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仰望星空的溝渠人
“不愧是宜園，裝修闊綽，園林精致，怪不得所有人都想擠破腦袋搬進來?！甭櫺≠馊缤瑒⒗牙堰M大觀園那般，左看看右瞧瞧。
園林的中央有個水池，池面清澈見底，水波微漾，假山上的潺潺水流，綿綿不絕，與旁邊郁郁蔥蔥的林木相得益彰，還有一個穿著體面的小孩在旁邊戲水。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甭櫺≠馀涝谒剡?，贊嘆道。
“聶小兮你什么時候說話這么文縐縐的了？越來越像葉朔的風(fēng)格了?！眲㈨n韓忍不住吐槽到：“一定是跟在混在一起太久了，不過，葉朔這個人也太奇怪了，看起來都不像一個正常人。”
劉韓韓有意無意地話語讓聶小兮有些警惕，她放在水面的手停留了片刻，悻悻地笑了笑。
“你胡說什么呢！”羅優(yōu)又在劉韓韓背后踢了一腳，昂著頭看著正狼狽的劉韓韓，她挑了挑眉頭，挑釁意味十足。
劉韓韓冷哼了一聲，繼續(xù)前面領(lǐng)路。
看來只有羅優(yōu)才能治得了劉韓韓。聶小兮起身心想。
這個地方陽光充足，高高的樓宇被太陽所照射，但是樓道卻陰冷得瘆人，聶小兮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這里涼嗖嗖的。”羅優(yōu)搓了搓胳膊。
聶小兮點點頭，表示同意。
電梯過了一會兒才傳來“?！钡囊宦?，聶小兮覺得有一陣眩暈，很快就回過神來，面前的棕色防盜門映入眼簾，門緊緊地閉著，周圍一片死寂。
聶小兮覺得正在努力被一陣壓抑的氣氛籠罩……
……
“怎么了？”領(lǐng)導(dǎo)小組中站出來一位中年男人，他神色敏銳地掃視了教室一圈，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校長附和道，面前三五個學(xué)生站起來，看起來班主任剛才在盤問事情。
“也沒……”老班猶猶豫豫地看著聲勢浩大的眾人，打算遮掩過去。
“老師，聶小兮他們逃學(xué)?！眲⑸荷簭淖簧险酒饋?，指著空蕩蕩的座位控告道，一抹得逞的神色閃現(xiàn)過，她彎了彎嘴角。
要不是因為聶小兮他們暴露出汪文的事兒，她又怎么會被開除學(xué)籍，留校察看。
這一切都是拜聶小兮所賜……
劉珊珊只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心中焚燒，帶來無盡的快感，是那種大仇得報的酣暢淋漓。
“劉珊珊！”老班厲聲喝道。
劉珊珊見好就收，事情已經(jīng)捅出去，看著面色凝重的眾人，效果是達(dá)到了……
“應(yīng)該是請假了，家長還沒有來得及告知?！崩习嘞蛞恍腥私忉尩馈?p> “一兩個倒是沒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四五個學(xué)生都不在座位上，你們誰知道怎么回事？”校長大聲說道，所有學(xué)生的頭彎得更低了，沒有一人敢出來答復(fù)。
老班瞟了一眼身旁的眾人，心里猜出來七八分，校長神色威嚴(yán)，冷若冰霜，他的手習(xí)慣性地背在身后，審視著底下的學(xué)生。
“那是誰的位置？”
“左邊的是聶小兮，右邊的是顧挽?！崩习嗷卮鸬?。
校長指起來一位學(xué)生，詢問道：“你在他們后面坐著，有沒有聽他們說過什么？”
那個學(xué)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
“我早上只聽見他們說要去看顧挽，聽說他腿受傷了……”
“真是胡鬧！”校長用力敲了一下黑板，胸口一起一伏，看起來氣得不清，老班上前一步，想要辯解些什么。
“那群孩子也是仗義做了錯事，畢竟還是孩子?！?p> 領(lǐng)導(dǎo)組的人面面相覷，為首的中年男人出來打圓場。
“就是說啊，誰年輕還沒有沖動的時候，我相信學(xué)校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的，我們先去看看學(xué)校的工作室?！?p> 校長的神色緩和了一下。
“把他們家長叫過來?！?p> “這……”班主任為難了起來。
“還有什么問題？”
“顧挽的情況你是知道的?！?p> 校長愣了愣，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顧挽可是給老師請過假的，怎么能算得上逃學(xué)……”劉珊珊著急站起來解釋。
老班向校長點點頭。
“那就其他人……”
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所有學(xué)生都松了一口氣，只有老班繃著臉，盯著面前的花名冊，思緒萬千。
……
“顧挽？”聶小兮敲了敲門，里面很久都沒有回應(yīng)，敲門的聲音在過道里顯得十分的突兀。
“我來?！眲㈨n韓挽起袖子。
“要不我們再看看，劉韓韓你別撞門。”羅優(yōu)急忙阻擋。
“這可是防盜門，瓷實的很，我又不傻，老大的備用鑰匙就藏在門口的墊子下面?！眲㈨n韓揚起手中的鑰匙。
“萬一有小偷來了怎么辦？”聶小兮問道。
“老大說，偷了就偷了唄?！眲㈨n韓邊開門，邊隨意地說道。
聶小兮暗自吐槽：有錢人就是心大。
三人進了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家里的陳設(shè)都很簡單，柜子上還放著一個木制相框，照片上的男人一身軍裝，抱著一個男孩兒，身后是在軍中，兩人朝著鏡頭笑著，看起來很是溫馨。
這個小男孩兒，就是顧挽了吧，聶小兮猜測道。
抱著他的男人，看起來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老大！”劉韓韓一聲驚呼，撲了過去，奪下了面前人手中酒瓶。
客廳的桌面上酒瓶堆在一起，酒水漏在桌子上，順著平坦的桌面滴在顧挽的衣服上，印出濕漉漉的一片，可是，他似乎渾然不在意，只是木然地讓手中的酒瓶挨到嘴邊，就連這些不速之客到來，他也絲毫不覺。
顧挽側(cè)著腿，頹然地坐在地面上，凌亂的劉海將他的眼睛掩蓋住，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下巴略有些胡渣，他的薄唇緊抿著，臉色蒼白，這幅不修邊幅的姿態(tài)，與平日里的張狂大相徑庭。
“老大，你不能再喝了，你腿上還有傷?！眲㈨n韓一邊說一邊收拾著桌子上的殘局，熟練地將酒瓶收回，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不用管我?！鳖櫷斓穆曇粲行┥硢。^續(xù)抿了一口手中的酒。
聶小兮環(huán)視四周，屋子里的照片，幾乎都是關(guān)于顧挽和這個男人，相框很干凈，沒有灰塵，看來是被一絲不茍地打理過。
聶小兮看了看一身酒味的顧挽，內(nèi)心五味雜陳。
縱然多么驕傲的人，也總有不堪一擊的時候……
“老大，你肯定沒有吃過飯，我們給你帶來了些食物，涼了，你就將就地吃吧，專門讓孫師傅給你多加了兩個蛋?！眲㈨n韓將手中的食盒放下，這個食盒他提了一路。
“對啊，顧挽，你就吃一點吧?！绷_優(yōu)附和道。
“我說了不用?！鳖櫷炜人粤藘陕暎Z氣有些加重，他的眉頭緊皺，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
“老大你一定是生病了，地上涼，我去給你找藥?！眲㈨n韓說罷便去找藥箱，顯得有些慌亂。
除了劉韓韓翻箱倒柜的聲音，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聶小兮看到有晶瑩的東西從他高挺的鼻梁邊下來，從臉龐劃過，滴在地上。
這是……哭了嗎？
他的手指緊緊地握著酒瓶的瓶頸，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地暴露出來。
“顧挽……”聶小兮向前了一步，輕聲說道。
顧挽愣了愣，抬起頭看清楚面前的人，他的眼眶微紅，露出疲憊的神色。
“照片上的是你爸爸吧，看著很眼熟，我想起來了，上次軍訓(xùn)的時候我看見墻上的那個人，就是他……”
顧挽看著桌子上的照片，愣了愣神，過了好久才點點頭。
“他是一位英雄……”顧挽緩緩說道。
“他救了很多人，我知道你也想像他一樣，所以才想當(dāng)一名軍人，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但是不要放棄?！甭櫺≠庾谒磉叄o靜地看著顧挽。
顧挽凄慘地彎了彎嘴角，抿了深深的一口，諷刺地說道。
“你一個小丫頭，你懂什么？”
“我聶小兮行走江湖，靠的就是義氣，朋友有難，我就挺身而出，看見有人被欺負(fù)，我就行俠仗義，就比如說樂樂，即使我不會武功，我也會竭盡所能，去保護他們，軍人們保家衛(wèi)國，你說我是不是已經(jīng)擁有了當(dāng)一名軍人最基本的素質(zhì)？”聶小兮眨了眨眼睛。
“你這是變著法地夸自己……軍律嚴(yán)格，你怎么可能熬得住?！鳖櫷鞜o奈地笑了笑。
“軍人可以保護弱者，醫(yī)生也可以保護病人，就連我聶小兮，一個什么都不會的都能保護一個小女孩，你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聶小兮堅定地看著面前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但是即使身在溝渠，也要仰望星空……我們要做仰望星空的溝渠人，我每次都是這么鼓勵自己的，你說對不對啊，顧大魔頭？”聶小兮回頭望了望。
顧挽瞇著眼睛，倒在了聶小兮的肩頭，他呼吸的聲音細(xì)細(xì)的，長長的睫毛微顫，雖然有些不安穩(wěn)，但總歸是睡著了。
這么一會就睡著了，這是幾天沒睡過覺了……
“睡著啦?！绷_優(yōu)笑了笑，小聲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我……”聶小兮手足無措，想要搖醒他，一只手停留在空中不知道放在何處。
羅優(yōu)神秘地笑了笑，拉著劉韓韓往外走。
“羅優(yōu)，你別走啊……還有劉韓韓，你別都拉走，我怎么辦？”聶小兮輕聲說道，顧挽的頭還在她肩上，聶小兮焦急的目光看過去，不敢晃動。
“我兩出去買點藥，他腿上不是還沒有上藥，感冒藥也沒有了……”羅優(yōu)肯定地說道。
“這明明……”劉韓韓話還沒說完，就活生生憋了回去，羅優(yōu)正掐著他胳膊，擰著一團肉不松手。
“沒有了……老大什么藥都沒有了……”
話說完，劉韓韓就摸了摸胳膊，長舒了一口氣。
“好好照顧他……”羅優(yōu)特意叮囑道。
損友……聶小兮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