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馬車速度并不快,以平穩(wěn)為主,傅承禮、蔡然然的馬車行在最前,華菁她們?nèi)说鸟R車行在最后,將沈若的馬車護在當中,沒一會子便駛?cè)肓碎L安城最繁華的主街。
沈若一個人坐在馬車上也沒個說閑話兒的人,覺得十分無趣兒,耳邊傳來外邊兒小販的吆喝聲,有心想將馬車上的側(cè)簾兒掀開透透氣、瞧瞧熱鬧,卻又覺得這番做派忒不雅觀,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沈若用手撐著頭,開始想延凌哥哥會到底什么時候回京,會不會她們到玉清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到了呢?還是她們正在畫舫上游湖,他就一個閃身踏水而來?再或者……延凌哥哥今日抵京已有些晚了,等她們游完湖一上岸,發(fā)現(xiàn)他就在那兒等著接她回宮?
沈若在馬車上想這些想得津津有味兒的,在腦海中構想出許多個不同的畫面,而馬車也漸漸駛出了長安城集市。
突然沈若乘坐的那輛馬車簾子似被一陣風吹起了一個角,縱使周遭有人注意到了也只當是馬車行駛中撲起的一陣陣風。
不過瞬息之間再看車內(nèi),原本因只有沈若一人而顯得有些空蕩的車廂內(nèi)又多了一位清貴以極的俊美公子,正是離京多日的姬延凌。
沈若想著姬延凌出現(xiàn)的一百種可能,卻萬萬沒想到眼下這一種,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底突然黑了一大片兒,張了張嘴,剛要發(fā)出驚呼,鼻尖已傳來一陣清淡冷然的蘇合香,她安下心來,閉上了嘴,再看,果然是姬延凌,驚嚇之后又是欣喜。
姬延凌身上穿的是一身玄色的墨染云緞,露出精細的蘭花暗紋滾邊,腰束玉帶,腰間掛著代表他嫡皇子身份的玉佩,身如玉樹,隨意倚坐在車廂內(nèi),卻流露出無人能及的淡然與尊貴。
多日不見,乍然相逢的驚喜下沈若心猛地跳動了幾下,而后痛了痛。
痛過之后又是一驚,沈若立馬用掩在袖子的手在腿上掐了一把,在心里默念清心經(jīng),好在胸口微痛后,立馬平復了下來未有什么大的波動,平復過后她再不敢有什么旖麗心思。
沈若擔心姬延凌瞧出什么異樣,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延凌哥哥,你才剛回京么?”
姬延凌一路上惦記著小姑娘的傷勢,總也不能安心,如今見著人了心也能放下一半兒了,“嗯,剛回京,在醉茗樓等了你們半刻鐘,見到你們的馬車就直接過來了。”
沈若原本的打算是,今兒見著延凌哥哥了,首先要問的便是辰王外祖永寧知州的事兒,只是眼下她又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瞧上去仍是容貌極盛、風姿綽約似乎與平日并無什么不同,可沈若卻隱約覺得他很有幾分疲累的樣子。
得趕緊讓姬延凌哥哥休息休息,這是眼下沈若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她左右瞅了瞅,其實敬儀將著馬車用皮毛綢布墊的極軟和了,不過看上去還是覺著少了點什么。
沈若用手將簾子半掀開來,敬書正隨侍在馬車外,見沈若將簾子掀起來,立馬湊上去,“姑娘?”
沈若和氣道,“敬書,你替我去知秋那兒將我那件備用的披風拿過來。”
姑娘坐馬車要披風做什么呢?敬書有些疑惑地抬起頭,卻從沈若半掀開地簾子間看到了自家殿下的身影,心里一喜,不知殿下是何時回京的?原來已神不知鬼不覺就進了馬車,他竟半絲也沒有察覺。
敬書立馬低下頭,聲音帶了些喜意,“是,姑娘,奴才這就去取。”
姬延凌揚了揚眉,也沒問她拿披風做什么,“沈一一,你的傷養(yǎng)得怎么樣了?這些日子在左相府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兒?”
沈若揚著腦袋笑了笑,很是乖巧的樣子,“哥哥,你放心吧,有華菁姐姐在,傷病已然好全了,與中秋發(fā)病前無甚差別了,我左相府里也很好,傅二姐姐時常來與我解悶兒,方便的時候,然然也會來陪我?!?p> 其實隱一每三日便會將小姑娘的情況傳信給姬延凌,只是沒見人他便覺得怎樣也放心不下,如今親眼瞧見她、聽她親口說她已然好全了,那些浮在胸口的情緒好像也都慢慢回到應有的樣子上去。
說話間,敬書已將披風拿到遞了進來,沈若接過披風,將其疊成個小方塊兒的樣子,又推到坐墊的邊角上,然后對姬延凌道,“哥哥,你便當這是個小枕頭,湊合著在馬車里躺一會吧?!?p> 原本沈若若是問姬延凌累不累,他一定會說不累,沈若也料定他會這樣,于是直接開口讓他躺一會。
姬延凌勾了勾唇,“沈一一,你我這么久未見,你不想問我些什么么?”
沈若淺淺點了點頭,軟軟糯糯地開口道,“想問的話有許多,不過還是等哥哥睡一會兒再說吧?!?p> 沈若怕他不答應,想了想又補充道,“不然就算你身體吃得消,我也會因著擔心而不能好好問你,如此倒是兩全不其美了?!?p> 姬延凌早習慣了沈若這一套一套的說辭,也享受于她對自己的關心,于是也不多說,順從地躺下來閉上眼假寐,他確實是有些疲累,休息一會兒也好。
姬延凌為了取鳳血護心草受了些傷,不想回來讓小姑娘擔心,便覺得將傷養(yǎng)好些再回京,這便耽擱了些日子。
原本倒也不用這么趕,只是在回京的途中,他又發(fā)現(xiàn)了些與永寧知州入獄一事相干的痕跡,似乎是有人想利用永寧知州的事情拿捏辰王,他順著這些沒掃干凈的痕跡查了些事情,于是回京的日子一拖再拖,到昨日才查出些事情,想著答應了小姑娘游湖,騎了一日又一夜的馬才在今日趕回長安城。
沈若瞧姬延凌閉上眼睛后,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從暗格里掏出幾件物件兒,都是敬書怕她在車上無聊給她備下解悶兒用的,有市井話本子、有精巧的九連環(huán)、還有一副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