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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末余輝

世末余輝 余舟渡 1794 2020-01-12 10:12:22

  夏雨連綿,絲絲雨滴飄打在車窗上。

  窗外的世界在雨幕中走向模糊,只剩下雨滴敲打的聲音隨著時間逐漸頻繁。

  “親愛的旅客,你所乘坐的從暮中到天啟的E5758號列車即將發(fā)車,請攜帶好你的隨聲物品,準(zhǔn)備上車......”伴隨著廣播聲,暮中東站的一輛動車緩緩啟動。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jié),但自從那場沉淪后,坐動車的人卻已是不多,偌大的車廂里,只有三三兩兩的人隨意仰躺在座位上,獨(dú)有第七節(jié)車廂中,一位少年雙手懷抱著一把黑色的吉他,斜靠在墻上,他穿著一件略有些發(fā)白的藍(lán)色襯衫,但卻十分整潔,一條黑色平淡無奇的七分長褲,裸露的腳踝下,是一雙黑色的不是什么牌子的運(yùn)動鞋。

  少年的面色有些發(fā)白,淡淡的眉毛下,一雙小卻深邃的眼眸,望著窗外逐漸遠(yuǎn)去的景色,似乎也覺得無趣,少年的目光不自覺瞄向了天際,一抹黃暈隨意涂撒在那里,半輪夕陽散發(fā)著柔和的光燦。

  時間......不多了......少年不自覺地抱緊了手中的吉他,不知道,日落之前,能不能趕上......

  想到這,少年幽幽嘆了一口氣,便不再關(guān)注,搖搖頭欲將腦中的不快從那里傾倒出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年的不快,過道旁的座位上,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奇異,顫顫巍巍地從位置上爬起來,搖晃著腳步,蹣跚地挪到少年旁邊的空位上。

  “呼~”老太太緩緩落座,長舒一口氣,明明是幾米的路程,但卻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一般的漫長。

  察覺到老太太的到來,少年驚奇地望了她一眼,雖說有些不明,但少年似乎并沒有知道的欲望,只是向老太太擠出一個僵硬而又尷尬的微笑,算是簡單地打了個招呼,便不再理會。

  “小伙子。”老太太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露出了她那所剩不多大老牙,“年紀(jì)輕輕地怎么老是嘆氣啊?!?p>  少年聳聳肩,像是不曾聽見老太太的問話一般,又或許,在他看來,并沒有必要向一個陌生人吐露太多。

  見少年并不曾理會自己,老太太也是毫無在意,只是笑的更加祥和,自從進(jìn)入這個盛世以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別人嘆息了,更別說是眼前這個正值青春的少年。

  “嘿嘿?!崩咸Φ?,繼續(xù)和少年搭著話“小伙子,你這是要去天啟找親戚嗎?”

  “不是?!鄙倌険Q了個姿勢,將吉他輕輕地?cái)[放在腳邊,頗有些無奈地轉(zhuǎn)過身來,“我要去天冥!”

  天冥?老太太額頭上的眉不自覺成了一個八字,頭微微向左傾斜,卻是怎么也想不出,哪里還有個天冥......甚至也想不出,哪個地方還敢用天字命名。

  要知道,百年前,那時候的沉淪還未過去,數(shù)年的沉寂像是一把利劍不斷收割著世間的一切,那時候的天啟還不叫天啟,直到某一天,一位少年背著一把吉他來到了天啟,一曲唱出了盛世,萬物復(fù)蘇,那一天,百花盛開,那一天,人們第一次見到了雨幕后的彩虹,那天后,人們終于迎來了盛世,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也正是那一天起,那位唱歌的地方改名天啟,也正是從那天起,這世間,再無一處已天為名。

  天啟天啟......真的是啟嗎......少年隨意撥動腳旁的吉他,左邊的嘴角輕揚(yáng),從鼻息中輕輕吐出一個音節(jié),便不再理會苦思的老太太。

  他將頭再次轉(zhuǎn)到了一邊,一縷微光在他的眼眸中發(fā)亮。

  列車不斷向前行駛著,少年的眼神不斷潰散,不知在想著什么,就連老太太也自知無趣,閉著眼仰躺在座位上,很快,均勻地呼吸聲成了這節(jié)車廂唯一的旋律。

  這個黃昏格外漫長,自從有專家宣布世間短暫進(jìn)入永晝以來,這少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黃昏與落日。

  “親愛的旅客,天啟站即將抵達(dá),請準(zhǔn)備下車的旅客攜帶好自己的隨身物品,等候下車?!?p>  廣播聲在車廂內(nèi)傳蕩,一些到天啟的旅客才從睡夢中幽幽轉(zhuǎn)醒,不知何時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少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著懶腰從座位上站起,順手從腳邊背上那把黑色的吉他。

  老太太也顫巍巍地從座位上爬起,艱難的向自己的座位走去,看著老太太蹣跚的身影,少年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窗外,只見窗外的夕陽不知何時在天際消失,只剩下那一抹火紅的余暮燃動這整個蒼穹。

  天啟......少年將手插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這從來都不是天啟......

  “列車已經(jīng)到站......”

  隨著動車在站臺停止,三三兩兩的乘客排著隊(duì)從車廂中走出。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散去,少年一腳踏在地上,背著黑色的吉他,走出車站,向著不知何處的遠(yuǎn)方移去。

  而在天啟,來來往往的行人依舊忙碌著,也并沒有誰注意到一個背著吉他的身影在人海中消散......只有一位老太太望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嘴中不斷念叨著:“天啟,天冥......”

  也許這世間從來都沒有什么天啟,他們說這是一場盛世,但我卻認(rèn)為這是一場空夢。

  幽幽的歌聲在余暮中飄蕩,吉他聲不知何時在人們耳中回響,在天啟的某一處角落,少年撥弄著吉他,在時光中,與數(shù)百年前的那個身影,逐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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