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爵對紙張的定價在萬安看來極為合理,雖然說一張紙的成本才五分錢,而售價則是它的六十倍,看似很暴利,但比起絲絹和絲綢來卻還是太便宜了,若是定價過低的話,反而不符合市價規(guī)律。
而且這個世界有文化的人畢竟太少了,對紙張有需求的人也就不會多,若是定價太低,賺到的錢便自然不會多,那這個主意不是白想出來的嗎?倒還不如把價定高一點,能賺一筆是一筆。
侯爵又問道:“關(guān)于紙張售賣你有何打算?”
萬安也早就料到了侯爵會有此一問,快速答道:“紙張是個好東西,但若是銷售不當(dāng),很可能會導(dǎo)致這個生意被悶死,若是咱們自己去賣,等賣到全國還不知道要多少時間,且每到一地,都必然會跟當(dāng)?shù)氐纳倘诵纬衫鏇_突,鬧心費力不說,還耽誤賺錢。
所以我的意思是由泰山嶺成立商隊,和侯爵大人麾下的商隊一起直接去找各地的貴族和大商人,直接將紙張大批量賣與他們,至于他們接下來會怎么對紙張定價,又是怎么售賣的,咱們就管不著了。”
“哦?這個生意你打算拉我一起做嗎?”
“侯爵大人說的哪里話,此次泰山嶺饑荒,多虧侯爵大人借錢買糧,我自然應(yīng)當(dāng)報答,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泰山嶺商隊就算成立了,也不過是個小商隊,對諸多生意上的事兒也不熟悉,未必能辦好這次差事,所以還得仰仗侯爵大人的商隊呢。“
侯爵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小子就是精明,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行,算我沒看錯你,那你吃過午飯便回去吧,速速將紙張生產(chǎn)出來,我這邊會派人跟各大貴族打個招呼?!?p> “大人就用這紙張給各大貴族寫個信吧,我這里送了五十張大紙,裁剪一下的話,能變成四百張小紙,他們見了大人的信,又見了這紙張的妙處,生意便好談了,最好是一人再送他們幾張紙,讓他們自己試試效果?!?p> “嗯,這主意不錯?!?p> “那事情就這么定下了,造紙的生意咱們就合伙來做,五五分成,大人以為如何?”
“我可不好占你這種便宜,七三吧,你七我三?!?p> “好,多謝大人?!?p> ……
和侯爵拜完年順便將賣紙的生意談攏后,萬安的心情還是十分不錯的,接下來就只等著收錢了。
當(dāng)天下午在侯爵府里吃完午飯,萬安便拜別了侯爵,回泰山嶺去了。
一進入城主府,便看見馮洋和兩個鎮(zhèn)長正在說著什么,三人均是一臉的急躁和無奈,萬安當(dāng)即意識到又出事情了。
“你們這是怎么了?”
馮洋帶著兩個鎮(zhèn)長迎了上來:“大人,又出事兒了,這兩個鎮(zhèn)長說他們鎮(zhèn)子附近的山上有大批逃亡的奴隸聚集,人數(shù)怕是有幾千人?!?p> 萬安不禁聯(lián)想到了之前的那次大饑荒:“逃亡的奴隸,從哪兒逃來的?”
“好像是浮木鎮(zhèn)和黃石鎮(zhèn)?!?p> 萬安皺了皺眉:“那不是劉健和張林的封地嗎?他倆在搞什么,這才剛封爵幾天,就忘了自己什么出身嗎?居然餓的各自領(lǐng)地上的奴隸都跑到我這兒來了!”
馮洋并不知道萬安和張林及劉健有舊,斟酌了一下語言,這才又道:“大人,這兩位鎮(zhèn)長說那批奴隸十有八九都是躲避饑荒來的泰山嶺,并且他們也都餓了很久了,每天都有不少人死掉,所以來問問大人該怎么辦,這些人……救還是不救?”
萬安嘆了口氣,毫無遲疑的說道:“當(dāng)然得救,這么多人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就先把他們安置在附近鎮(zhèn)子上,也跟著大家一起修路吧,每天也是按例發(fā)糧。”
“大人,不如咱們就把他們直接納入泰山嶺吧,正好泰山嶺死了三十來萬奴隸,人口銳減的厲害,急需補充。到時候諒那浮木鎮(zhèn)和黃石鎮(zhèn)的兩位子爵也沒臉過來要人,是他們自己養(yǎng)不活領(lǐng)民,把奴隸們餓跑了,可不是咱們?nèi)尩娜恕!瘪T洋建議道。
“這樣不好吧?”
“大人,這有什么不好的,咱們要是不管這些人,他們早晚都會餓死,難不成他們還能硬挺過饑荒,活著回浮木鎮(zhèn)和黃石鎮(zhèn)?”
“也行,那就收下這些人,將他們登記造冊,以后他們就都是泰山嶺的人了,我馬上要去趟綠樹鎮(zhèn),這次派糧就由我親自來做吧?!?p> “是?!?p> ……
冬雪節(jié)日過后,低氣溫逐漸降臨了妖獸山脈區(qū)域,被妖獸山脈環(huán)抱的太州國和平州國自然也不例外,時不時就會下場雪,凍得人渾身發(fā)冷。
而就算是不下雪,’嗚嗚‘的北風(fēng)也夠人受的,尤其是對于衣不遮體的奴隸們來說,簡直不亞于閻王的呼喊。
從浮木鎮(zhèn)逃亡出來的阿貓一家便是奴隸,平日里做些農(nóng)活,被貴族們所驅(qū)使著,不知方向,不知未來,生死皆在貴族一念之間,但饒是如此,他們一家一直是勤勤懇懇的干著活,不敢有半分疏漏。
被貴族迫害的生活雖然難受,但終究還不至于完全致命,卻不想今年冬雪節(jié)氣后,浮木鎮(zhèn)的原貴族子爵居然不知所蹤了,同時不見的還有奴隸村子里不多的儲存糧食。
那之后,苦難便降臨到了阿貓一家和更多奴隸們身上。
從那天開始,村子里便陸續(xù)有奴隸餓死了,后來大家實在餓得受不了,開始挖草根吃,剝樹皮吃,有那運氣好的則能抓到一兩只兔子或野雞。
但漸漸地,草根吃完了,樹皮也吃完了,能跑能跳能飛的兔子或野雞更不用說,早就都躲起來了,于是乎,越來越多人被凍餓而死。
阿貓他們無奈,只能離開了往日貴族不許他們離開的村莊,漫山遍野的去找吃的,就這么熬呀熬呀,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了,死的人則是越來越多,后來,阿貓的父母也都餓死了,只剩下七歲的她跟十二歲的哥哥。
本以為新來的子爵大人會多少給點糧食吧,卻不想新來的劉建子爵聽說整個奴隸鎮(zhèn)子都沒有糧食后,直接下令驅(qū)趕了大部分奴隸,只留了一小部分。
很不幸的,阿貓和哥哥便是那被驅(qū)趕的大部分奴隸中的一員。
無奈之下,他們只得繼續(xù)漫山遍野的去吃找的,走的路也越來越遠,為了讓她能有點東西吃,哥哥曾在寒冬臘月里下水捉過魚,曾跑進熊瞎子的洞里偷過爛掉的果子,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后來,有一個做生意的商隊被他們兄妹兩個碰到了,那個商隊的領(lǐng)頭人見他們實在可憐,便給了他們幾個番薯,并指了個方向讓他們過去,說那里有可能找到吃的。
對于這個商隊的領(lǐng)頭大叔,阿貓是打從心底里感激的,因為他給了她幾個番薯,而對于大叔說的泰山嶺方向那個肯給奴隸發(fā)糧的子爵,她則不太相信,因為貴族們有多狠她早就領(lǐng)教過了,這次饑荒更是讓她看清了貴族的嘴臉。
但為了活命,他們還是朝著泰山嶺的方向趕了過去,實在是別的地方都沒有吃的了,也就泰山嶺子爵這一個希望了。
再后來,他們碰到了越來越多朝著泰山嶺而來的奴隸,這些奴隸來自于各個村子,甚至有來自黃石鎮(zhèn)的奴隸,阿貓他們一問才知道,這些人也是奔著泰山嶺去的。
一段時間的趕路后,終于,他們到了泰山嶺和黃石鎮(zhèn)、浮木鎮(zhèn)接壤的山林中,但他們卻不敢再往前走了,因為那里是泰山子爵的領(lǐng)地,一草一木都歸泰山子爵所有,隨意進入的話有可能會被殺死。
到了這里后,哥哥便病了,因為哥哥前天曾下過一個水池里捕魚,染了風(fēng)寒,又一直在趕路,得不到休息,見到哥哥燒的都昏迷過去了,年幼的阿貓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得,眼淚‘吧嗒吧嗒’的流著,卻沒有任何辦法能救哥哥。
放眼一望,周圍又盡是一臉蒼白的奴隸,每個人都搖搖欲墜的樣子,她因此也根本就找不到一個人幫忙,只能盡量將哥哥摟在懷里,用自己的體溫來給哥哥溫暖。
就這么摟著哥哥,阿貓都不記得摟了多久了,好像有一天一夜,漸漸地,她感覺哥哥的臉和額頭開始變得冰涼了,就像是死掉的父母那樣冰涼。
她急的大哭起來,用自己瘦弱的臉去貼著哥哥的臉,卻發(fā)現(xiàn)這樣根本就無濟于事。
漸漸地,他感覺哥哥的身體都快僵硬了,之前發(fā)燒時一直伴隨著的囈語也終止了,看起來和死人無異。
阿貓更加急了,將哥哥扶著平躺下,然后朝著周圍的奴隸們跪了下去,一個勁兒的磕著頭,一邊磕一邊哭道:“誰來救救我哥哥啊,他快死了,誰來救救我哥哥啊,我求求你們了……。”
一個中年大叔看不下去了,張開了因為寒冷而干燥無比的嘴唇,勸道:“妮子,別哭了,你哥已經(jīng)沒救了,你還是自己多多保重吧?!?p> 聽到這話,阿貓陡然楞在了原地,宛如被雷劈了一樣,下一刻,她哭的更大聲了。
正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刮來了一陣風(fēng),吹散了天空中陰暗的云彩,使得天空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當(dāng)?shù)谝皇鴾嘏年柟庹赵诹税⒇埳砩蠒r,山底下也傳來了一道有氣無力的驚喜聲音。
“大家快來啊,泰山子爵大人給大家發(fā)糧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