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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云霧沁花瓷

第七十七章:欒秀閣小敘

南樓云霧沁花瓷 糖心羋 3445 2021-10-16 18:22:49

  “孟……”我回想起二姐說的話,“孟懿德?”

  瑾瑜動了動下巴,嘴角一撇,臉頰的酒窩輪廓隱現。

  “我聽二姐說過,二娘舅爭權不得,家中族人本打算懲治,沒想到他暗中離開南平,投奔了日本人。你方才說,他還提起連乾之,這么說他也和日本人聯(lián)系在一起,那文軒極有可能在日軍手上,想要救下來,實屬不易。如此看來,依照文老爺子的性格,恐怕真的會為了保住文家,放棄對文軒的救助。”

  “父親從一開始沒打算勸說文杰元,就是因為他也猜到,以文家的勢力已然不弱,以其人脈之廣,絕對超出你我所能想象。就算是大娘的父親從前上將的職位,也不能隨意的使用軍中的權位,支配手下的軍隊。但文家這些年商會的地位,卻始終無人撼動。都說文家只是瓷都商賈,可其實力究竟如何,我想除了文杰元,連文軒文鈺都不見得盡知?!?p>  “你說有沒有可能,文老爺子,只是不想讓對方覺得,他因為文軒做人質,就心生忌憚。其實暗中在想辦法,分散連乾之的注意力,待時機成熟,自然救下文軒?!?p>  “……”瑾瑜用手指劃著額頭,“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是若真如此,他應該會找父親商量,讓大哥在上海伺機而動。只是大哥現在也無法插手,畢竟上面的軍令限制,如果讓日軍發(fā)現,有人公然違背他們所謂的公約,到時日軍反咬一口,說我們惡意破壞兩邦交好,恐怕我們姚家,也會深陷其中。況且,在我看來,父親此時不出手也未嘗不可,我們遭圍困時,他竟還想著能從我姚家分一杯羹。明是自己先以當年舊事威脅連乾之,都說窮寇莫追,必遭反噬?!?p>  “那文怡呢?文怡以后又如何在文家自處?她是文家的兒媳,現在肚子里又有了文家的骨肉?!?p>  “如若她愿意,大可直接回到家中,與其在文家做任人猜忌的婦人,倒不如自己家里住的清凈舒坦?!辫ふ酒鹕恚呓恐?,拿了甩在床上的外衣,“我中午要出去一趟,要是覺得無趣,就到院子里轉轉,不要獨自出門。”

  “嗯?!蔽逸p聲答應,繼續(xù)坐在陽臺上,眺望著后面的庭院,看到文茵坐在小花園的秋千上。

  我想到樓下去和她說說話,想必她心里還是難以釋懷。

  “文茵……”站在她身后,輕喚著她的名字,她卻毫無反應。

  她眼神恍惚,心不在焉,知道我站在她眼前許久,抬眼才察覺。

  “二嫂……”文茵站起身。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

  “在房間里坐的時間久了,出來透透氣?!蔽易咴谒韨龋刂÷反┻^回廊到庭院。

  “最近沒有和你的朋友聊聊天,在附近走走嗎?”

  “自從上次家中被周家圍困,她們或多或少的有意疏遠。后來家中安然度過難關,又和我說,當時是心有余力不足,還借著秦翰的事,背后言語譏諷?!?p>  我同她落坐在灌木叢旁涼傘之下的長椅上,時而能看到假山魚池中的鯉魚浮上水面。

  “二嫂,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我付之一笑,示意她不必如此拘謹。

  “你從前在家中,可是事事謹言慎行,言出都要顧念三分。我每次胡鬧的時候,娘總是和我說,若非是父親重視家宅和睦,換做其他大宅院,根本不可能過著這般無憂自在的日子。那時她告訴我,要如何如何珍惜,我非但不能理解,甚至覺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現在想想,自己也是時候舍棄一些東西,去換得應有的眷顧。就像小孩子吃的糖多了,總要牙疼的,可是沒有太多機會嘗到糖果味道的孩子,就會格外留意,深深記住那種味道?!?p>  “文茵,其實我也曾想過,如若自己曾同你一般,是否就能用現在的心境,去珍視擁有的一切??墒菦]有過以往的經歷,也不會有所改變。居安思危,固然無錯,可是說來誰愿意在平靜安定的日子還要戰(zhàn)戰(zhàn)兢兢。所以你也不必太過自責,秦翰有意逢迎,不要說是你,他為大哥多次負傷,任誰也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心計?!蔽逸p拍著她的肩膀,寬慰她。

  “對了,二嫂,大姐現在身懷六甲,可是文軒哥還是沒有行蹤……我自然沒有質疑你的意思,只不過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在擔心文怡,但畢竟這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安歌上次來的時候,就提過此時。文怡曾受過驚嚇,所以文家才讓她回來安心養(yǎng)胎,雖說如此不易得知那邊的消息,可有三娘陪伴,她也能踏實些。既然是想讓文家退步,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文軒想必不會有危險?!?p>  “那就好……二嫂,我聽說欒秀閣的茶餅師傅做的味道不錯,好些時間不出門,有點兒想出去逛逛?!?p>  “你自己現在出去我也不放心,這樣,我和你一起出去,帶著家中大哥留下的軍中護院,讓他們便裝隨行。不過,你二哥出門前特意叮囑我,不要隨意上街,所以我們得早點兒回來。”

  文茵拉著我站起身,

  “知道了,我知道二哥最心疼你,無論遇上什么危險,定然先保護二嫂的安全?!?p>  “還說呢,你自己也要注意才是,不然我怎么和家里人交代,到時我可就真的沒有顏面待在這宅院了?!彼业母觳?,打算去欒秀閣。

  許久沒有閑逛,都快忘了明清街的模樣,前幾天中秋剛過,只是礙于近日種種,沒能見到每年此時燒“太平窯”的習俗,還是難免遺憾。

  欒秀閣的月餅和柚子來回換上新的,熱鬧的氣氛依舊帶著節(jié)日的喜悅。聽這里的伙計介紹,最近出的祥瑞月餅,制作的瓷器模具精美,掌柜特意請了工匠制作。推出之后,不但客流量絡繹不絕,甚至有的外來客,都想一覽模具,高價回收。

  我和文茵的出于好奇,也前去湊個熱鬧,我來回踱步,看到上面的印鑒,筆跡像極了父親留下的瓷器底部的印鑒。我讓阿茶隨文茵上樓,獨自到柜臺處詢問那模具的由來。

  “少奶奶是問那份模具,我也是偶然間看到那位匠人手藝不錯,所以問他能否為我制作中秋的月餅模具,之前并沒有見到過此人。”

  “那掌柜可知,那匠人現在何處?”

  “這個,我跟著他去過瓷窯,就是在三閭廟對面的浮橋下面,沿著巷口轉到盡頭,能看到院中擺設著各色瓷器。”

  我想起許久前,被朱砂誆騙的時候,也是在那一帶的瓷窯,遭遇大火。

  可是朱砂和屋主不是都已經去世,當時那場火,也損傷了房屋,怎么還會有人盤下那樣破舊的瓷窯,手藝還如此精湛。

  “少奶奶若真的喜歡,我這兒樓閣塔中,還放著幾個……”掌柜環(huán)視四周,低聲和我說著。

  “掌柜這是舍得賣給我?”

  “那是自然,少奶奶一家肯賞臉,蒞臨小店。就算是白送,我也是雙手奉上,絕無二話?!彼p手互抱,信誓旦旦的說著。

  “這欒秀閣,可算不上小店了,不說日進斗金,也差不了太多。只不過我若是就這樣白拿,也不和規(guī)矩,這樣,就按照昔日求取商賈的價格加上一倍,怎么樣?”

  掌柜捋著胡須,轉了轉眼,

  “少夫人言之有理,那不如這就隨我過去看看,樓閣塔的風景,也是甚好?!?p>  我讓小伙計知會文茵我的去處,跟著掌柜到了茶花園,花季未到,便放置了三開的木芙蓉。

  園中賞花飲酒、對弈談話的人亦是不少,樓閣塔上靠在憑欄邊的客人時而遠眺。

  掌柜帶著我到一層穿堂后,展臺上放置許多青花玲瓏模具,

  “少奶奶不如拿在手上瞧瞧,免得這樓閣的伙計一時失手,打掃的時候碰出個裂紋什么的,也不好說。我聽那匠人說起,這副模具,是他耗費時間最久的,也是其中制作最精良的。我這才沒有放在前面的正廳,畢竟人所眼雜,難免有疏漏?!?p>  “好?!蔽疫€在想著,這掌柜不愧是重名聲的生意人,這般謹慎小心,唯恐生出事端似的。

  我拿起掌柜所說的那副模具,手一抬,就見展柜開始轉動,竟是暗門。

  “這……”

  “少夫人果然有膽識,聰慧過人,先生知道您今日過來,特地在此等候,吩咐在下引見?!?p>  “先生?”

  “先生才是這家店真正的主人,少夫人只管放心,如若在下有半分歹心,您帶來的守衛(wèi),也不會輕饒了我?!?p>  沒想到掌柜早就察覺我?guī)нM來的護衛(wèi),我付之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掌柜告訴他們,我并無大礙,想在這里與熟人飲杯茶?!?p>  我沿著展柜的暗門進去,后面的隧道緊接著樓閣塔的后院,上面的天井被青瓦遮住,想必塔上的人,也只能看到屋頂。

  我繞過照壁,繞過拱門后回廊,看到不遠處的匾額上書“別亦軒”,隔著回廊都能聞到里面的茶香。我多少猜出是誰,追到里面,果然是師父。

  “呦,看來你這次還挺謹慎,都快過了一刻鐘了過來?!彼陂缴希脱︼w對弈。

  “師父,那些印鑒,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步走的不錯,我看看……”他像沒有聽見似的,只管忙著棋局。

  斐然端著換好的茶壺上來,為我沏上一杯,放在旁邊的方桌上,

  “少夫人,您請?!?p>  “有勞?!睅煾高@個人一忙上自己的事,就誰的言語都聽進不去,我只好先坐下。

  好在薛飛禮讓三分,總算是結束了這盤棋,師父自然是看得出他的用意,覺得勝之不武。

  “一會兒等這丫頭走了,你可還得陪我繼續(xù)對弈,難得有人陪我兩局,聽見沒有?!?p>  “是,先生既有雅興,言軒自然奉陪到底。來的時候師父還說,讓我?guī)е貌柽^來,您定然要拽上棋友,賞花品茗?!?p>  “還是靈犀最了解我,清歡那丫頭,早就把我這爹扔到腦后了?!?p>  我抬眼看了看師父,他見我?guī)追知q疑,

  “欣溶母親姓聶,化名的時候,就直接取了母姓,清歡是她幼年的時候,我為她取得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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