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旁面不改色,跟著眾人鼓了鼓掌。天色轉(zhuǎn)暗,各自散去,我也回了房。
腦海中浮現(xiàn)他和聶欣溶走在一起的場景,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許的落寞。
“三小姐?!蹦霉贸鰜韺の覀儭?p> “姑姑?!?p> “聽說這閣中今日辦了個難得一見的商展,本好奇湊個熱鬧,沒成想這一出來天都黑了,讓您擔(dān)心了?!?p> “不礙事,手下的人已經(jīng)轉(zhuǎn)告老奴了,所以我才在這兒等。三小姐如此客氣,真是折煞老奴了?!?p> 凝瑛姑姑畢竟是大娘身邊的“老人兒”,又年長我許多,日后在姚家,若遇處境艱難之時,也算是多個人助我。
我以笑附和,回到房間。
姑姑跟在身后,遞上杯茶,
“小姐,小心燙。”
我抬手示意阿夏兩人先出去。
“姑姑今日去了姚家的府上,可有與你為難?”
“小姐不必?fù)?dān)憂,我們晚些通報,自然是有怠慢之嫌。小姐之所以如此吩咐,想必是權(quán)衡弊利之舉。若非如此,姚家的那些個姨太太,上上下下的仆人,必會以為小姐會任人拿捏的。此舉算是奏效了,只是……”
“只是什么?”
“這姚家大夫人,不愧是將門之女。雖然端莊淑良,但老奴看得出,這位夫人喜怒不行于色。她怕是看出來小姐此舉目的,就算是不會明著為難您,日后也會有所防備。至于這其他的兩個姨太太,倒是沒那么值得擔(dān)憂?!?p> “眼下我們只得先拖上一天,明日到了姚家再行打算。還有件事,就是方才,我碰上了姚家的二少爺,姚瑾瑜。”
凝瑛姑姑平和一笑,
“都說這姚家二少,為人放蕩不羈,流連風(fēng)塵之地,還娶了個舞女做姨太太。小姐是擔(dān)心今日叫他撞見,明日見面會找麻煩?”
“那倒未必,他說了,與我而言,倒不見得是件壞事。”
明明是想為自己以后的日子換些平靜,反倒是輾轉(zhuǎn)反側(cè),夜不成寐。
天剛擦亮,我就不自覺的醒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昨夜竟沒有那樣的夢魘。
阿夏正為我梳妝,閣中的女管家來敲門。
“連小姐,正廳來了人,說是來接您的?!?p> “知道了,你且先去回了,就說小姐正在梳妝?!?p> 云笙看著鏡子中的我,
“小姐,這姚家的人,一大早就跑過來,害怕我們逃了不成。”
我笑了笑,心想著,
“昨天沒有直接拆穿我,看來這姚瑾瑜還真是對家里的事漠不關(guān)心?!?p> “不必著急,總得要等小姐梳洗好,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阿夏幫我戴上發(fā)簪。
大抵過了半個多時辰,我們才不緊不慢的從樓上下去。
凝瑛姑姑站在正廳,難怪這些人這么久也沒個上去催的。
“三小姐,我們一早便守在這兒了,是這位姑姑說您身體不適,還在休息。我們這才沒有多打攪,不過我瞧著三小姐的精神倒是不錯,不像是水土不服?!?p> “我們小姐趕了幾天的路,自然是有不適,休息了許久才……”云笙倒是先替我打不平。
“大膽!”他大喊了一聲,“一個小丫鬟,主子還沒說話,你有什么資格開口!”
云笙嚇得身子直發(fā)抖,我也是料到會受到這樣“下馬威”,自是裝的淡定。
可自己又不能言語,只好讓阿夏代言,
“我家小姐說,大少爺軍功顯赫,軍中之人都是嚴(yán)于律己、克己復(fù)禮。云笙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見識短淺,不知道您的身份,還請大少爺見諒?!?p> 他付之一笑,
“聽說連小姐久居閣中,大家閨秀,恕我直言,還真沒見過如此處變不驚的深閨小姐?!?p> “大少爺?shù)拿曉谕?,還是有所耳聞的,況且,若不是大少爺,又有誰會敢擅自帶著這樣的軍徽。”
之前就知道姚瑾誠的母親宜修是軍事世家,就算是他沒有佩戴軍徽,身上的那種軍人敏捷的洞察力和行動力,也是讓人一眼便認(rèn)得出。
“三小姐一早還沒有用過早膳吧,正好,坐車跟我回去,家里阿姨的手藝可要比這兒……”他動動手指,“好多了?!?p> “多謝。”
出了欒繡閣,看見姚瑾誠竟帶著司令部的車,還好早上街上的人不多,不然還真以為,我們是被抓回去的犯人。
“這是干什么,我們又不是惡徒,竟用軍中的車?!卑⑾男÷暤脑谖叶呎f著。
我哭笑不得,阿夏這丫頭,好像每次有什么事,都能和我想到一起。
“小姐,你怎么還笑得出來?!彼穆曇粲行╊澏?。“我們不會是要被抓去,嚴(yán)刑拷打什么的吧?!?p> 我搖了搖頭,瞥見一旁的云笙方才被嚇得不輕,半天都像魂丟了,縮著身子。
這一早上可真是過的心驚膽戰(zhàn),沒想到昨日之舉還是奏效,想來這大夫人未必會同姚瑾誠說過,但難免府上的丫鬟侍婢不會多嘴多舌。大少爺覺得覺得我會惹麻煩,這剛放下軍中之事,就來“興師問罪”。
車開了一刻鐘左右,便進(jìn)了姚家的宅院,羅馬柱前飛過的鴿子,都不敢逗留。
門外重兵把守,里里外外的守衛(wèi)應(yīng)該是不比那些軍營相差多少。
我下了車,姚瑾誠走過來,摘掉手套,
“軍中還有事,三小姐先進(jìn)去吧,我就先走了。對了,若是三小姐還是覺得不適,就好生呆在這里,免生事端。家中的醫(yī)生醫(yī)術(shù)高明,相信可以為連小姐分憂?!?p> 我鞠了鞠禮,謝過“關(guān)心”??粗狭塑?,帶著軍隊的人出了大門口。
“三小姐,請進(jìn)我來?!?p> 阿夏扶著我,進(jìn)了正廳。
正座上坐著一位太太,身著灰黃色的雙襟旗袍,襟前袖口繡著幾支梅花。
想來如此端莊大氣,必是姚家的大太太。
“可算是來了,一早東霖(姚瑾誠字)就張羅著要去接你,都沒顧得上我這當(dāng)娘的?!?p> 行了禮,站在中間。
“三小姐,夫人同你講話呢,怎么也不知回一聲。聽說昨兒你身體不適,可是讓我們好等啊?!?p> 凝瑛姑姑見狀走到我后邊,我用手語請她代我轉(zhuǎn)達(dá)。
“小姐說幼年時傷了喉嚨,不能言語,身體已經(jīng)大好,勞煩三太太掛心?!?p> 三太太洛荊云似乎并不知道我不能開口說話,先是怔了怔,又清了清嗓子,
“原來如此啊,不過三小姐倒是生的一副好容貌,瞧這嬌嫩的臉蛋,都能掐出水來?!?p> “好了,既然身體不適,就別站著了,快坐下吧?!蔽蚁虼蠓蛉它c了點頭,坐在最外邊。
剛坐下,方才帶我進(jìn)來的那位,帶著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穿著身絲絨襖裙,額前齊齊的劉海兒。
“劉媽,怎么把文茵帶兒來了?!彼囊烫痼拚酒鹕?。
“娘,文茵想吃燈芯糕,上次大哥帶回來的燈芯糕特別好吃。不是說大哥早上回來過了嗎?”
四太太看了看大夫人,
“文茵乖,大哥軍務(wù)繁忙,一會兒叫廚房給你做些桃酥餅?!?p> 那小女孩兒神情失色,不似方才進(jìn)來時神采奕奕,
“好吧……”
她忽然盯向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家里多了個陌生人的樣子,
“娘,那個漂亮的姐姐是來做客的嗎?”
我頓了頓,不知作何反應(yīng)。
三太太笑出聲,用娟子擋在嘴前,
“文茵還真是會說話,快去認(rèn)識認(rèn)識,這個姐姐,以后可要在這兒呆上一陣呢?!?p> “哎……文茵……”
沒等四太太說完話,文茵就興沖沖地跑到我跟前,
“姐姐,你長的可真好看,比我娘親還好看呢?!?p> “二小姐謬贊了,穆清愧不敢當(dāng)?!蹦霉锰嫖覒?yīng)答。
那孩子見我不說話,只是用手比劃著,更是好奇,
“姐姐是在玩兒什么游戲嗎?這位姑姑一下就能猜出你說什么,好厲害呀?!?p> 四太太緊忙將文茵拽回去,
“告訴過你,不可多言。劉媽,帶她回房,吩咐廚房送糕點過去?!?p> “穆清,讓管家?guī)阆热シ块g看看吧,正好你也休息休息,把東西都放下?!闭f完便吩咐了管家,帶我到樓上。
沿著走廊到盡頭,向左一轉(zhuǎn),
“就是這間了,三小姐稍做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吩咐便是?!?p> 我小心的走到里面,坐在床上。雖然是偏房,但在這樣的宅院,也是差不到哪里去,只不過進(jìn)進(jìn)出出的要多費些功夫。
我自不是在意這偏房的,畢竟是個名義上的客人,能做的上表面的功夫,不落人口實就已經(jīng)算是不錯。
走到小陽臺的位置,,想著透透氣,看見下面的草坪上,熟悉的身影。
姚瑾瑜坐在椅子上,喝著咖啡,旁邊是聶欣溶,正拿著根高爾夫的球桿,反復(fù)比量著。
“瑾瑜,我這樣不對嗎,是不是這樣打的。”她問。
他本自顧自的喝著咖啡,扯著張報紙,坐在一旁。
“你怎么那么笨?!彼酒鹕?,摟在她身后,“腿不要那么僵硬,放松一點兒,這樣……”
我一轉(zhuǎn)身回了房,本不是特別在意這房間的位置,現(xiàn)在竟不知為何,有些懊惱,想去阿夏她們住的房間看看。
在走廊中聽見一婦人的聲音,
“什么連家三小姐,我還以為多么了不得的,竟還是個啞巴。”
我聽出是三太太的,剛要探出身子,又聽見另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