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改成什么妝扮好呢。他是去與人單挑的,要不要讓她也英姿颯爽些。換些利落的妝扮呢。他想到此處,見桔梗已是熟睡過去。便悄悄松開摟著她的手臂,下得床來。
他要把她明天的穿戴準備好,什么樣式的衣裳、如何相配的飾物,嗯,還有適合搭配的鞋。她也應該帶一把劍才是,這樣和他更能相配些。他打開衣柜,在梳妝臺上尋覓,再去找相配的鞋子,最后,在繁多的劍架上,選了一把劍。
和他的劍放在一處,比對一下,覺得十分合適。她帶在身邊,也應當是稱手的。做完這一切,他這才回到床上,重新?lián)ё〗酃?,端詳了一下她的睡顏,然后,也睡去了?p> 他想,明天,桔??吹?,應當會喜歡的吧。他也穿一樣的衣裳好了。啊,還是更深一些比較好。這樣比較壓得住氣場。
曾幾何時,傲然于世的這個人,也會在意起這些了。若放在當初,大概他本人也會嗤之以鼻的。更不用說,如今夜這般,極自然的想法及行動。歲月常常會改變一個人,而另一個人,也可以。
寥落的星空中,天色越發(fā)明朗起來,星辰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將出現(xiàn)的燦爛霞光。已能看見一點隱約的邊緣,在散發(fā)光芒。
王湛與沈云容從睡夢中醒來,兩人猶依在一處。
“要不,我們今天就不要起來了?!钡攘艘粫€不見動靜。沈云容開口道。
“你是在催我起來嗎?”
“不敢如此。我還記得上一次讓你起床的后果。”沈云容面不改色,她的手臂被王湛握在他的手中。
王湛便笑了,笑的有些自得?!澳阌浀茫课以趺床挥浀昧?。”
“如今記不記得,有什么要緊。”
“很要緊的?!彼麌烂C道。
她不禁抬頭看他。
他繼續(xù)笑得瞇著眼。
她從他的眼里,看見她的樣子。這是離得太近的緣故吧,她想。還沒有等她想完,她便被王湛輕輕拉了起來,伏在他的胸口上。
“那次,是我太久沒有見到你,才會那樣的。以后,若是你讓我起來,我一定立即起身。如何,這個我是可以保證的?!?p> “這個保證基本上是沒有什么用的。因為,你一般都會比我起來的早。”
“這個,倒是我忘了?!彼粗难劬镉袨囦俚墓饷?,讓他覺得,甚是妥帖。
“那么,今日算是特例嗎?我們都還沒有起身?”他笑了笑,眼睛里有著同樣的光芒。
夫妻之間,時日久了,很多事情上往往會變得相像起來,也是因為更加熟悉融洽的關系吧。只不過,也會有很多因愛生恨,或是無愛生怨的例子。
譬如過去種種,今日不得解釋。今日種種,明朝不能釋懷??偸请y得盡如人意,卻又能盡得人世間的歡喜哀怨。恰如人意,這幾個字,便是歡喜了。此時的他與她,便是如此。
“那你要不要起來呢?”
“嗯,夫人之命,莫敢不從?!?p> 兩人一同笑著,起了身。梳洗已畢,他替她在發(fā)間,簪上數(shù)朵新開半攏的海棠。一簇婉然若香,卻又淡淡仿佛并無香味。
“實在配得你。”他替她簪好了花,仔細打量了片刻。
“你是在對花說嗎?”
他面上有隱隱驕傲之色,“若依你的意,對花說也可,與海棠花配得的人,倒也是尊貴?!?p> 她轉過臉來,眼睛望著他?!澳蔷投嘀x夸贊了。我卻是習以為常的?!泵嫔蠀s有笑意,看起來真如簪著的海棠花一般。胭脂誰與勻淡,偏向臉邊濃。
他忍不住低下臉來,輕聲說道:“夫人如此,甚好?!眱扇藴厍槊}脈,屋內(nèi)浮動著清晨的光影。正是,海棠珠綴一重重。清曉近簾櫳。
“今日,你只需在家就好。我卻是要出一趟門的。”
“胡為先他們回來了嗎?”
“正是。他們今日,會過府一敘的。倒是不需你再出門了?!彼罩氖郑驗橛H手摘下海棠花的緣故,手上尚沾染了些許新鮮花簇的氣息,猶帶著衣袖上的風也溫軟起來。
兩人用過早飯,只是簡單的白粥,蔬菜。外加千層餅,卻是酥脆的,有點點的芝麻厚灑其上,香蔥細細,咸香適宜。
他與她又在庭中,看了一會海棠。此時,花尚未全開,大多垂著胭脂紅的花蕾,只開著些許數(shù)朵。只是仍可想見,不久之后,滿庭嫣然,輕垂胭脂透的模樣。那便是春已漸深時。
“要準備他們在此處的午飯嗎?”她詢問道。
“他們說,要自帶席面而來?!?p> “自帶嗎?”
他點點頭,“說是要請罪而來?!?p> “何罪可請?莫不是他們將遇襲一事,攬在自己名下不曾?”
“他們都有些負疚,差點傷到你?!彼f道。彼時,他與她正站在海棠花開之處。她的臉隱在花影之下。
“卻是不必如此,也不是他們安排的殺手。”她感受到有風自海棠花中而來,不禁略仰了面,細瞧高處,因風而動的花兒。他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晴空裊裊,繁花未開。橫枝斜倚,累累胭脂紅。
兩人又看了一回,方才往房中走去。卻有青黛來報,“少爺、少夫人,府外來了人?!?p> “不是胡為先他們嗎?”
“少爺,這倒并不是。他們是來找少夫人的,說是少夫人曾欠過他們一個情?!?p> 王湛轉而看向沈云容,“你曾欠過別人的情?”
“我記得,卻是不曾。”沈云容略蹙了一下眉。
王湛便問向青黛:“他們可曾留下姓名,說有什么事嗎?”
青黛搖了搖頭,“他們只是很堅持,要向少夫人討一個情面。對方有三個人,都是年輕男子。而且看上去,都是世家子弟?!?p> 王湛在心里想道:“莫不是情債?”
“那我去見見他們吧。年輕男子,是吧?”他卻這樣說道。
“相貌如何?”想了想,他復又問道。
“世家子弟,相貌應當不會差吧。”一個慢悠悠的聲音說道。
王湛很想反駁回去。他看了看聲音的主人,正是他的妻子。他便沒有繼續(xù)出聲。
他很冷靜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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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白
文中引用,出自宋代晏殊的《訴衷情·海棠珠綴一重重》 海棠珠綴一重重。清曉近簾櫳。胭脂誰與勻淡,偏向臉邊濃。 看葉嫩,惜花紅。意無窮。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