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屈身行禮道:“棉木謝小姐關(guān)心,昨夜睡的很是舒坦?!?p> 十安這才放心下來,聲音帶了一絲傷感道:“原以為你我此生都不會再見,到底是老天眷顧我,才又得以見面。”
池魚不動聲色,將手默默的抽了回來,眉眼恭順,帶著一絲疏離往后退了一步道:“小姐這樣說倒是折煞奴婢了,小姐還是快些習(xí)字吧,別誤了時辰。”
十安似乎曉得了池魚的意思,她如今不能與池魚表現(xiàn)的太過熟悉,被人發(fā)現(xiàn)池魚的身份就不好了,到底還是存了一絲謹(jǐn)慎,害怕身邊有奸人。
不過她畢竟不能長久的留在自己身邊,前世池魚就是進(jìn)了神機(jī)營才一步一步的坐上飛禾統(tǒng)領(lǐng)的位置。
于是她悄悄的附耳說道:“只能先委屈你暫時跟在我身邊,到時我會尋個機(jī)會將你送出去,我明白你想?yún)⒓由駲C(jī)營的選拔,放心,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十安又想起昨夜母親的話,將身邊的人都清了出去,問道:“棉木,昨夜你見母親可是有什么事情嗎?”
池魚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竟將這件事情給忘了,不過,葉伯母沒有告訴十安嗎?
池魚有些疑惑,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一字一句的向十安解釋。
“小姐,您可還記得前日與大小姐一同落水的事情嗎?”
十安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悶悶的說道:“自然未忘?!?p> “這件事情,不是偶然,而是大小姐一手策劃而成的,因為奴婢也有參與......”
“什么!”十安震驚的看著此時眼前的池魚,“你......”
池魚卻打斷了十安的話:“小姐先別急,容奴婢解釋一二,奴婢剛進(jìn)東院,在其中地位并不高,又因是新人繼而大小姐看中,威脅奴婢來為她做事,奴婢式微,沒有能力來反抗大小姐,只好照她所說的來做。”
“大小姐早已經(jīng)算計好了,您如果不伸手救她,那么冰面裂開沉入水中,直接告你個謀害長姐的罪名;而如若你伸手去救,那么她會將你一同拉入水中,趁機(jī)將你淹死,一舉兩得的事情,怎么做她都不虧?!?p> “那冰面她早早的吩咐奴婢去動了手腳,否則為何那么多人站在別處沒有事情,偏偏你二人跌落就裂開了呢?”
“還有,夫人昨夜趕出去的四位丫頭,此時只怕是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大小姐除了自己身邊的翠菊未滅口之外,其他人都?xì)⒘耍叶緯┤_功夫,這才逃過一劫?!?p> 十安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葉青怎會算的如此之準(zhǔn),實在令她有些害怕,想來她那日也是因天放晴又聽到池邊隱隱有歡愉的吵鬧聲,出于好奇這才到了那邊。
卻不知這一切竟然都在葉青的算計之內(nèi),一步一步的引誘她進(jìn)入圈套之中也實在是居心叵測。
池魚這時卻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奴婢自知這件事情逃不了干系,愿受小姐責(zé)罰,不過棉木還是要感謝小姐救命之恩!”
她的淚水也不知何時滴了下來,梨花帶雨哭的令人心碎,十安嘆口氣將她扶了起來:“不怪你,對我你還要如此客氣嗎?”
他們二人這關(guān)系,是這點小事就可以折斷的嘛!
這時,只見菁草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神色慌張,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出大事了!”
棉木快速的將自己的眼淚擦拭干凈,轉(zhuǎn)而像換了一副面孔,低著頭斂眉跟隨在十安身后。
菁草向來就是個急性子,十安對于她口中所謂的大事,在經(jīng)過無數(shù)的蒙騙后也失了興趣,她轉(zhuǎn)過身重新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水開始習(xí)字。
她并不感興趣,只是象征性的問了一句:“何事如此慌慌張張的,失了體面?!?p> “小姐!”菁草也知道十安誤會了,于是更加急切道:“夫人昨夜遣出去的那四位丫頭,不知被何人扒光了扔在咱們?nèi)~府后門門口,全身赤裸,竟是活活凍死了!”
十安手中的毛筆一頓,只見那雋白的紙張上被重重的劃上一道,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池魚:“什么?”
池魚早就將絨毛披風(fēng)給取了過來候在一旁,二人互相遞了個眼神,將披風(fēng)裹在十安身上,這意味已然十分明確。
葉青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竟讓人活活凍死,實在有些心狠。
她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如若葉青與她一樣都是重生之人,那么鑒于前世葉青定不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這四個丫頭扔在葉府后門,死相極慘,事情一旦鬧大,被有心人利用,葉家就徹底完了。
而菁草卻站在臺階下方攔住十安:“小姐,您還是別去那里了......奴婢怕您吃不消.......”菁草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四具尸體的模樣,“那場面實在有些惡心。”
十安并不在意,反而有些著急問道:“那么東院可有動靜?
“東院并未有任何動靜。”
聽后十安微微笑了起來說了句:“那這件事情就好辦了?!闭Z氣有些奇怪,卻讓菁草感到莫名其妙。
她小心翼翼試探道:“小姐……您?”這樣的小姐是她未曾見過,那笑詭異復(fù)雜,讓人瞧了都平生添了一絲寒意。
“無妨,我并不害怕這些?!?p> 池魚卻突然補(bǔ)充了一句道:“小姐,菁草妹妹還忽略了一人,蔣昭大將軍。”
菁草拍手反應(yīng)過來道:“棉木姐姐說的不錯,蔣昭大將軍也在現(xiàn)場?!?p> 十安倒顯得格外冷靜,“蔣昭?”
蔣昭的行動還真快,好端端的怎會這么巧就被蔣昭給瞧見了?只怕他們已經(jīng)早早的就候著那里了,要說這件事與蔣家沒有關(guān)系她是不相信的,又想起前世與葉青暗生情愫的正是被下人稱為蔣公子。
蔣公子,十安從鼻間冷哼一聲,她倒是忽略了這個姓了,前世她也是偶然偷聽到翠菊與葉青的談話才得知這個人,這時十安心中對葉青最后一絲的愧疚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來葉家的覆滅不僅僅有陸家的幫忙,東院那幾位藏的可真夠深??!十安不由攥起了拳頭,恨意從心頭蔓延開來,葉青,既然你對我不仁,那么就休怪我無義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元旦大朝會時還需試探一下葉青,如果她并未重生,那么按照事情發(fā)展的軌跡來尋,前世葉青早在元旦大朝會之前就已經(jīng)跟那位蔣公子好上了。
只希望不是如她猜想的那般,她倒寧愿葉青重生,姐妹將這個心結(jié)打開。
她走下臺階,對著菁草和池魚道:“那既然如此熱鬧,想來東院的人應(yīng)當(dāng)也坐不住了,我們就去那里瞧瞧!”
菁草也不知為何十安執(zhí)拗的要去現(xiàn)場,可小姐雖表現(xiàn)正常,但面色卻是透露著一絲蒼白,想出聲勸阻,見十安身后的棉木朝她輕輕的搖了搖頭,只好將話咽了下去。
而這一邊,蔣昭已經(jīng)命令人用白布將其蓋了起來,四周戒嚴(yán),而后自己則被任福請到了正廳休息等待葉紀(jì)良。
蔣昭一身銀色鎧甲披身,手持利劍,身高八尺余,滿身殺氣,讓人不由得的懼怕臣服,他乃是當(dāng)今太后的嫡親弟弟,因新帝登基,邊境暫時安寧,這才回到上京,擔(dān)起了巡邏的職務(wù)。
閑來無事的插著腰在大廳里來回晃悠,他本就是習(xí)武之人,聽音辨位本領(lǐng)極強(qiáng),見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守在兩旁的小廝也彎腰開始行禮,就猜到一兩分,怕是葉紀(jì)良。
蔣昭譏諷幾句,轉(zhuǎn)身拱手道:“葉相門口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還真是能沉的住氣?!?p> 卻聽到門口處傳來笑聲,轉(zhuǎn)身望去,只見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門口,她將自己的帽檐給放了下來,面容漸出,略顯稚氣,卻又十分大方,她款步上前行禮而后聲音婉轉(zhuǎn)而動聽道:“蔣大將軍安好,晚輩十安見過將軍。”
蔣昭驚訝的盯著眼前這個小丫頭,怎么會是她來這里,葉紀(jì)良呢?于是面上閃過一絲不悅,怎得這般沒有規(guī)矩,轉(zhuǎn)過身翹起二郎腿坐下道:“你父親呢?本將軍找你父親,你個小丫頭片子來這里干甚!”
十安反而面露微笑,“蔣大將軍想來是誤會了,十安有一事有些疑問,遂不請自來,擾了您實在抱歉?!?p> “什么意思?”
“十安依稀記得父親曾說起過城西區(qū)域乃是大將軍管轄之地,可怎得今日帶著官兵來我城東呢?”她的問題犀利而直戳人心,讓本來勝券在握的蔣昭有些慌亂。
但畢竟是老狐貍,這一點小事情根本難不倒他,反問十安道:“你懷疑本將軍?”
“怎敢,不過將軍您這般作為要是讓陛下知曉,難免不會引陛下懷疑?”
如今父親被玉明帝重用,而蔣昭則是與太后一伙,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若鬧大葉家勢必會被影響,得利者是誰,只能是大房而已。
蔣家表面看似贏了,實則卻失了皇帝信任。
葉青這次出手可謂不算的上毒辣,可謂是一箭雙雕,不僅讓葉紀(jì)良遭貶黜,又能離間太后與皇帝的關(guān)系。
蔣昭有一絲猶豫,心中明了什么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對她也多了一絲贊賞,“小丫頭不虧是葉相的孩子,果真聰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