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不簡單?!弊谒蓸滂旧?,余楚佩飄然如月中仙人:“今天晚上,你對那位沈公子講道理的時候,像是位指點(diǎn)天下的謀士。”
“比起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來說,我的思想當(dāng)然要先進(jìn)啊。”王川翻了個白眼,拔出地上的一塊樹菇:“還有啊,覺也不睡,讓我上山來整這玩意,你是要干什么?”
“就算是要教我最基礎(chǔ)的煉丹,好歹也讓我過個好年吧?!?p> 余楚佩撇了撇嘴。
“你啊,還是太年輕了。”她看著天空中寥落的星辰:“一顆夜空中毫無光輝的星星,是沒人會在乎他究竟有何等意義的?!?p> “即使你學(xué)富五車,也依舊是大時代下的一枚不起眼的灰塵而已?!?p> 王川抬起頭。
“所以,你想說什么?”
“你現(xiàn)在的實(shí)力和地位,連一顆棋子都算不上,明白嗎?”余楚佩站在他的面前,直視著他的雙眼:“若是不能從現(xiàn)在開始,發(fā)憤圖強(qiáng),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得更遠(yuǎn),你的未來,將是陰云籠罩的下場?!?p> “感情你這是給我算了一卦?”王川撓了撓頭。
“是啊?!庇喑鍑@了口氣:“原先看你的靈魂力量遠(yuǎn)超常人,以為你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才選擇了你成為我的主人,但現(xiàn)在看來,你在修行上的天賦,不過爾爾?!?p> “不放心之下,我給你算了一卦……差點(diǎn)把我這器靈之軀,都給隕滅?!?p> 王川提起籃子。
“所以,結(jié)果是什么?”
余楚佩哼了一聲。
“還能是什么?”她看著王川:“雖說不知道你過去曾是一個怎樣的人,但一個普普通通的修行者,未來絕不會是這種漆黑之色?!?p> “黑色……是什么意思?”王川追問道。
“就像我的丹方和功法一樣,我繼承的卦算之道,來自于遠(yuǎn)古三皇時代?!庇喑鍑@了口氣:“起初我想看清你的未來,然后被冥冥中的規(guī)則之力,差點(diǎn)抽散了靈魂?!?p> “沒辦法,我只能看個大概?!?p> 王川瞇起眼睛。
“黑色是很不好的兆頭,對嗎?”
“在我這一脈的卦算法之中,若是一個人的未來是光明的,那么我能看到的,就是一片喜慶的紅色?!庇喑逭Z氣冷清:“如果一個人的未來是兇險的,那么我看到的顏色,就是深邃的黑色?!?p>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的未來,像是你這般黑暗的。”
王川照著她說的丹方,從地上撿起了顏色適中的松枝。
“你只不過是一縷器靈殘魂,算的卦象真的能準(zhǔn)嗎?”他嘀咕著:“會不會是出了錯,比如說把某一卦的卦象算錯了之類的?!?p> “不要質(zhì)疑我!”余楚佩叉著腰,氣鼓鼓地看著他:“你這是侮辱我這位前輩的業(yè)務(wù)水平!”
“什么前輩的業(yè)務(wù)水平,能低到被人煉制成器靈啊……”王川低聲道。
“你!”余楚佩給他氣得七竅生煙。
看他的模樣,完全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話嘛!
“正如先前所說,我是一個先進(jìn)的家伙,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么既定的命運(yùn)?!蓖醮ㄌ痤^,臉上的笑容蘊(yùn)著淡淡的,無可忽視的自信:“我相信,在清楚時代局限性的狀態(tài)下,我能夠最大程度地發(fā)揮自身的主觀能動性?!?p> “然后,去改造我自己,乃至世界?!?p> 余楚佩的眼神呆了呆。
“別太驕傲了??!”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下來:“就算你有這種覺悟和理想,你也不能忽視未來的危險性?!?p> “我并不否認(rèn)你的卦象。”王川笑了笑:“你也知道,一位嶄露頭角的新秀,想要出現(xiàn)在時代的舞臺上,總是要經(jīng)過無數(shù)劫難的磨礪。”
“或許你的卦象,正應(yīng)了我理想中的未來?!?p> 他走上前去,繼續(xù)按著余楚佩的丹方,收集材料。
這一次,他沒有再抱怨。
就連口頭的吐槽,都牢牢地收回了肚子里。
余楚佩看著王川的背影,有些出神。
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位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地,喊出那些豪言壯語的時候,她能打心底里感到值得信賴。
明明只是個還沒見過世態(tài)炎涼,沒有感受過絕望和黑暗的少年,講出來的無知話語。
“果然,我認(rèn)他為主之后,受到他身上那種青春洋溢的少年意氣所感染嗎?”余楚佩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王川,搖了搖頭:“雖說對我的冷靜思考產(chǎn)生了影響,但我喜歡這種感覺。”
“時光的敵人,果然還是一代又一代誕生的新人?!?p> ……
“我總覺得,你吩咐我建起的這座丹爐,像是鄉(xiāng)下孩子抓了只小雞,準(zhǔn)備拿來燒煨的黃泥塔?!蓖醮粗约荷砬?,用泥塊搭起的寶塔形丹爐,感到一陣陣的眼熟。
“不要小看這種烹飪……煉丹方法!”余楚佩咳嗽了兩聲,像是要說明些什么:“我這種煉丹方式,跟你過去所聽說的那些,截然不同!”
“古時候,丹藥和事物,本來就沒有那么大的區(qū)別?!彼粗醮菑堧[隱抽搐的臉龐:“要知道,神農(nóng)嘗百草,除了把藥物標(biāo)注出來,也為今日人族所使用的蔬菜,打下了最基礎(chǔ)的品種分布!”
王川擺出一副“看你吹水”的表情。
自從“烹飪”那兩個字出口,我就再沒有信任你口中的半個字啊!
“算了,你不信也沒什么,等到煉制出來,你就知道自己的錯誤所在了?!庇喑逡矐械迷俳忉專骸吧鸢桑瑒e把這爐子打碎了!”
王川忍著一掌劈碎這爐子的沖動,將事先撿拾的松枝,全數(shù)堆在了黃泥爐子的下方。
在這寥落的星夜,他不僅沒能好好地在宿舍里睡覺,反而還得跟著這瘋婆子,在山上烤火……就算是冬天,也沒必要跟個野人似的,在這里撒野吧!
余楚佩可沒王川那么多念頭。
看著火候差不多了,她開口道:“先將朝露草丟進(jìn)去,烤干多余的水分?!?p> 王川看著那燒紅的黃泥塊,眼神有些猶豫。
“快點(diǎn),別耽誤了時辰?!庇喑宓穆曇魢?yán)厲了些:“讓你丟你就丟!”
王川果斷將手中那長著四片葉子的朝露草,丟進(jìn)了泥爐里。
橫豎是撿來的……不花錢咱就不心疼!
“然后是夜天葵,快!”余楚佩的聲音快得連某些紫煙都重疊在一起。
王川隨手將夜天葵丟了進(jìn)去。
還由不得他考慮這東西好像是毒藥的時候,余楚佩接下來的指令,如同雨點(diǎn)落下一般紛紛降臨,逼得他手指翻飛。
“然后,把這些東西撿出來?!敝钡交@子放空以后,余楚佩才下達(dá)了最后的指令。
王川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把里邊烤得不成樣子的草木碎屑,給掏了出來。
若非在反應(yīng)過來的一瞬間開啟了變硬術(shù),他的手就該和著這些草木碎屑,烤成好吃的脆皮豬肘子了。
“然后,把你脖子上的鈴鐺取下?!?p> “把藥材裝好,丟進(jìn)爐子里?!?p> 王川像是機(jī)械人一般依言行事。
隨后一腳將爐子踩崩。
“我還沒說你就知道要這么干了?”余楚佩的聲音有些訝異:“挺有天賦嘛,小子?!?p> 王川深呼吸了一口氣。
煨番薯的手法用來煉丹?
這樣搞下去,真能煉出傳說中,那些生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