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玉跪在那,一臉倔強,絲毫沒有因為徐昌海的勸解動彈分毫,只在那一味的跪著。
一直到了天色初曉,養(yǎng)居殿的奴才奴婢開始侍候,黃錦玉依舊跪在那,不動分毫。
又過了一個時辰,皇上著人傳早膳,可是卻始終沒有派人傳召黃錦玉。
慕淮安到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一抹粉色的身影跪在殿前,脊背挺直,完全不像是跪了一夜。
他邁步走了過去,經過她時,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而對守在殿外的徐昌海說道,“我有事和皇兄說,你去通報。”
“是。”
徐昌海最是懼怕霖王,哪怕他多么無禮,他也只得受著。
過了片刻之后,徐昌海陪著一個笑臉走了出來,“王爺請?!?p> 慕淮安沒有應聲,徑直走了進去,沒過一會,走了出來,徑直走到黃錦玉的面前,冷聲說道,“起來吧,本王今日帶你去北境。”
黃錦玉聞言,僵硬的抬起頭,眼眶里早已經蓄滿了淚水,“真的?”
慕淮安笑了笑,蹲下打橫抱起她,邁步離開。
養(yǎng)居殿里,徐昌海正幫慕振千理著奏折,“皇上不是不許人去看那黃瑾軒,如今,怎么又肯了?!?p> 慕振千看了他一眼,翹了翹唇角,“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霖王向來驕縱,如今是該有個人好好提點提點他了?!?p> “可是奴才眼瞧著那郡主也是個脾氣倔的,恐怕——”徐昌海將整理好的一摞子奏章放在慕振千面前,小心的覷著他的臉色。
“無妨,她黃錦玉不受管教,終究是顧念貴妃的。”
慕振千拿過朱筆,輕巧的在上面寫上“朕已閱?!?p> “走吧,去看看貴妃!”
出了宮門,趙沐澤還在那等著,見到黃錦玉被慕淮安抱了出來,渾身的冷意瞬間加重了許多。
想那霖王是何人物,平日最是冷漠,早前便聽說霖王要娶玉兒,如今一看,竟然是真的。
只是,這樣終究是不妥當。
“王爺,玉兒便由我送回去吧!”
趙沐澤上前,恭謹?shù)男辛艘欢Y,淡聲說道。
原本在路上,黃錦玉說了幾次,慕淮安都沒有將她放下,現(xiàn)下,當著趙沐澤的面,他怎么著也會顧忌幾分吧!
慕淮安偏過頭,看了一眼趙沐澤身后的馬,淡淡的開口說道,“她在廊前吹了一夜的冷風,本王的馬車就在那?!闭f完,不等趙沐澤再說什么,抱著黃錦玉徑直走到他的馬車。
馬車里特別寬敞,繞過茶幾,原本馬車細窄的座椅也寬了數(shù)寸,鋪上了極為舒適的毯子,黃錦玉坐下,便覺得比自己的床鋪都要舒服許多。
慕淮安干咳一聲,坐在了她的身側,隨手拿起一卷書,淡聲說道,“先回王府,你梳洗一番之后,我們即刻啟程?!?p> 黃錦玉有些難為情的抿了抿唇角,早前剛說了不嫁他,如今又要受他恩惠,這叫她面子上如何過得去。
她起身福了一禮,“如今皇上已經恩準了臣女可以去看家兄,就不勞王爺了,臣女自己去就可以?!?p> 她的心思慕淮安如何不知道,原本他去北境也是有事的,不妨送她一個人情。
“桌上有些糕點,你先墊墊,一會本王可沒時間等你用膳。”
慕淮安沒有再理會她,執(zhí)著書卷認真的看起來。
馬車平穩(wěn)的行駛著,黃錦玉撇撇嘴,也沒了跟他辯駁的意思,經他這么一說,她真的有些餓了。
到王府的時候,茶幾上三盤的糕點悉數(shù)被她吃了個干凈。
慕淮安放下書卷,看了一眼黃錦玉,輕笑脫口道,“難怪如此之重?!?p> 被他抱在懷里時,黃錦玉沒有臉紅心熱,如今被他這么一說,她竟然覺得臉頰越來越熱。
剛被放下的門簾又再次被掀開,慕淮安的聲音從面前傳來,“難不成下車也要本王抱?”
黃錦玉這才緩過神,白了他一眼道,“不勞王爺,臣女自己可以下車?!?p> 為了印證這句話,她下車的時候,特意沒有踩木制的腳凳,一躍跳了下去。
若水跟在后面,見到這一幕,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若說這黃小姐的性情,倒是真和王爺相配,往常云州的那些鶯鶯燕燕,官宦人家的小姐,個個拘禮,當真是無趣。
恐怕也只有顏小姐可以與之相比。
永安城位于后朝的中心位置,遠去北境,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要十數(shù)天。
現(xiàn)下是正月里,越往北走,越覺得寒涼,最后實在是冷的沒辦法騎馬,可是黃錦玉卻拼著凍傷了手腳也要騎馬去。
慕淮安一把將她從馬上扯下來,面上早已經籠上了一層寒霜,“你若是還想你哥哥活命,你便給我乖乖去坐馬車?!?p> 黃錦玉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眼里漸漸地升騰起一股霧氣,“我今日便非要騎馬,哪怕你把大夫藥材悉數(shù)搬離,我也要騎馬,假若北境沒有好的醫(yī)師,我拼了命也要把哥哥帶回永安城?!?p> 他一個獨居多年的王爺怎么能體會到她的心情。
“你當真要這么倔?”
慕淮安縱橫至今,何曾遇見過這樣不明事理,強硬的女子,沙場上多少事情,都迎刃而解,如今面對這小小女子,他竟然束手無策。
“若水,拿本王那個貂裘來?!?p> 若水擔憂的拿過慕淮安碩大的貂裘來,這原是良妃娘娘的親繡,王爺從不讓別人碰,如今是要給黃小姐嗎?
慕淮安拿過,披在身上,翻身上馬,伸出手對黃錦玉說道,“上來。”
黃錦玉遲疑了一下,手卻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剛搭上慕淮安的手,一陣暖意傳了過來。
慕淮安又拿了一個暖籠遞給黃錦玉,繼而不由分說的將她攬進了懷里,又籠上了貂裘,胯下的棗紅馬嘶鳴了一聲,便走出了好遠。
一路上,黃錦玉靠在慕淮安的胸前,被裹得嚴嚴實實,靜靜地聽著外面呼呼地風聲,心里五味雜陳。
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她長嘆了一聲,又特意離慕淮安遠了幾分。
一直走到晚間,才看見了北境邊緣的一個名為云水的小城。
大軍向來都在這里駐扎,黃瑾軒就住在城中的一處三進院落里,若水給守城的將士看了看門牌,浩浩蕩蕩的車隊駛進城里,行往黃瑾軒的住處。
慕淮安勒緊馬韁,將自己身上的貂裘解下,披在了黃錦玉的身上,翻身下馬,“黃府已經到了,本王把大夫和醫(yī)藥都留給你,還有幾個侍衛(wèi)留給你差遣?!闭f完,邁步跨上一邊的馬車。
黃錦玉下了馬,深望了一眼遠處的馬車,深呼了一口氣,帶著身后的人推門進了黃府。