把保安團的團長辭了,然后就到了離城五里之外的“大明寺”出家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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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走進了巷子就不瞎了。
只見他將算卦的一應(yīng)設(shè)備都丟在了一處垃圾堆旁,將臉上的易容之物全都清除,就見他眼神犀利的就像是一把刀子,那有半分剛才瞎子的模樣?
他靠著墻,從腰間抽出煙袋,裝上煙葉,打了火,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煙。
過足了煙癮,他才又踱步走出巷子,去吃了一碗羊肉泡饃,然后又去買了二斤茶葉,又去買了些女紅,這才慢慢地出了城。
劉大能和藍月牙在城外等著他。
看著他一臉的輕松,知道他已將事情辦成了。
智多星將女紅遞在藍月牙手里,道:“月牙啊,以后要學些女紅針線了,以后嫁了人,不會做針線會被婆家瞧不起的”
藍月牙臉上一紅,將女紅接過來,藏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