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延十年,太子云朝率兵剿滅燕山流寇,得圣典第七卷,各國震恐,大延、祁天、北霄、西或四足鼎立之勢隱有破裂之相。
“什么破裂之相,這根本就是一本無字天書嘛,能有個鬼用?!”蘇潛放下傳說中的圣典第七卷,氣惱地蹲在云朝的書桌前,“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您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說什么?”云朝抬手換了本折子,連個眼風也欠奉,漫不經心道。
書房內足足安靜了半柱香時間,蘇潛這才反應過來,什么嘛,身為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wèi)兼娘家小表弟,肩負著傳達一眾官家小姐心意的重任,可他居然又又又又看呆了!
這能怪誰,怪自家太子殿下長得實在太惑人嘍!
“嗯?”“惑人的太子殿下”鳳眸微抬,眼神中隱隱有著不耐煩。
啊呸呸呸,什么惑人,那都是外表,太子殿下可難伺候了,現(xiàn)在的官家小姐們都怎么了,看不到偉大的太子殿下的貼身小侍衛(wèi)的美。
哦,此處的偉大,修飾的是小侍衛(wèi),本人,蘇潛啦!
“說什么?”
“大魔頭”第三次發(fā)話,這是要倒霉的跡象啊,蘇潛不敢耽擱,連忙回話:“殿下,這圣典第七卷,怎么處理?”
朱筆在奏章上一頓,暈開一道痕跡。
云朝眉宇微蹙,擱下筆,“給我吧?!?p> 蘇潛屁顛屁顛將就在太子殿下面前的“天書”拿起,畢恭畢敬地遞上。
云朝合上奏折,遞給蘇潛,“拿回去,讓他重新謄寫一遍?!闭f完,留下一臉懵的蘇潛,起身出了書房。
蘇潛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形,果斷為這位即將重寫的大臣默哀了一瞬。
太子殿下絕對絕對不是因為朱筆暈開的痕跡太礙眼才讓人家重寫的,絕對是因為人家寫得不好,對不對,對不對?
感覺上蒼都拯救不了他這顆向著自家殿下的黑心~
“殿下!”藏書閣外的守衛(wèi)齊齊朝著不遠處漫步而來的人行禮,眼中盡是崇敬。
云朝微微頷首,司空見慣般,目不斜視地進了藏書閣。
眾人起身,繼續(xù)守衛(wèi),氣氛卻已悄然轉變。
藏書閣內,云朝上了五層樓,徑直走到第三排書架的正中間,輕輕放倒幾本書,書架之后的墻壁突然裂開,他繞過書架,進了墻壁之后,墻壁合攏,一切恢復原樣。
墻壁之后的空間中只有一個書架存在,它正正地立在正中央,上面只寥落地放了六卷書。
墻體上鑲嵌著的夜明珠照亮了書架,上面連一絲塵灰都沒有,干凈得讓人心生敬畏。
云朝上前,將剛得到的圣典第七卷排在第六卷之后,他細細看了看其他六卷,撣去了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轉身走到一邊,正要開啟機關。
啪!
云朝蹙眉,遲疑著轉身,是剛才放好的第七卷掉了。
云朝上前,彎腰撿起第七卷,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拍去書上沾染的灰塵,鳳眸之中閃過疑惑。
他重新將第七卷正正地在書架上放好,放得穩(wěn)穩(wěn)當當的,可這回,他剛一轉身,啪,書又掉了。
云朝無言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書,萬萬沒想到,他堂堂大延太子,在自家府邸的藏書閣中居然碰上了這般靈異的事件。
這處空間,墻體光滑,且筆直向上、一覽無余,根本沒法藏人,至于地面,就更不可能了,他又不是死的。
云朝認命地俯身,修長的手指正要觸及第七卷的封面,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白皙嬌嫩的腳。
腳趾瑩潤可愛,玉足小巧白皙,這主人必然是個上上上品的美人。
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這地方沒藏人的云朝撿了書,淡定地起身,看向面前嬌小的人兒。
眼前的美人兒,身量較一般女子修長一些,但在云朝面前還是有些小鳥依人的感覺。一雙杏眼,大大的、圓圓的,像是小貓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揚,可愛又不失嫵媚。五官無一處不精致,皮膚白皙,長發(fā)披散,身上僅著一條白色長裙,卻隱隱透著一股書卷氣。
加上那若隱若現(xiàn)的極品松墨香,嗯,符合判斷,是個上上上品的美人。
大概,他長這么大,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都只有上上品吧。
可看著知書達禮的美人兒,開口第一句話卻有些生猛,“你就是那位,辛辛苦苦收集圣典,卻半個字兒都沒有看到的倒霉蛋?”
聲音挺清脆好聽的,就是透著股憐憫。
母后曾經說過,遇上一個人,禮貌一些,先問名字——他絕對不是為了更好地嘲諷回擊人家!
“你是?”云朝禮貌一笑,隱隱疏離。
“哦,我是顧夕,義無反顧的顧,夕寐宵興的夕。”顧夕柔柔一笑,有些文氣,“很好的寓意,不是嗎?”
莫名地,云朝突然覺得,想要開口嘲諷人家,居然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那,”云朝不自然地動動身子,背在身后的右手微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說,那個……”
“小圣告訴我的?!鳖櫹φUQ劬?,“你叫什么名字?”
“云朝?!痹瞥瘲l件反射道,反應過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說了,有些懊惱,不講條件可不是他一貫的風格,“你剛說的,小圣是誰?”
“小圣?”顧夕側身,抬手輕撫圣典封面,“小圣就是他呀,也就是你們說的,圣典?哦,忘了問了,現(xiàn)在應該還叫圣典的,對嗎?”
“現(xiàn)在?”云朝覺得,這姑娘整個人就是個巨大的謎團。
“嗯,對呀,現(xiàn)在。”顧夕輕輕一笑,“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云朝:是很奇怪,這不是,沒好意思問嗎?
“我是書靈?!鳖櫹νO率稚系膭幼?,回身,認真地直視著云朝,不避不讓,坦坦蕩蕩,“圣典的書靈,千年的那種哦?!?p> 云朝:……
顧夕仔細看了看他,嘴角微微下掛,有些委屈,“云朝,你不信我?”
云朝:“……沒有?!?p> 這倒是真話,這姑娘一出場,身上就有種令人信服的氣息,就好像,不管她說什么、做什么,都是極為有理、符合天道一般。
顧夕垂眸,似是思考片刻,她抬眸,眉眼一彎,“有了,你看?!?p> 她抬手,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六卷圣典從書架上浮空,連帶著云朝手中的那本都開始躁動起來。
云朝輕輕松手,第七卷瞬間浮空,加入了前六卷的行列之中,在半空中會合,然后繞著顧夕飛了一圈,便停在空中不動了。
姑娘明媚的眉眼中沁出一分認真,抬手空拂封面,七卷同時翻開,隨著七道金色的光流,墨色的字匯到一處,在密室中盤旋片刻,順勢沖上密室頂。
云朝暗道不好,下一瞬,金光沖破屋頂,直竄云霄。
云朝生無可戀地看著頭頂黑漆漆的天幕,心中已然在盤算著,明兒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平息此事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要命的是,父皇那兒該怎么解釋!
“云朝?!鳖櫹Υ亮舜林蓖νφ驹谝慌缘脑瞥溉坏?,“其實這些可以化形的,但小圣說你是太子,我要是讓它化為龍形,你是不是會被你父皇忌憚呀,所以,很抱歉啦,不能讓你看到更好看的?!?p> 云朝:我覺得已經夠好看,謝謝你,明天父皇一定會叫我好看的。
“收起來。”云朝沉聲道,有些隱忍。
“?。俊鳖櫹︼@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焦急地解釋著,“這不是不好的東西,這些都是靈力,換個你們更能接受的詞,就是知識的力量?!?p> 云朝臉一黑,一字一頓道:“收起來?!?p> 顧夕一愣,蔫巴巴地應著:“哦?!?p> 她隨手一揮,金色的光流化作光點灑下,像是一場金色的雪,觸及地面又消失無痕,很是浪漫。
云朝看著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模樣,有些不自在:“你——之后還是回書里住嗎?”
“當然不!”顧夕睜大眼睛,唯恐云朝一個不高興就將她發(fā)配回去了,她著急地上前拉住云朝的衣角,可憐兮兮的,“云朝,我是被關在里面的,你別把我再趕回去好不好?”
“被關在里面?”云朝覺著有些匪夷所思,“你不是書靈嘛?”
“我是書靈啊?!鳖櫹c點頭,“我還是這個世界乃至這個位面的書靈界界主,很厲害的!只是,關我的,是我很信任的親人?!?p> 察覺到小姑娘情緒突然低落,云朝看了看被她無意識蹂躪的衣角,認命地嘆了口氣:“你不想說可以不說,不想回去也可以不回去,我太子府地方大,隨便給你個院落住,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這可憐的小姑娘,什么書靈界界主,就算曾經是,被最親近的親人背叛,這地位估計也早被奪走了,還一副傻乎乎的樣子,看著糟心。
不過,話說,她是千年書靈,那不就至少有一千歲了嗎?還是個老前輩。
“顧夕,你幾歲了?”云朝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我被封印在書里的時候是十五歲。”顧夕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封印我的是時空大印,所以,我現(xiàn)在其實還是十五歲。云朝,你幾歲呀?”
小姑娘隱隱有些攀比的意思呢,云朝得意揚眉,“我十六歲了,你比我小?!?p> 話落,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幼稚,掩飾般輕咳一聲道:“走吧,跟我出去?!?p> 這動靜太大了,再不出去,事態(tài)就要控制不住了。
“哎,等等。”衣角再次被拉住,云朝一頓,就看到小姑娘將七卷圣典抱在懷里,柔柔一笑:“把圣典都帶出去吧,作為你集齊七卷幫我脫困的謝禮,我讓小圣把字跡都顯現(xiàn)出來了,這些都已經可以閱讀了?!?p> 云朝一怔,他只是無意識完成的一個幫助,她也要報恩嗎?而且這回禮,也太重了一些。
他都已經習慣別人將他的施恩當做是理所當然的了。
“不要嗎?”顧夕有些失落,小聲補充道,“可是我只有這個可以幫你了?!?p>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顧夕一愣,將七卷書端端正正地放好,云朝伸出另一只手,學著她的樣子,將書抱在懷里,笑容朗潤,語氣略有些生硬:“謝謝?!?p> 真的是,很久沒有說謝謝了。
顧夕有些興奮,她沒有和人族打過交道,但書上說,人家接受了你的禮物,就是將你當做自家人了。
一家人嗎......
顧夕柔柔一笑:“云朝,我的院子在哪兒,帶我去看看?!?p> 最好,可以和你近一些,因為,你是我出來之后,第一個見到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